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蓝白色球池就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海洋,他不知道如果把那些小球拨开,会有什么样的秘密隐藏在底下……
倪大壮伸出颤抖的手,深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拨开膝盖旁边的小球。
他看到了那个孩子的脸,那张青白的面孔、黑色的眼眶,咯咯地笑着。在孩子朝他扑来的瞬间,他的脸又迅速消失了。
年关将近,做生意的人总有些含糊其辞的说法。
倪大壮思考着,也许是最近太累了,游乐场的生意太好了,这就吸引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到来?倪大壮大病一场,昏昏沉沉地烧了三天,但在床上痊愈之后,他立志要重新振作起来。他不能让这些鬼东西把活人憋死。
于是,倪大壮请来了一尊关公的雕像,摆放在游乐场的入口处。然而,第二天早上,他的安排被吵吵闹闹的熊孩子们给砸得稀巴烂了。
倪大壮没有放弃,他又贴起了黄纸灵符,贴在了游乐场的墙上,这成功地吓走了一半的顾客。但是,他最终还是得将灵符一一揭下来,对好奇地询问的家长们编造了一个谎言,说这只是他家孩子在幼儿园的作业。
随后,倪大壮决定采用高科技的方法解决这个问题。他自己再也不敢踏进海洋球池,又怕请清洁工在清理过程中遇到同样的事情,于是他决定在海洋球池上方安装紫外线消毒灯。
科技可以改变生活,倪大壮满心期待地打开了消毒灯,这样他就不再需要举着拖把下到球池里去了。
然而,就在装上这套“全副武装”的第二天晚上,他再次看到了那个孩子。
刚过八点,倪大壮打开了消毒灯,青紫色的灯光照亮了空无一人的海洋球池。他不敢往那个方向看,低头看着手表,口中念叨着:“快了,快了,再过半小时,我就可以回家了。”
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手腕上的表也嘀嗒着。倪大壮感到异常紧张,恨不得催促自己的手表快点走。
突然,空荡荡的游乐场里传来了若有若无的歌声:“泥娃娃,泥娃娃,一个泥娃娃……”倪大壮被吓了一跳,以为是旋转木马的音乐没有关掉,但再仔细听,却再也听不见了。
漫长的半小时终于结束了,一切都没有发生。倪大壮鼓起勇气往海洋球池的方向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
商铺的灯光逐渐熄灭,玻璃门紧闭,而黑暗走廊上的灯光照射在倪大壮一跛一跛行走的身影上。
他来到电梯门前,透过玻璃门,看见了自己汗湿的头发,在黑色的玻璃中他的面孔显得模糊不清,无法看出表情。
他下意识地靠近,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突然,他在薄薄的玻璃门后面看到了另一张脸。那脸色苍白,眼眶深黑,孩子透过黑色的玻璃与他对视,当他们的目光相遇时,孩子默默地笑了起来。
倪大壮连滚带爬逃了出来,他终于明白了一个事实,自己遭遇了邪术。
这是撞邪了,倪大壮意识到自己遇到了一个专业问题。既然是专业问题,他必须找专业人士来处理。
于是,他去了上次请关公的地方,那座位于小吃店门前的荐福寺。夜市正处于繁忙时刻,人们络绎不绝。
在摆卖吃食的电三轮车旁边,零星地夹杂着几个卦摊,那些摊位上兜售着八卦镜、桃木剑等物品。
倪大壮绕了两圈,还发现了一些十字架水晶球和塔罗牌之类的西方神奇物品。这些物品完美地满足了世界各地人民群众的需求,但却无法满足倪大壮自己的需求。
他上次来的时候老板娘还记得他,笑着问道:“怎么了?上次请回去的关公像,没解决问题吗?”
倪大壮摇了摇头:“好像更严重了。”
老板娘吓了一跳,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突然停顿住了目光。
倪大壮像受惊的小鸟一样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却发现粘腻的感觉。从他的手指缝中流下一团褐色的泥巴,仿佛浓稠的血液,在他的头发中源源不断地涌出。
就在这时,两个孩子嬉笑着从倪大壮身旁跑过,他不顾一切地用手擦拭着脸,但泥水却迅速糊住了他的眼睛,使他的视野变得模糊。
倪大壮声音发颤地伸手去抓在他面前的老板娘,“救救我……”
他在朦胧中听到有人塞了一张纸在他手中,他努力擦掉眼睛中的泥巴,低头看着。
黄色的符纸上用朱红色的丹砂写着五个字:“茉莉洗头房”。
难道去哪里才能解决?
这是倪大壮第二次来到茉莉的洗头房,头上戴了一顶厚厚的帽子。
他坐在洗头椅上,不停地拽着头发,但那帽子却像被粘在头上一样一动不动。他焦躁地看着茉莉,目光充满了可怜和可怖。
茉莉站在他的身后,伸出白皙的手指在他头上轻轻转了一圈。
就像施了魔法一样,帽子啪地一下掉进了洗头池里。可是帽子掉下时,还带着倪大壮带血的头发,像是枯萎的草一样粘在了灰色的帽子上。他却毫不知觉地躺在洗头椅上。
茉莉打开水龙头,温热的水从上面洒下来,头发上的泥巴一个个被冲下来,落进黑色的洗头盆里,溅起一片黄褐色的泥水。
倪大壮长长地舒了口气,松了口气说:“这么多天了,终于感觉舒服了。”
茉莉嘲讽地勾起嘴角,注视着他的头顶,轻轻哼着歌曲:“泥娃娃,泥娃娃,一个泥娃娃……”
倪大壮像被烫到一样,浑身一抖,声音嘶哑又尖利地说:“不,不要唱这首歌!”
说出这句话后,他意识到自己言过其实,急忙对茉莉解释:“跟我说说话吧,说说话就好。”
茉莉温顺地点点头,把水龙头再开大一点。
她说:“不喜欢听歌的话,我给你讲个故事好吗?”
倪大壮没有回答,他仰面朝天,从温暖的水流中发出轻微的鼾声。
茉莉并没有在意,继续讲述着。
“三十年前,在秦岭山里有一个小县城,叫留坝。那里北面是高山,东西两边是河流,居民们在山下的平地上安家落户,靠近南边的山谷出口。百年来,他们一直以耕种为生,安居乐业,养鸡养猪,过着平淡而快乐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