但魏庆给柳绿做过尸检,可以说对柳绿最了解的人应该就是她了,眼前的女子不是柳绿,她的眉眼之间带着一丝怨恨和狠毒,情绪会影响面容,而柳绿的脸上并没有这些痕迹。
女子并没有回答严莫的问题,反而是拿起桌子上的一个个布偶娃娃,爱怜的抚摸着它们,兀自讲述着她的故事。
原来这个女子名叫梨儿,与柳绿乃是双生姐妹,但因为出生时被得道高人批命,说她一生会颠沛流离,若想安生,就只能随江湖人学艺,有一个铁饭碗才行。
父母是心疼子女的,便特意寻了戏曲大师,将她送去学习唱戏,算是习得自保之术,他日不会受委屈就好。
可自从得知父母双亡后,梨儿就偷偷离开师父,寻找柳绿的下落。
等梨儿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听闻张立对柳绿的始乱终弃,还有他的恶意诋毁母亲,对张立恨之入骨,也更加担心柳绿的安危。
在寻找柳绿的时候,梨儿遇到班主的父亲,为了养活柳绿的奶娘,她便签下卖身契,也正是随着戏班到处唱戏时。
她终于遇见柳绿,可惜柳绿沮丧异常,更不愿意见人,在戏班安置在梨园春后,梨儿就将她藏在暗门里。
暗门里的柳绿不见天日,心情抑郁,每日陪伴她的只有布偶娃娃,这仿佛成为她活下去的寄托,梨儿心疼,因为两人外形相似,她便想出两人轮流出门的办法。
一次偶然的机会,柳绿出门游玩,恰巧碰到在凉亭内与同伴吟诗作对的张顺林,如花萼所说那般,两人一见钟情。
“可她明明是我的,为什么只想着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她选择了那个男人,就等于抛弃了我!”
梨儿愤恨的将面前的布偶娃娃全部扫在地上,眼睛猩红,充满怨恨。
“你就因为她找到了自己心爱的人,就要把她杀了?这不可能,她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么下得去手?还用那种非人的手段折磨她!”
严莫上前一把将魏庆挡在身后,谨防梨儿突然发狂伤到她。
“你在撒谎,编造这样的谎言不过是想把罪名全都揽到自己身上,你当真以为本官什么都不知道吗。”
难怪了,一开始他们查案的时候毫无线索,为什么突然之间所有线索全都水落石出,一起被调查出来,现在看来,应该就是有人在刻意引导他们,故意将梨儿送到他们面前来。
这算是弃车保帅吗?还是觉得严莫他们真的这么容易糊弄?
“是我杀了她,是我就是我,他们都该死,都去死!”
梨儿胡乱的打掉面前所有的布偶娃娃,嘴里着魔一般念叨个不停,看似是愤怒至极的发狂,可是在严莫和魏庆看来,更像是她刻意转移话题罢了。
严莫和魏庆后退几步,拉开与梨儿的距离,任由她不断发泄,两人表情冷淡,全当看戏。
片刻后,梨儿气喘吁吁的瘫坐在椅子上,咬牙切齿的看着严莫,好像要将所有愤怒都归咎到他身上一般。
“废话都说完了吗,本官时间有限,没时间听你说废话。”
严莫依旧镇定自若,思绪丝毫没有被梨儿打乱。
“你最好从实交代,不然等到了府衙,恐怕锦衣卫的审问手段,不是你一个女子能够承受的。”
许是因为身为女子的原因,魏庆不愿意看到女子遭受酷刑,在她看来,大多数女子都是可怜人,但若真是有人自寻死路,那她也是不会生出半分可怜。
“锦衣卫,你们是锦衣卫?”在听到锦衣卫三个字的时候,梨儿脸色顿变,目光惊恐看着严莫。
魏庆郑重介绍了严莫。“这位便是镇抚司内号称‘活阎王’的指挥使大人,男人在他手里熬不过一个时辰。
女人们,无非是先奸后审,扒光了衣服还能扒层皮,细嫩的皮肉被小刀一刀刀的割下来,哀嚎的声音对于他来说就是天底下最美妙的乐曲。”
严莫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魏庆,不由得扪心自问,活阎王到底是他还是魏庆。
“呵呵……我说。”梨儿突然发出一声冷笑,却把自己吓了一跳。
当初和张立定下婚约的就是她,而被抛弃的人也是她,父母双亡后她便带着奶娘四处流浪,因此遇上偷偷离开师父的柳绿。并且柳绿学的也不是戏曲,而是身手。
两人本是相依为命,因为柳绿的身份见不得人,两人便互换身份,总是要让柳绿见识一下外面的风景才行。
可谁知柳绿并不满足,一开始还能给梨儿一个喘息的机会,到了后来只要她不登台唱戏就一直被关在暗门里,甚至整日整日的不能出来。
梨儿那时候才发觉,柳绿不是贪玩,而是想彻底抹杀自己的存在,她想用自己的身份活下去。
魏庆突然发出一声冷笑,对于梨儿的说辞,她根本就不信。
“你这样编排一个死人,死无对证怎么说都行,可柳绿有与他人接触,其他人口中的柳绿是什么样,我们也早已经心知肚明。
你究竟是谁已经不重要,因为你也会变成一个死人,我们只是想知道你真正杀人的原因,不是在听你编故事。”
魏庆注意到,梨儿在听到自己的话时手指突然抖动了一下,便确定自己戳中了她的心思,她已经有些慌乱了。
很好,但这般绕来绕去也确实耽误时间,不过魏庆倒是想看看,梨儿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你不信我?”梨儿目光苦楚,着实可怜的望着魏庆。
“不是不信,而是你从一开始就没有说实话。”
梨儿的嘴角在止不住的轻微颤抖,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片刻后,她长叹一声,整个人软趴趴的摊在桌子上,仿佛没了力气一般。
“其实我这般拐弯抹角,不过是想给柳绿留下一点最后的颜面罢了,毕竟她是我的亲妹妹,就算是死了,我也想让她体面一些。”
魏庆忍不住发出一声嘲讽的冷笑,被严莫的一记眼神警告,她调皮的翻了个白眼,严莫着实拿她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