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陌生的面孔

郑浩心中一惊，急忙收回思绪。
这种时刻，他竟然对一个男人产生了遐想！
郑浩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心虚地移开视线。
然而，他又觉得这个人似乎在哪里见过，完全符合自己的审美。
他无法自控，感到自己逐渐变得肮脏不堪。
他揉了揉满是胡茬的脸，后悔在忙碌中没有借用周宇那小子的电动剃须刀，抽空清理一下。邵局看到他揉着半边脸颊，皱着眉头，神情恍惚。误以为他是牙疼，便语重心长地说：“你赶紧把烟戒了吧。”郑浩无言以对：刮胡子和抽烟有什么关系？
正当他们两人对话牛头不对马嘴的时候，刚才那位护士又走了回来：
“还有，他叫什么名字？我这边需要做个登记。”护士站在门外，再次打开了记录本。
名字？
郑浩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面孔，他怎么会知道呢？
邵局身居高位，每天在他眼前晃悠的，都是那些有头有脸的队长、主任，自然也认不得这个小角色。
看警服和警号，应该是辖区新招的执勤民警。
要查找，也并不困难。在他们这个级别，只需打几个电话，报上警号，半小时内整个户口本都能搞定。
但是，毕竟现在是节日期间，又接近凌晨十二点。
邵局看了眼手表，不想为区区一个名字这点小事，打扰更多人。
关键是，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最后，邵局发挥老领导干部的威慑力，三言两语将小护士打发走，拉了把椅子坐下。
郑浩会意，凑近睡着的小警察，用手背轻轻推了下他光滑的肩膀：
“喂，醒一醒！”
小警察皱皱眉，含糊不清地哼了一声，没什么反应。
郑浩无奈，手上的力度加大，又推了他一把。嘴里还不满地嘟囔着：
“老顾都还没脱离危险呢！你倒好，睡得比猪还沉。”
在那个昏暗的房间里，郑浩和邵局两人的身影显得格外突兀。他们站在床前，目睹着小警察的身体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紧接着，他的双腿僵直，头部后仰，拳头紧握，仿佛陷入了一个无法自拔的困境中，极力挣扎。他的身体像僵尸一样挺直，持续了十几秒，然后突然力量一松，整个人就像一只虚弱的小猫，无力地瘫倒在床上。
郑浩不解其意，正欲弯腰查看，却听到小警察开始说梦话：“妈……妈妈……。”他的声音带着疑惑，与邵局对视一眼，心中暗想：一个大男人，还是人民警察，竟然做噩梦叫妈妈，难道还没断奶吗？
郑浩失去了耐心，正准备用力将他彻底唤醒，小警察却突然睁开了眼睛，惊恐地大叫：“妈呀！”郑浩虽然经历过各种场面，甚至亲手合上过死者的眼睛，但此刻却被小警察那双没有焦距、空洞而阴森的眼神吓得魂飞魄散，情不自禁地也叫了一声“妈”。
邵局不满地说道：“一惊一乍的，都当队长了，还不稳重。”郑浩心想：您老人家离得远，是没看到那双眼睛，有多诡异。那本该是在死人身上出现的眼神啊。倘若躺在床上的是个断气了的，即便诈尸睁眼，他也不至于惊成这样。可眼前这人明明还活着。
郑浩冷不丁与他对视，一眼好似跌进暗无边际的地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小警察黯淡阴沉的眼睛转了一圈，逐渐变得清明，满是戒备。他问道：“你是谁？”
邵局轻轻挥了挥手，示意郑浩稍稍让开一些，语气温和地说道：“别害怕，我是雨花分局局长邵雪松。而这位是刑侦支队队长郑浩。”
小警察听到对面这两位高层领导，心中或许有些震惊，但表面上却毫无波动。他瞳孔微微颤抖了一下，情绪深藏不露，脸上看不出任何变化。不知为何，在听到郑浩的名字时，他呼吸微微一顿，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迅速将目光转向和蔼可亲的邵局。
高他几个职级的局长和队长都自报家门了，这小子竟然丝毫没有回应的意思，不知道是装傻还是傲慢无礼。郑浩怒火中烧，语气颇为不悦地问道：“喂，你是哪个派出所的？叫什么名字？”
小警察仿佛没有听见，突然从发呆状态回过神来，焦急地问：“顾队长怎么样了？”
郑浩按了按眉心，强忍着脾气回答：“还在抢救，目前状况不明。”
邵局颇为体谅，继续柔声细语道：“小同志，我理解你担心顾队长的安危。但是，我们也要尽快抓到凶手，对吧？所以，你能先告诉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小警察垂下眼睑，沉默了许久，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你说话啊！”郑浩按捺不住，吼了一句。
他生平最烦两种人，一是笑里藏刀，把别人的情义当傻逼。
另一种则是好坏拎不清，关键时刻八棍子打不出个屁来。
眼前这位长在自己审美上的小警察，用实际行动淋漓尽致展现，如何结结实实踩上了郑队长的雷区。
小警察像看大猩猩发疯般，轻描淡写的望他一眼，出乎意料的说：
“两位领导，对不起。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什么？！”
不开口而已，一开口险些让郑浩喷出一口老血。
不记得了？
发生那么大的事，老顾中了两枪，还在抢救室和阎王爷掰手腕。
他作为一名警察，哪来的脸和勇气，竟然说不记得了！
郑浩想打人，一把抓起他的胳膊，眼睛里的红血丝都快滴出血了。
“你是不想说吧？”
小警察没有挣扎，垂头看到自己手背上的针头不知道何时脱落，鲜血正不紧不慢的往外渗。
“我真不记得了。”他用另外一只自由的手抹掉血迹，无比诚恳的说。
“好！”郑浩脸色发青，心道，跟我玩是吧，老子有得法子治你。
“我现在严重怀疑，你与顾队长被袭击有关。既然在这里不想说，那就去警局泡上杯茶，慢慢回忆。”
郑浩彻底被激怒，不顾邵局阻拦，也不管他受伤的腿，和穿没穿衣服，钳住胳膊，就要往外拖。
“哎呀，这是怎么了？”
拉拉扯扯间，门口急匆匆走来位身形高瘦，约莫四十岁上下的女警。
她一进门看到这阵仗，再瞅瞅旁边还站着位气度不凡的老干部，略微有些面熟，心里顿时明白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