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像童话世界里的乌鸦

"冯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就像一个喝醉的流浪汉，忘记了自己的目的，试图用那不可抵挡的目光，哪怕只有万亿分之一的微秒，也能让他感到满足。然而，他的想法目前只是镜花水月，一股神秘的力量阻挡了所有试图窥视的目光。
他在心中用幻梦镜的故乡之语咒骂着这个该死的伪神，就像童话世界里的乌鸦，疯狂地诅咒这个伪神的世界，无尽地鸣叫。
在深邃的夜色中，他终于清醒，意识到背负的使命之光远胜过自己渺小的生命。若任务未能完成，触怒了那不可名状的存在，那么，由巨人尸骨堆砌而成的广袤高原，将变成他们族人的遗骨之所。
至今为止，一切似乎都在按照计划顺利推进。他预先做了周密的安排，确保这里的声音不会传到外界，此刻正是行动的最佳时机。
然而，人类的面孔竟显得如此陌生。即便是冯助的亲生母亲，见到此刻的“冯助”，也难以将其与自己的儿子联系起来。他的嘴角几乎撕裂到极限，露出森森白牙，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光。下巴张得很宽，仿佛要脱落一般，整个脸庞拉长得如同变了形。
他轻盈地踱步，时而前进，时而后退，甚至时而腾空而起，在两个老者的床前舞动。手脚划出古老而独特的舞姿，那是他们一族祭祀时的古舞。
他将人类的发声器官运用到了极致，感觉到嗓子仿佛被火焰灼烧。但他毫不在意，用这首曲子赞颂他的领袖。他身后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巨人跟随，那巨人没有眼睛，没有四肢的身体宛如一团阴影，在大地上矗立。
他感到血液在体内沸腾，渴望撕破自己的皮肤，露出下面粉红色的肌肉和泛黄的脂肪。但他强压下这股冲动，目光锁定在沉睡老人的脖颈上，那脖子在他的眼中逐渐放大。
冯助的母亲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背后袭来，她想要打个哆嗦来缓解这种冰冷的绝望。然而，她不敢有任何大的动作，生怕被他察觉。于是，她全身肌肉紧绷，像牛皮一样坚硬，悄悄地将手指塞进嘴里，以免发出声音。
她极度恐惧，因为他就在她的背后，距离如此之近，不足一尺。如果她此刻转身，可能会直面一个散发着贪婪欲望的恐怖之口。
深夜，寂静的屋内，她僵硬地站着，不敢回头。直觉告诉她，身后的丈夫可能即将遭遇不测。心中默念着祈祷，希望奇迹降临，让沉醉的丈夫能够突然醒来，躲过这场无形的杀机。
恐惧如同寒风穿透她的骨髓，她紧闭双眼，试图逃避。夜的寒冷与人类丰富的想象共谋，酿造出一壶名为恐惧的酒，那是一种以惊恐为酵母，散发着血腥气息的美酒。
耳边传来微弱的嗤嗤声，她脑海中一片空白，找不到任何匹配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让她恍然大悟，那是气管被撕裂，血液涌入的哀鸣。
她的心仿佛被冰霜覆盖，冷得她想叠加几层棉被以求一丝温暖。但这种寒冷，非衣被所能抵御，她感觉自己就像站在冰天雪地的中心，是万年冰川中的一块玄冰。
老人临终前的迷茫转化为惊愕和不安，他清晰地看见了那双充满死亡气息的老眼，生命的挣扎在焦距中凝聚，最终沉没在死亡的灰色之中。在牙齿触及脖子血肉之前，他带着厌恶，心想这衰老的身体味道一定极差。然而，当尖牙穿透肌肤，他却获得了一种心理与生理上的双重满足。
那如树皮般粗糙的皮肤下，生命之泉喷涌而出，死亡与活力在同一瞬间交织，他品味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味道。看着那老人无力挥动的手，而他的伴侣就躺在旁边，他感到一种荒诞的黑色幽默。
黄莲娜躺在一旁，泪水悄然流淌，她在阴影中无声地抽泣。趁着背后的嘶哑声音还未消失，她轻轻地抹去眼角的泪水，眼睛睁得像铜铃一样大，眼白中红色的血丝像野草般疯狂生长。
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她只能用这个念头支撑自己保持清醒，因为一旦昏迷，就意味着死亡。然而，即使神智清晰，也无法逃离恶鬼的掌控，她焦急地思考，究竟该如何逃脱？
旁边的漏气声越来越微弱，挣扎的震动逐渐消失，一切又归于沉寂。
黄莲娜泪如雨下，绝望之情溢于言表。她心爱的丈夫就躺在她身边，已经永远地离她而去。更加讽刺的是，夺走他生命的凶手，竟然拥有与他如此相似的面容。
那个恶魔的下一个猎物，无疑就是她自己。
黄莲娜心急如焚，她在思索着逃脱死神魔爪的办法。她渴望有人告诉她答案，甚至愿意为此喝下苦口良药，以解开心中的迷茫。然而，这并非全是她的错，这是时代的烙印，深深烙在了她的身上。
死亡的气息在她身后徘徊，寻找着生命的踪迹，缓缓逼近。
她能听到那恶鬼满足的叹息，仿佛刚刚享用了一顿丰盛的大餐。他那带着铁锈味的饱嗝，透露出他此刻的好心情。
然而，人的情感是如此难以相通，更何况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存在。“冯助”的喜悦与满足，正是以黄莲娜的恐惧与悲痛为代价。
黄莲娜不禁想象，那恶鬼会如何慢慢地靠近她，用锋利的牙齿撕裂她的肌肤，就像撕开一块柔软的面团，露出鲜红的血肉。然后，它会像贪婪的蝇虫一样，用其独特的口器，一口一口地吸食她的血液，连同皮肤、肌肉和骨骼一起吞入腹中。
黄莲娜强迫自己停止这些恐怖的幻想，但对未知和死亡的恐惧仍然让她感到绝望。她想象着那恶鬼执行死刑的方式，不禁感到一阵阵寒意袭来，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她的命运上缓慢而残忍地盖上印章。
“冯助”审视着剩下的老人，他们的生命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就能夺走，这让他感到极度的无聊。他开始反思，为何要费尽心机地布局这一切？如果早知道，他本可以一进门就将他们全部解决，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老人的尸体躺在那里，脖子上的伤口暴露着气管和破裂的大动脉，血液已经染红了他的脸庞和衣物。但那些血液并没有白白流失，它们都成了“冯助”的食物。除了那个可怕的伤口和脸上的血渍，老人的尸体看起来就像一个面色苍白的老人。
在幽暗的夜色中，“冯助”的目光如利箭般锐利，他察觉到了那对灰沉沉的眼珠子正随着他的手势轻轻转动。他伸出手指，在冯赟冰冷的尸身前晃动着，那对眼珠仿佛有生命似的跟随着他的指尖。
心中波澜起伏，但“冯助”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他知道眼前这一幕，不过是一次偶然与意外交织出的奇迹，其发生的可能性堪比神迹。他并未准备任何法阵或仪式用品，却见证了一个自然生成的异类生命的诞生。
然而，这个由偶然诞生的存在不过是个低等、劣质的产物，连最基本的神智都未能保留，对于“冯助”来说价值不大。尽管这样，这个生物已经成为了他的附庸，他不能亲手结束这条生命。毕竟，领袖的目光无所不在，若是他轻举妄动，必将招来领袖的怒火。
他不敢用自己的性命去验证族群流传的古老真理。
“冯助”轻抚着自己的光滑脖颈，虽然他渴望撕碎这层虚伪的外衣，但时机尚未成熟。
他转向那双充满混沌的新生命之眼，感到一种责任感——保护每一个同源初生者是他们的义务。
随着那股阴冷气息的逐渐消散，黄莲娜暂时摆脱了死亡的威胁。她不明白那个恶鬼为何放弃了轻易可得的胜利，但这无疑给了她喘息的机会。
“娘，你睡了吗？”“冯助”的突然归来，让黄莲娜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跳出喉咙。幸运的是，她被惊吓得僵硬，依旧躺在床上，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否则，“冯助”定会一眼看穿她的恐慌。
黄莲娜心中震惊不已，她没想到恶鬼竟然会使用心计，而她竟无意中揭穿了对方的阴谋。
肩负着漫长岁月的使命，“冯助”开始反思自己的急躁。人类是如此奇异的生物，他们脆弱却又充满了无尽的好奇心。如果他现在就将那两个老家伙除掉，宣称父母一夜之间猝死，怎能不引起邻里间的疑虑？
在这偏僻的山村，任何小事都能迅速传遍全村。他这个久别重逢的儿子，加上父母的突然离世，很难不让人怀疑到他头上。
对他而言，消灭这个城郊小村的居民易如反掌。但问题在于，定期巡视村庄的人类官员，一旦发现整个村庄的人都死了，那么作为唯一的幸存者，他就成了头号嫌疑人，这样一来，他的任务也将宣告失败。
冯赟在“冯助”的掌控下，静静地躺在床上，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他的目光阴沉，转向了旁边的古香柔。如果他们俩同时死去，村民们必定会起疑。原本就患有偏头痛的古香柔，在村民眼中，身体本就羸弱。如果她因为儿子突然回家而欣喜若狂，饮酒过量，半夜猝死，这个理由似乎合情合理。
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怀疑到冯助头上。冯助心痒难耐，他需要新鲜的血液来为冯赟装扮一番，以便在亲朋好友前来探望时，不引起他们的疑虑。
黄莲娜的心情再次跌入谷底，那个恶鬼果然未曾离去。它仿佛集市上看猴戏的观众，戏谑地等待着她的破绽。她知道自己作为一个老妇人，无力反抗，正面与这恶鬼硬拼，必死无疑。
可恨！死去的儿子和丈夫，如同心房上的一道伤口，复仇的怒火反而让她的思维更加清晰。如果“冯助”知道她心中那些可笑的弱者念头，也不会改变他杀死她的决心。在他们眼中，弱者只需乖乖地匍匐在地上，等待强者的审判。至于这些弱小者的想法，与充当刽子手的强者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