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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死地

海盗传奇:第一花魁A爆了 Scarlet 2024-04-03 13:05
月色如银,倾泻在紫洞艇顶楼的窗棂上,水波飘荡着船身,窗台上的瓶儿里插的栀子花,随着微波轻轻晃动着,枝叶轻轻摆着,很有韵律的一下一下。
窗台下,一个女子被两个壮汉架住,左一下右一下抽着耳光,脸庞早已红肿,嘴角滴血,眉眼乌黑,原本一脸精致的胭脂妆容,此刻混乎的如同倒了颜料盒。
周围一众围观的看客,为首的百龄起先还有些被拱起来的火气,指着地上的女子骂了几句贱妇,疍户娼妇之类的,让手下质问她可否有言语唐突官府,可等了这么久光景,只是看她毫不反抗的挨打,光闻啪啪的耳光声,连叫痛的呻吟和惯常娼妓的讨饶都没有,越发觉得无趣了。
一旁的鲜姐自然也察觉到百龄的意兴阑珊,本就是借着酒劲儿撺掇着这位大爷上来给自己出气的,如今既没有坐实这个疍家女子贬低官家的话柄,也没得什么出彩的花样给这位爷提兴,她自己脸上也有些讪讪的。
眼看百龄起身要走了,鲜姐狠狠心,索性送佛送到西吧。
只见她身腰一沉,侧坐在他怀里,搂着脖子腻着嗓子哼唧:“大人,鲜儿听人说呀,那些水上的疍户,世代是不能离了水上岸去的,若真是哪个不怕死的敢越界,被抓到了是要被活活打死的,不知如今还有这个说法没?”言语间,一双媚眼水光潋滟瞟着趴在地上的时袖。
百龄听了,鼻子里冷哼一声,坐到这会儿,他大概也醒过酒来,知道自己刚才是酒劲儿上头,被怀里这个娼妇挑唆,着了她的道,借自己的力收拾对家来了。
百龄其人,在官场八面玲珑,虽然还是水师的副将,可温文尔雅的做派很得上头大人们的青睐。无人知晓,他本质最是暴烈残酷,平日在同僚面前不显,到了这烟花船上,却可以无所顾忌,卸下伪善的一面。
手段之毒辣,让很多女子会过他后,大病不起,乃至丧命。
鲜姐与他周旋这么久,自然也很清楚。要不是仗着自己从京城学来的众多奇淫巧技,一时唬住了他,自己这会儿怕也好不到哪去。
果然,百龄还没听鲜姐说完,嘴角就起了一丝冷飕飕的笑意。
虐-杀么,这个他喜欢。
“大人,明人不说暗话,若是大人肯帮我除去这颗眼中钉,之前大人提过的那个把戏,鲜儿必然不再推诿,索性舍命陪君子,一定尽心尽力陪您玩到底。”用仅二人可闻的声音低语,再添上一把火。
不下血本是不行的,要是这女人这次不死,日后卷土重来,自己下场肯定更惨。
时袖此刻趴在地上,发髻散乱,满脸鲜血,眼里也充了血,视野早就模糊了,耳朵也在嗡嗡作响。
打她的这人应该是水师中掌舵的之类的,大手上有厚茧,肩颈手臂较之下肢更为健硕,大块肌肉暴起,打起耳光来格外伤人。
对方的质问,她通通拒不回答。
不出声就还有一丝活路,打得再重不过多养些时日。
要是开口了,被百龄怀里的贱人落了口实,这回就真凶险了。
虽然在外人眼里,时袖趴在地上如同一滩烂泥,低贱如猪狗,应该早就没了意识,可时袖自幼就被卖上花船,以她脾气之倔强叛逆,比此刻更惨烈的毒打,也不知见识了多少,故而在阵阵耳鸣与下一个耳光的间隙,还是听见了几句鲜姐说的零星几个字。
疍仔……上岸,……打死……不报官……
这个北边来的贱人,今日看来不止是要出气,而是要致她于死地!
本以为,只要咬牙熬过了这阵毒打,日后怎么找回去都有可能。
可这贱人,居然现在就要她死!
果然,耳光骤然停了下来。
纵使耳鸣轰隆,她还是听见金属的撞击声。
使劲把肿烂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她看见周围的男子都一脸邪笑,从怀里掏出指虎套好,百龄还是端坐在官帽椅上,怀里的鲜姐一脸跃跃欲试的兴奋,没曾想被他一把推开了。
这么难得精彩的好光景,他不想被这妇人的发髻遮住了视线。
鲜姐被推了也丝毫不以为意,只要今夜能让时袖死在这里,未来几年斛州花魁宝座非她莫属。
时袖也没想到,如此境地,她心里居然还能暗笑,不知为何想起之前刀疤少年将她推开的情景,这是死前的回光返照么,不受控制的想起人生中闪亮的时刻?
那次遇见他,原来自己是这般欢喜的么?
本以为死之将至,门口却突然一阵喧嚣,一个尖锐的女声高喊起来:“大人,手下留情啊,袖儿姑娘哪里冒犯到了,您要打要骂都使得,这怎么,怎么还动上家伙了呢!使不得啊,使不得!可千瓦别闹出人命了啊。”是老鸨赶来了。
买时袖上船,花费了数目不菲的银钱,她本以为两个妓子之间的惯常争风吃醋,小打小闹的于生意也无碍,就算打坏了,不过躺着养几天,过后一样给她赚钱。
刚才有人通报的时候,她还不太在意。其实她也觉得最近时袖欺压鲜姐是有点太过了,就算新人要出头,也多少给人留点面子才是,听说鲜姐借客人给自己出气,她觉得且放任一会好了。
幸亏这个时袖是个嗓子好的,脸不能看了,大不了拿来一块屏风遮着接着唱,云山雾罩的别有一番意趣,耽误不了赚钱。
哪想到里面打个没完没了,到最后,居然是要人命的意思了。
真要打死了,她可就亏大发了。可恨鲜姐请的是百龄,这位大爷是水师提督府上的将领,跺一跺脚就能碾碎了她这条小船。事态居然变得如此棘手,倒让她没了主意。
犹豫再三,老鸨只好壮着胆子,推着手下几个瑟瑟发抖的龟公往里冲,哪怕还有点回缓的余地呢。
没曾想迎面甩来一沓子银票,哗啦啦砸在脸上,她本能的赶紧抓起来盘一盘,好家伙,皆是五十两一张的官票,厚厚一摞子来不及细数,可拿手捏捏也知道,比起如今时袖的身价银,那是绰绰有余了,纵使这丫头日后悬金初夜,怕也不会比这更多。
斛州洋面海匪横行,风月场上玩得把戏也比别处血腥出挑一些。
之前确实有些癖好特殊的达官显贵,乃至波涛穿行的汉子,专门买人去,满足嗜杀的癖好。可花船上卖出去的,多半是已经不赚钱的人老珠黄的半老徐娘,或是实在不开窍,怎么打都入不了行的愣头小丫头。
像这般重金买下当红清倌人拿来虐杀的,还是头一回见着!
想想这个下金蛋的鸡今夜就要被宰杀了,纵使手里攥着厚厚一摞银票,老鸨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舍的,毕竟,要是能多留她几年,没准儿赚的票子远不止这个数儿呢!
唉!谁让人家是官场的大老爷呢!想的长远还不如顾着眼前呢!
今儿的形势,纵使他不甩出这一沓子票子,硬是让人堵着门把事儿办完了,她也是半点儿办法也没有的。
都怪鲜姐这个娼妇,不容人的,就见不得老娘我多赚点子银钱,等今儿的事儿过去了,定要好好敲打敲打她。
以为拿下了斛州花魁她就能横行紫洞艇了么,等葬了时袖,到时候一定要让这个贱人看看,这条紫洞艇,到底是谁的天下!
老鸨正低头攥着银票心里百转千回,忽而听闻里间一声女子的惊呼,接着是瓷器爆裂的声音!
这么快就开始了么?她可是个吃斋念佛的善女人,活活打死人这种事儿听来瘆得慌,还是先让人扶着回房去缓缓,压压惊去。
老鸨刚一转身,就听见屋里一阵脚步乱,门口拦着的人也松了,她借机忙扭身冲了进去,只见屋内地板上星星点点的血迹,窗边高几的雕花桌腿已被砸断,一个壮汉一手套着指虎,有些不可思议的瞪着被他砸烂的桌子。
他简直不敢相信,那个被揍成烂泥的女人,居然能躲过他的雷霆一击。
“我说你行不行啊!兄弟们都给打个半死的女人,换你上手还能让人给溜了,孙大人成天骂我们空吃官饷,我看骂的就是你这个熊样的!”骂声一出,周围都是附和的声音。
“你给我闭嘴,那女人之前那副样子肯定是装的,你没看她攀窗子那一下多利索,还什么打得半死,我看咱们都叫这娼妇给骗了!”被众人指摘肯定不甘心,多少得给自己找点面子。
百龄不理兵勇之间的争吵,他沉着脸,挥袖拂掉肩膀上的碎瓷片,沙哑的嗓音下是不加掩饰的震怒:“那贱人临跳下去之前,说的是什么?”
“大人您没伤着吧?奴家就说这个疍家女有造反的心,她刚才胆敢冲大人您砸花瓶,嘴里还念叨说,要死我自己来,用不着你们这些人渣动手!大人,这回您听见了吧?她骂您是人渣呢!”鲜姐被迎面扫来的花枝刮乱了头发,一边抚着鬓角,一边添油加醋。
哗啦一阵乱响,窗下传来重重的落水声。
“追!”百龄的杀心已起,猝然中断如何使得。
今日,定要取了这个疍家女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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