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寂静的夜晚,卫生间里传来了滴答滴答的水声。那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如同山谷中的回声,不断敲打着丁森的心门。他睁开惺忪的双眼,只见窗户不知何时已被推开,夜风携带着喧嚣,吹动着窗帘,发出呼呼的声响,仿佛在暗示即将发生的不寻常之事。
丁森转头望向床铺,只见一个留有压痕的枕头和半张冰冷的薄被。他突然明白,自己之所以在深夜醒来,可能是因为姜佳没有盖好被子,寒气逼人,将他从睡梦中冻醒。
卫生间的水声,应该是姜佳上厕所后忘记拧紧水龙头所致。至于这扇窗户,夜风如水,它开得如此之大,难道她不怕着凉吗?
丁森勉强撑起身体,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身体不禁瑟缩了一下。他想到了姜佳,便没有将窗户完全关闭,而是留下了一条两指宽的缝隙,以便换气,保持室内空气的流通。
然而,在这宁静的夜晚,丁森的心中却隐隐生出一丝不安。他轻轻地拍了拍身旁的空气,仿佛在安抚自己的心绪,然后闭上了眼睛,试图重新进入梦乡。
就在这时,一声细微的响动打破了夜的宁静,是姜佳的声音,带着几分撒娇:“可是,人家还怕。”
她的身影悄然钻入了丁森的怀抱,温香软玉般的触感让丁森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僵硬了一下。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没事的,别自己吓自己,睡吧。”
尽管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关切,但在这宁静而诡异的夜晚,他的内心深处,却难以抑制那股莫名的恐惧。
在寂静的夜晚,丁森的意识仿佛漂浮在无边的虚空之中。他重新躺回床铺,却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协调感。这种不协调感使他的意识逐渐变得清晰。
他的目光转向了卫生间所在的方向,那里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亮。卫生间的灯并未开启,这让他想到了姜佳可能是为了省事,用手机照明上厕所。然而,这并不符合常理,因为姜佳害怕黑暗,尤其是在厕所这样阴冷的地方。即使在白天,她也会打开厕所的灯才能安心使用。而且,他们刚刚经历了那阵诡异的咳嗽声,丁森心知那并非风声所致,通过猫眼他也没有看到有人,这让整件事情显得更加诡异。
在这样的黑夜,这样的深夜,光是站在走廊上,就足以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受到恐惧。担心姜佳会胡思乱想,丁森并没有把真实情况告诉她。而且,他莫名其妙地对姜佳产生了不信任感。这种不信任感并非男女之间的不信任,而是像两个截然不同的物种之间产生的怀疑。
两人的手机都放在枕边,如果姜佳要去上厕所,不开厕所灯的话,至少需要有照明设备。那个卫生间不开灯,再把门关上,简直是一片漆黑,人的眼睛会在一瞬间失明,适应之后也只能模糊地感知其中的事物。
丁森莫名地感到紧张,脑子里原本昏昏欲睡的感觉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无踪。他站了起来,穿上那双黑色拖鞋,拿起了自己的手机。其实,他并不需要带上手机,只需要把卫生间里的灯打开,就能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在内心深处,一种强烈的不安感促使他将手机紧握在手中。尽管这部手机并非真正的武器,但握在手中却带给他一丝安慰,即便面对歹徒或是那些难以言喻的恐怖存在,这丝安慰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卫生间里,水滴不断地滴落,发出规律的滴答声,宛如一座自然形成的时钟,拥有一种诡异的催眠力量。然而,无法解释的紧张和恐惧让丁森全神贯注地倾听着周围的一切动静。如果你此刻触碰他的肩膀,定能摸到那因极度紧张而僵硬的肌肉。
他的双眼睁得大大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四周的寂静让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除了水滴的声音,他似乎没有听到任何与人类活动相关的声音。
他回想起早晨起床时,触摸到姜佳曾睡过的床铺,那冰冷的触感就像是一块铁。这样的低温表明,姜佳离开的时间比他想象的还要久。屋门紧闭,姜佳只穿着睡裙,外面风势如此猛烈,她即便出门,也不可能走远。
假设她出门时忘记带钥匙和手机,她也应该会敲门并呼喊他的名字,但这些情况都没有发生。
越来越近了,卫生间的门微微敞开,电灯的开关不在门外,而是在门内的左侧墙壁上。只要推开门,伸手就能触及开关,点亮灯光。
但是……
在这浓密的黑暗中,似乎隐藏着不可知的生物,它们是未知的,超越了人类所有已知的知识。
人类之所以会感到害怕和恐惧,这种情绪实际上源自于对未知的恐惧。面对如同命运般不可预知、不可明了、不可控制的事物,人类的理智就像一张薄薄的透明纸。人类自诩的理性之光,在无尽的深渊面前,渺小得就像格列佛置身于巨人国一般。
丁森小心翼翼地推开卫生间的门,尽管他曾多次进出这个卫生间,但他从未意识到,原来卫生间的门在开启时,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在这栋楼中,仿佛蕴藏着某种生物的气息,而那扇卫生间的门,宛如它的声音器官。它在诉说、在呢喃,但生命形态的巨大差异使他无法理解,它是否真的在说话,是否在传递有意义的信息。
黑暗在卫生间内凝聚成团,丁森试图透过这层抽象的黑暗,寻找其中的奥秘。然而,他仅凭肉眼凡胎,只能看到那些弥漫的黑暗。
此刻,他注意到窗外的月亮已被云层遮蔽。卫生间的小窗正对着东方,那里是月亮升起的地方。尽管月光微弱如风絮,但在月光的照耀下,他勉强能在卫生间内辨认出物体。
丁森深吸一口气,伸手去摸电灯开关。他的心中忐忑不安,担心会突然摸到一只冰冷的手,或是一些人体组织,甚至是一个血肉模糊的死人头。
灯光在闪烁几下后,终于照亮了卫生间内的情形。白炽光的灯火虽无温度,但光亮的存在给丁森带来了一丝安慰。
如果世上真的有鬼魂存在,而他不幸遭遇了鬼魂,他希望能与鬼展开一场搏杀,即使死亡,也不愿被鬼暗算而死。
他没有贸然进入卫生间,而是认真观察,不放过任何细节。他调整角度,左右张望,同时耳朵也在全力运转,捕捉外界的声音。
灯管发出持久而稳定的近蓝白色光芒,伴随着电流的流动,发出细微的碎声,如同昆虫的悉琐动静,嗤嗤嗤地明灭不断。
确认卫生间没有危险后,丁森的心中又升起了另一个疑问:姜佳去了哪里?
在寂静的屋内,丁森四处寻找着女友姜佳的身影,却始终不见踪迹。她不在卫生间,也不在走廊,难道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吗?
心中的疑惑很快被解开,他确定四周没有危险后,独自一人走进了卫生间。白天被他刷得如镜面般洁白的瓷砖,此刻在电灯的照射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让他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耳边传来滴答滴答的水声,他看到水龙头正滴着水,一滴滴珠子从龙头口落下,落在洗手盆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伸手打开了水龙头,透明的水流激出白浪,哗啦地流淌。今夜的惊喜实在不少,丁森决定洗把脸冷静一下,然后出门寻找姜佳。
夜晚的气温很低,只穿一条睡裙在外面逗留,第二天一定会感冒。而且,他对这里的租客并不熟悉,屋子里住的其他几户租客都是男人。一个貌美的女子在外面逗留,设身处地的想,他自己也许会忽略潜藏的危险,而铤而走险将那个女子带进自己的屋子。
丁森关掉了水龙头,水流声戛然而止,他取下架子上挂着的毛巾。这个架子是他在超市买的,用送的胶水粘在了瓷砖上,虽然承重不大,但挂几条毛巾还是绰绰有余。
擦干脸上的水渍后,他想要把毛巾重新挂回毛巾架子,却在镜子的边沿看到了一小块嫩粉色的面料。
他吓得倒退一大步。
嫩粉色的布料?那正是姜佳穿的睡裙的颜色。
这条睡裙陪伴了姜佳很多年,作为她的男友,丁森对它是了如指掌。
瞬间,他明白了那块布料的主人,也许正是他正要出去找的姜佳。
深夜里,寂静的卧室中突兀地响起了丁森的抱怨声:“亲爱的,你这是在吓唬我吗?”他的语气带着不悦,因为今夜已是连续数次被惊吓,任谁都难以忍受。毕竟,生活并非电影,那些跌宕起伏的情节在艺术作品中或许能引人入胜,但放在现实之中,却让人倍感压力。
刚才姜佳的失踪,可能是因为她躲在了门后,那是一个他未曾注意到的死角。
丁森打了个哈欠,转身想要将姜佳带到床上补觉。他记得,明天他们还要去超市上班。然而,当他转过身去,目光落在那个穿着嫩粉色睡裙的身影上时,他却愣住了。那个女人,他知道那是他的女友姜佳,但她的头颅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那张脸上没有姜佳的影子,双眼似两道弯月,笑容中透出浅浅的梨窝,还有两颗小虎牙。这张陌生而可爱的脸,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仿佛一具无生命的人偶。她的眼神空洞,即使丁森站在她面前,也没有任何神经性的眼球转动。更让丁森感到不安的是,他没有听到她的呼吸声,自始至终,她的胸膛都没有任何起伏,就像一具失去了生命迹象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