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脆弱

“为了复仇。”张甜乖巧地低下了头，牙齿紧咬着嘴唇。

因为复仇，这是我存在的唯一理由，也是你还需要我存在的唯一原因。

她露出脆弱的后颈，仿佛只需轻轻一碰，就会断成两截。

金花突然声音变小了，全身跪在张甜面前，表情脆弱若易碎，仿佛是个八岁的小女孩。

“我只有你一个。”

“妈妈爱你，妈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话语已经变得面目可憎。

“相信妈妈，妈妈还会伤害你吗？”这是如此熟悉的听过一千遍万遍的话。

仿佛只需重复足够多次，人们就会开始相信。

“为什么作恶者还能过上优越的生活，而我们这些受害者却要隐藏在这个阴暗的地方无法见天？”金花一遍又一遍地说。

张甜深深垂下了头，经过无数次责打后，她已经学会了将想说的话深埋在心底。

杀了他，杀了他。

张甜紧随着金花，一遍又一遍地心中默念着这句话。

只有当那个人从华丽的宫殿摔到泥地上，她和母亲才能永远地获得平静和安宁。

“妈妈为你想好了一切……”金花的指甲深深地陷入女儿的肩膀，声音突然变高，然后又兴奋地转达道，“使用秽符，以血缘为引，现场封印，可以引邪灵附身，这样活人也会变成腐肉。只要你学会……等你学会了……我们就能够偷偷摸摸地动手，让他像暗角里那些看不到光线的老鼠一样死去。”

张甜的肩膀疼痛，这种痛感也在她的胸口渐渐蔓延。

这种日子还要持续多久？这种痛苦会不会有尽头？

然而，她什么都没有表达出来，只是咬紧牙关说：“好。”

张甜渐渐长大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面容冷静，远超过其他同年龄的孩子。

方岚对她的态度也变得比小时候更亲热了。

“你不需要总是为我们担心。”方岚柔声说道，“每次见到你，你总是心事重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为什么不跟我坦白说？”

张甜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忧虑：“岚姐姐，如果没有你和顾天文，我根本没有办法安全地长大。这次你们要出去，我还是非常担心。听顾天文说破秽符可以避免灾祸保平安，你们一定要带着，可以吗？”

桃木剑、金刚杵，带着任何一样难道不能帮助避免灾祸？竟然还要一个小姑娘提醒自己带上符？

方岚有些想笑，又有些感动，温柔地握住了张甜的手说：“好，我们会随身带着的。”

她想了想，甚至把钥匙都交给了张甜：“我在抽屉里给你留了些钱，如果需要随时过来。反正海凡现在上大学也不在家，如果你不想住在自己家里的话……”

张甜突然打断了她：“不用了！”

她感觉到自己的语气变得很生硬，于是强迫自己温柔地继续说：“我妈最近也不常在家里了。她……她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他们搬到一起去住了。我鼓励她好好生活，相信一切都会变好的。”

方岚的心一下子变得柔软起来，轻轻地揉着张甜的头发，温柔地安慰道：“你能这样说，真是个好孩子。”

可是，她真的是个好孩子吗？

好孩子，会把别人的生命当成无足轻重的事物，散布谎言吗？

张甜不知道。

“我到底该怎么办？”张甜心里烦躁不安，一夜乘火车后，她来到了母亲金花现在居住的城市。站在宝灵街暗红色的樱花树下，她抬头看着那扇紧闭的窗户，心如沸腾的热油。

“现在……我该怎么办？”她深吸一口气，毅然敲响了房门。母亲金花打开门出现在她眼前，那张熟悉的脸带着一种魔鬼般的异样。瘦弱的手臂如骷髅一般，但她的眼神却带着一种亢奋和疯狂，房间里乱晃着。

整个房间贴满了黄色符纸，红的、黄的、蓝的、紫的，墙壁上到处都是。张甜心惊肉跳地目睹着那些血红的字迹，视线最终停留在不停写顾天文名字的符纸上。

金花的眼神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声音颤抖又尖锐：“我已经查明了。原来那个女人所说的都是真的。在你之前，那个男人确实有个儿子，在这里长大。”她现在比以前胖了一些，但眼眶中深邃的纹路被胖圆的脸庞遮住，但她的话语依然令人阴森恐怖，如同躲在黑暗里的蛇。

“你把你爸勾引过来，我们会用符咒杀死他，让他腐肉生疮，变成活死人，永远被困在这里，像只见不得光的耗子……就像你跟我一样……”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是在耳语：“你知道如何勾引你爸吗？你要像我当年一样，在酒店里等着他，穿一件白裙子……”她的话越来越离谱，几乎是将二十多年前自己晦涩肮脏的细节全盘托出。

但张甜的脸上并没有一丝诧异，仿佛已经听过无数次来自母亲的胡言乱语。

张甜顺从地答应：“好。”

“我去勾引他……你听我的话，在这里等我，好吗？不要出门，不管谁敲门都不要开。”她像哄一个三岁孩子一样温柔地说，“等我成功引诱爸爸过来，我们再一起杀了他，替你报仇，好吗？”

金花突然不说话了，回过头来定定地看着张甜，仿佛才认出眼前的女儿。

张甜的眼眶突然变红，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呜咽和哀求的低语，然后把一杯水递到母亲的嘴边，安慰地说：“妈妈，睡觉吧……只要睡个好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的话说到这里，已经哭得声音嘶哑，泪水如大珠子般顺着脸颊滑落，表达着她的伤心和委屈。

茉莉温柔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张甜的肩膀，试图安慰她。

海凡的眉头紧皱，思索良久，犹豫地开口问：“……你妈妈，是不是出现了精神问题？”他注意到金花似乎陷入了一个奇怪的循环，有时清醒有时困惑。在清醒的时候，她甚至能调查仇人，策划谋杀的计划，但在困惑的时候，她却对自己的位置和所说的话后知后觉。回想起他们第一次见到金花时那张圆溜溜的脸，和三年前她瘦得如骨架一般的手臂，海凡的疑惑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