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这个念头让丁森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的目光落在那陌生女人脖子上的一道淡淡红痕上。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个女人就是姜佳。他觉得,这张陌生的脸孔不过是个面具,他似乎能够将它揭下,揭开这层人皮面具背后的真相。
在寂静的卫生间里,一种难以名状的直觉在他心底低语,促使他行动起来。他的手指微颤,仿佛触碰到了冬日里第一缕寒风,皮肤上那层凉意让他不寒而栗。理智告诉他,此刻应当立刻离开这个不详之地,去寻求外界援助,或是耐心等待黎明的到来。然而,他似乎被不可抗拒的力量驱使,轻手轻脚地揭开了那张人皮。
他心中暗自揣测,这层皮肤之下,是否隐藏着姜佳的面孔?
他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那应该是姜佳的脸。
姜佳,或许已是冰冷的尸身,因为她的肌肤不再散发生命的温暖。
但是,当他将人皮完全撕下,真相却让他震惊至极!
人皮下,竟是赤裸裸的血肉!!
鲜红的肌肉,淡黄的脂肪,以及森白的人骨,还有那些交织在白与黄之间的淋巴与结缔组织。
丁森的内心充满了悔恨,他为何要如此轻率地揭开这位女子的面皮?
现在,他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目光呆滞地凝视着女子的面容,手中还握着那张刚刚揭下的人皮面具。
忽然!
那女子竟然动了起来,她的眼珠子开始转动,接着是双手。
她捉住了丁森的双手,那张血淋淋的脸孔露出了笑容,她问道:“我好看吗?”
深夜的寂静被一声尖锐的姜佳啼鸣划破,那声音如同冰冷的手指在丁森的心上轻轻一划。他的内心被无尽的恐惧充斥,无力地试图逃避这残酷的现实。难以承受的真相摆在眼前:那个与他夜夜相伴、肌肤相亲的伴侣,难道竟是个令人作呕的画皮妖?
丁森几乎希望自己能立刻昏厥过去,逃离这一切。然而,他的意识迅速地从身体中抽离,随后他便沉沦于一片深邃的黑暗之中。
“你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他睁开眼,只见姜佳换上了一身素净的白色连衣裙,手里端着两桶热气腾腾的泡面,旁边是一个全新的热水壶,空气中弥漫着泡面调料的诱人香气。
丁森的目光闪烁不定,他看了看姜佳,又看向自己坐着的床铺。即使不用手去摸,他也能感受到身上的T恤已经被汗水湿透,紧贴在后背上。
“是不是没睡好?怎么满头大汗?”姜佳轻声问道,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
他们现在依靠超市的工作维生,如果第一天上班就迟到,肯定不会给人留下好印象。
“没事,没事……”丁森低声重复着,仿佛在试图说服自己。
昨晚的经历,难道真的只是一场梦?那场梦境如此逼真,以至于他对姜佳产生了戒备。他心中充满了疑虑,害怕姜佳会像梦中那样,那张美丽的脸仅仅是一层薄薄的人皮。
这种想法荒谬至极,一个人怎么可能长时间戴着一张真实的人皮面具。但丁森坚信,梦中的女人并非空穴来风,因此,他现在还不能彻底信任眼前的姜佳。
深夜,寂静的屋内,只有泡面桶里升腾的热气在空气中游走。姜佳轻手轻脚地将泡面放在一旁,疑惑与关切驱使她走向丁森,欲探其额头是否发烧。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问道。
然而,丁森仿佛触碰到了火焰,急忙闪躲开她的手,动作中透露出一丝不寻常。
“你怎么了?”姜佳的声音里满是困惑,眉头紧锁,不解丁森的反常行为。
丁森吞吞吐吐,半是掩饰半是真实:“我做了个梦,一个怪异的梦。”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试图从姜佳平静无波的表情中窥探出一丝波动,一丝与众不同的端倪。
“仅仅是个梦,一个逼真得吓人的噩梦。”他在心里默念,试图将自己从那个栩栩如生的梦境中抽离,与此刻宁静的现实划出一条清晰的界限。
姜佳听罢,似乎松了一口气,嘴角勾起一抹轻松的笑容:“只是噩梦?你往常不是很勇敢吗?怎么这次被一场梦给吓坏了?”
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戏谑,看着丁森那副坐得笔直、略显尴尬的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在她看来,这不过是个小小的噩梦,既不会对丁森的健康构成威胁,也不会影响他们今日的工作计划。
夜深人静时,丁森通常会对姜佳的不羁行为进行一番训斥,斥责她违背了传统妇道,然后以“以下犯上”的名头加以惩戒,最后在夜色中翻旧账。然而,今夜他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上面。
他心中不断盘旋着疑惑:她的面容是否真实?她有没有欺骗我?她现在展露出的,是不是只是她愿意让我看到的,而非她真正的面目?
当姜佳转身之际,丁森忽然出声:“别动,等一下!”
“嗯?”姜佳虽然困惑,但还是依言保持了姿势,没有动作。
丁森趁机伸手,轻抚过姜佳那如天鹅绒般细腻白皙的颈项,感受着那人类肌肤特有的温暖和柔滑。
“呀!”姜佳被吓得坐直身体,回头瞪了他一眼,“班要迟到了!”
丁森用另一只手拿起床上的一根姜佳的长发,“你头发上沾了根头发。”
“怎么不先说一声,哼,吓死我了,你真是个坏蛋!”姜佳抱怨道。
丁森只是傻笑,其实他是在掩饰自己的庆幸。
看来,昨日的种种不过是场梦,只是那场梦给他的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他将梦境与现实混淆了。
在昨夜的梦境中,他触摸到的女人脖颈处皮肤的不协调感,并未出现在姜佳的脖子上。他已经确认过这一点。然而,他又打了个寒颤,那张没有皮肤覆盖的、裸露的脸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弗洛伊德曾经说过,梦是人的潜意识的反映。他猜测,自己潜意识里,过于在意姜佳的离开。或许某一天,他又会变回那个孑然一身的单身大龄男青年,所以才会做这样的梦。而且,昨晚夜里的老婆婆咳嗽声,也是自己做的梦的另一影响要素。
“我们昨天夜里,是不是醒来了一遍?”他问道。
“昨晚的风声有点奇怪,然后你半夜起床打死了只老鼠。”姜佳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明明是他起床亲手打死的老鼠,一觉醒来却反问自己。
丁森把身上盖着的薄被掀开,边走边说:“哈哈,我昨晚梦见那只老鼠在梦里跳芭蕾舞,真够荒唐的。”
他状似不在意地打哈哈,分散着姜佳的注意力。说完,他给自己找了身干净的衣服,将身上的衣服脱掉,再迅速地套上干净衣裤,并在三分钟之内,洗脸刷牙,穿好鞋子。他这种长度的头发,再乱也不会乱到哪里去。
他没有忘记自己跟那个商场经理约好今天和姜佳一起去上班。
两人快速吃完泡好的两桶面后,姜佳也没有顾及什么淑女形象,直接将面条卷起一大团,在泡面桶的盖子上晾到微凉,然后一大口吃进嘴里;丁森仍是大大咧咧地埋头鲸吸,好像完全感不到烫嘴。
时间正值早晨六点,那个经理跟他们讲,商场开门的时间是六点五十分。得亏到商场那条公交线不用转车,直接就到坐到商场,否则,以他们所住的这个旧城区,光走到最近的公交站点,就得耽误不少时间。
丁森顺手把装着这些天积累垃圾的垃圾袋捎上,在给垃圾袋封口的时候,他往垃圾袋内瞄了一眼。
垃圾袋里,有空泡面桶、纸巾、用过的旧报纸,都是他们两人这些天制造的垃圾。每一样垃圾,他都能大致回想起,它们的制造过程。可是,垃圾袋里,唯独少了一样东西。
丁森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郁,他隐晦地看了旁边的姜佳一眼。接着,不动声色地封好垃圾袋的口子,跟着姜佳走出出租房。
只有他自己知道,昨晚他用拖鞋打死的那只眼冒红光的老鼠尸体,没有在垃圾袋里,旁边的地面也没有老鼠的血迹。姜佳已经亲口承认,昨天晚上夜里,他确实起了一次夜,听到了诡异的咳嗽。这样说来,他用拖鞋打死老鼠,并把它的尸体扔进垃圾袋的事,的确有发生过。
可现在这只老鼠的尸体,竟然不翼而飞。这难道不能说明什么?
这间屋子里,有鬼!
那只老鼠可是被他踩得肠子都出来了,他以前也打死过老鼠,像这种情况,隔天地面上应该会有,凝结的、暗红色的血垢,一些残存的干枯的黏在地面上的碎肉。
而现在地面上,没有老鼠的血渍,垃圾袋里没有老鼠的尸体。
这使丁森不得不相信,可能真是存在一个,与正常人类世界区别的迥乎不同的世界。换而言之,他有点相信怪力乱神的事,他回忆起小时候,乡下爷爷奶奶,还有那个他不愿启齿的亲生母亲的故事。他觉得这些传说故事,好像不都是空穴来风。
这栋楼……
他们已经走到了老楼外面的街道,丁森不由自主地转身看着这栋老宅子。
它也许埋葬着一些可怕的、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他们这些入住的租客,像是落入蛛网的虫子,一层层的蛛丝会将他们包裹;致命的毒液会麻痹他们的神精,一点点将他们的精神腐蚀成水,留下一具徒具其形的空壳肉体。
莫德里市的街头巷尾,流传着一个关于主播探灵的诡异故事,据说那位不幸的主播在一次直播中被恶灵吓得精神崩溃,最终沦为精神病院的常客。这个传闻如同阴霾笼罩在城市上空,令人不寒而栗。
朱馨明,这个名字近来频频出现在丁森的耳边,它似乎成了一种不祥的预兆。她的眼神里藏着戒备,仿佛总有无形的眼睛在窥视着她。人们窃窃私语,说她居住的房子闹鬼,这让她显得更加焦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