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古代言情 > 海盗传奇:第一花魁A爆了

第七章求死

海盗传奇:第一花魁A爆了 Scarlet 2024-04-03 13:05
入秋之后的水,终究还是凉起来了。
四面水流瞬间压了过来,呛得口鼻酸涩,耳鸣不止。
许久不曾如此骤然入水,又挨了一顿好打,纵使心里有个预备,到底身体还是适应不来,一时四肢僵僵的,整个人像是灌了铅似的,直挺挺的往下沉。
水面上的摇曳的灯笼暗影很快看不见了,水下一片漆黑。港口的水浑浊的很,船来船往,搅起河底的泥沙,此刻身处其中,实在脏得很。
时袖想到自己要死在这么个地方,也是晦气。
可人濒死之时,头脑也比往日灵光,看的也更豁达了。
这一世一直都这么浑浑噩噩的过来的,死在这处浑浑噩噩的地方,也算死得其所。
没准儿老天爷见了她的惨状,发发慈悲,让她下辈子投个好胎,做个能堂堂正正踩在陆地上的体面人呢。
泥沙糊进口鼻,脑子的思绪也开始浑浊起来了。时袖了解自己的体能,此刻若是挣扎起来,凭着自幼练就的水性,倒也不至于死在这里。
可想想活过去又能怎样呢?想想水面上的世界,她半点没有想上去的想法。
她素来为人疯狠,就是因为没什么可失去的,大不了一死。如今真要去了,自然也没什么不能释怀。
意识渐渐散了,时袖感到一条巨大的铁链缠在了脚踝上,锈迹斑斑的链环嵌进皮肉,狠狠的把她往河床深处拽去……
如此去了,也好。
沉啊……沉啊……她甚至希望再快一些。
忽然,下沉的力道攸然而止,眼前快速滑过一道黑影,矫健灵活得像是一条大鱼。
不带她反应过来,只觉得一双有力的手托住腋下,紧接着一股遒劲的力道带动她,快速向上浮去。
出水,咳嗽,四肢重若千钧,喉咙心肺一阵阵撕裂的痛,眼前发黑……
凹凸不平的甲板上覆盖着一层脏兮兮的沙土,时袖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脸就贴在这层脏土上,这种沙艇在河道上寻常可见,粗陋的很。
她像一团湿抹布一样趴在甲板的角落,有人想过来给她翻个身,说要给清一清口鼻里的异物,却听得一个耳熟的声音笑着说道:“虫爷莫费心思,这女子没的事的!”
时袖本想装作溺水昏倒,在甲板上多趴一会儿,听听他们之间说话,摸摸这几个人的底,无奈却被这小子一语戳破。
顿时觉得无趣,也不再装柔弱,撑起身子,随意一撩额前的湿发,该有的礼数不少:“多谢各位大人救命之恩!”
无人答应。
仅对面的刀疤脸壮汉迟疑的点点头,刚才想过来扶她的,应该也是他。听那少年说,他叫虫爷。
划船的少年混身湿透,黑布衣衫紧紧贴在身上,随着动作能看到有力的肌肉虬结起伏,月光微弱,在他腰腹和肩臂的健朗轮廓上闪着微光。
“你救的我?”时袖抬眼,盯着他看。
他甩了甩衣袖上的水,挑眉看了她一眼,眼神无语。
看他眉目鲜明俊朗,嘴角挂着不羁的笑,她一时忘了自己的狼狈,只觉得这张脸是真耐看,难怪之前有姐妹说,要是能得他垂青,莫说不给银钱,哪怕倒贴也是愿意的。
思及此,不由得莞尔失笑,而后点头致意。
身子要被打散架了,更大的动作,暂时也做不出来。
他似乎不愿意理她,扭头拨桨去了。刚才在水下,肌肤相接的瞬间,之前那一夜的种种瞬间闪回,这女子的身娇体软,拥在怀中让他忍不住心猿意马,可救人要紧,又岂敢耽搁。
可恨出水之后,当着这么多双眼睛,他也不敢再如何了。
此刻见时袖也是一身精湿,衣服紧贴着身体,玲珑曲线隐约可见,纵然一脸青紫,这低头一笑也很动人,不由得心中一动,回手抓过一条麻袋,迎头甩去,嗤笑道:“你这姑娘倒是心急,见我们爷们走了,跳着窗户也要追出来!”
“你倒是好大的脸面!”时袖啐道,牵动脸上一阵钝痛,赶紧不再说话。只扬手接过麻袋,裹在身上。
船上的众人见她如此落魄都不改泼辣,一时都笑了。
“这位姑娘,看你如今情形,那艘紫洞艇暂时是回不去了,不知送你去哪里方便些?”郑虫虽然如此问,眼里分明是不想让她走。
去哪里呢?这是个好问题啊,还真是把她问住了。
习惯了从一条船被卖到另一艘船上,习惯了这些年来被看管的死死的,行动走坐都有几双眼睛死死盯着,她知道那不止是盯着她这个人,那是盯着一棵高价买来的摇钱树。
如今却突然自由了,有人问她想去哪里,似乎天下之大,哪里都是她可以选的地方似的。
时袖望了望两岸的灯火,觉得那么近,又那么遥不可及。
众人还在等时袖的回答,却听得身后不远处有人暴喝:“在那边!”
张保猛得回头,只见一条体型巨大的官船,气势汹汹追了过来,船头的小兵挥舞着大梁水师的龙旗,喝令周边船只让路。
百龄此刻满眼通红,咬牙切齿怒立船头,他头上粗略包扎过,白色的纱布下,殷殷透着血迹。
时袖心里一阵遗憾,显然,花瓶没打中鲜姐。
“这个疍家贱妇胆敢打伤朝廷大员,给我拿下,碎尸万段!”一个张牙舞爪的低阶武官喊道,这次能跟着百龄来紫洞艇寻欢作乐,本就是他花了很多银子打点才得来的机会,酒桌上他嘴拙笨,不会像同僚那样奉承这位长官,此刻刚好他属下的船在附近巡逻,可真是天助我也,直接将大人请上了船,如何也要借着这个机会,在百龄面前刷刷脸儿呢!
河道稠密如赶集的人群般摩肩擦踵,方寸之地中间,官船要追逐沙艇何其艰难。
张保操纵的沙艇如同泥鳅,在稠密的河道间飞速穿梭,官船虽然显得尾大不掉,厚重笨拙,但开得无所禁忌,倒也能紧追不放。
沿途的菜艇、垃圾船、运煤船被官船撞翻无数,甚至还有一艘运棺船,也被生生挤翻。所幸寿材被撞翻之后,里面空空如也,不然这片水域怕是以后都不得安生。
一片混乱之间,忽的又有一艘运粪船被撞翻倒,一时间臭味冲天,周围的小船都慌忙躲闪起来,张保本来操作沙艇如同飞鱼般游刃有余,此刻却突然被两艘菜艇给别住了,就在这一瞬间,官场上的两个兵勇乘机跳上沙艇,挥刀就朝时袖砍过来。
张保手上的船桨反手一挥,接着飞起一脚,一左一右,两个兵勇依次跌入粪水中去,哇哇干呕起来。
时袖本来见有刀砍来吃了一惊,接着见那两个倒霉蛋儿在粪水中沉浮的惨状,顿时又捶地大笑起来,虽然脸上胀痛不已,心情倒是极为畅快。
百龄在大船上居高临下遥遥看着,气得七窍生烟,这群废物,还能成什么事!
他本来想教训了时袖,找回面子就算了事,哪成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贱妇居然还有人帮她!
这伙子人居然敢无视官府的权威,胆敢殴打官吏!那个挥桨打人的,简直其心可诛!
百龄越发出离愤怒,完全顾不上内河巡逻船只不得出海的规矩,命这艘官船紧紧咬住沙艇,你追我赶之间,已然渐渐驶出内河,朝着入海口去了。
越往外走,水面的船只越少,水域渐渐开阔起来,大船终于得以施展,飞快的超过几个船身,稳稳停下,当头截住沙艇的去路。
官船上的兵勇们居高临下,随着百龄一个手势,齐刷刷举起短刀长矛。
沙艇上的几人,此刻如同鱼肉,投掷射杀起来易如反掌。
时袖抬头仰望着大船上众多刀锋的冷光,心里突然觉得很对不起船上的这几人。
是,这些人是海匪,手上可能沾了人命。
可他们本来已经走脱了,为了救她而折返与官兵遭遇,受困于此,可能还会受她拖累丧命于此,因她而死,何其无辜!
她想起身去找百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且让不相干的人走吧。
百龄虽然视人命如草芥,此刻也是颇为不解,忍不住问:“你说说你们几个啊,倒是有你们什么事儿!为了个下贱的疍家娘们,倒是拼得哪门子的命!给我添这么多乱,临了,还把自己的贱命也搭进来!”
张保也知道无处可逃,索性一把甩开船桨,高声回骂道:“狗官,疍户又如何,贱不贱不由你说!” 转眼瞥见时袖要起身,一把按住她肩膀。
百龄大笑,说:“死到临头,倒还嘴硬。”一手抬起,要下令击杀。
张保手上青筋爆出,摸着后腰的匕首本想发难,忽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悠长的唿哨,嘴角不由的勾起浅笑,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下来,遂含住小指也回了悠长的一声呼哨。
一直沉默的郑七此刻方才巍然站起身,掸了掸衣襟,脸色阴郁的朝百龄沉声喝令道:“你,马上给我退下,他日相遇,可留你全尸!”
百龄闻言心中大哂,正要笑他痴人说梦,话未出口便改为一脸震惊,只见沙艇背后的茫茫夜色中,渐渐显出一团巨大恐怖的阴影——
一艘巨大的远洋战船缓缓驶出,船身数倍于官船,两侧炮筒逐次推出,满船精壮手持利刃蓄势待发,个个如同怒目金刚,似乎随时能扑过来将人撕碎。
一面三角赤旗,在桅杆顶迎风飘扬,飒飒作响。
“走吧,有人来接我们回家。”张保拍拍时袖肩膀,见她不动,以为是伤得太重了,索性把她拦腰扛到肩上,一手挽住垂下来的绳索,攀上绳梯。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