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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鬼市

海盗传奇:第一花魁A爆了 Scarlet 2024-04-03 13:05
多日的幽闭之后,猛地来到艳阳之下,时袖以手臂严严实实遮住眼睛,不然当真要瞎了。
周遭嘈杂的声音一起涌来,更有一阵阵刺耳的粗鲁的浪笑,只听得有人起哄说道:“新嫂子当真是害羞呢!还以袖遮面!哈哈哈!”
海风轻拂,吹起时袖的发梢,许久过后,她终于渐渐适应了外面的光线,试探着从郑虫的怀里下来,颤颤巍巍立住了,脚步有些虚浮。
四下一望,周围的都是短打扮的船上汉子,有的赤膊,有的衣衫褴褛,缠着头巾,但对彼此都不以为意,只是盯着她,大喇喇的盯着看。
越过人群,可见周围大船林立,各色海盗旗帜飘扬,码头上来往人群,也绝不是家乡面孔,所嚷叫的语言,也不是自己所熟知的语言。
这是,到了异国的海盗港口啊。
“这些都是我赤旗帮众,你若想要什么,只让他们去寻。”郑虫颔首示意时袖,然后一个头目模样人过来给他传话,他便迅速抽身而去,并未和时袖多交代什么。
留下时袖一人,空对着一船目露精光的草莽大汉,两厢对视,一时无言。
时袖心里了然,有了郑虫护身,这些帮众倒也不能将她如何,索性朝众人略一点头,独自朝人少处去了。
背后的众人唏嘘一阵,也就散了。
众人早已想到她会如此抉择,一路航行而来,知道此次舱里这个,是个烟花巷里来的女子,想来自然不会如那些官宦家的女子那般刚烈迂腐,定是懂得变通的。
他们之所以围观,也是心里存着另一番念想,这女子上船时,虽然带着伤,可还是有不少人看出了她的绝色容貌,纵使那些没亲眼见到的,这么多日来,听人说也知道了。
万一,这是个不懂迎合的,那就算留下一具尸首,那也是具艳尸。
头领们向来独占那些活的,而他们,只好碰着运气,同享剩下的那些死的了。
这些帮众的心思,时袖是多日之后才明白的,此刻,她整个心思都在用来让自己接受一个事实。
自己成了郑虫的女人。
其实,她还记挂着一个人,不过,此刻目之所及,并寻不见他。
此地名为江坪,是华夏与安南之间的边境小岛,两国于此处几番征战,几遭夺回又几遭遗弃,如今,此处成了一块法外飞地。
两国逃难、躲债、躲仇家、躲官家的各色人等,如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纷纷涌入,汇集于此,走向共同的归宿——下海为盗。
烈日当空,鬼市正盛。
江坪鬼市,俨然已经成为海盗世界的贸易中心,货物往来,稻米与兵器的之类交易,在斛州明令禁止,而此处倒是寻常可见。
除了以物易物,以无人赎买的妇孺人票来做交易的也大有人在,其间骨肉分离,呼喊凄厉,不绝于耳。
时袖自诩,自己的方才的选择当无错处,不然此刻被扯过头发细看眉眼牙齿论价钱的,可能就是自己的了。
她当然是很久之后才知道,如果当时拒绝了郑虫,她连活着走出那间船舱,都绝无可能。
片刻之后,郑七率一众人要下船,郑虫走到她身边问是否要同去散散心,口气随意,似乎二人已经是多年的夫妻。
自然,无有拒绝的道理。
时袖用一条灰扑扑的围巾蒙着头,跟着郑七一行人下船,穿梭进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街上人流涌动,大多往来者衣衫都不甚讲究,异域款式,还有不少赤脚赶路的,可不论衣衫多破旧,人人都身佩利刃,目露凶光。
身着丝绸贵服的商人也有,却很少。
不过与斛州相反,这些衣着显贵的人行走此间,似乎天然矮人一等,路上与人相会,都是低眉顺眼躲到一边乖乖让路,想来此处尚武,弱者不敢气盛。
“这些商人也不是见谁都让路的,能让他们低头的,都是五色帮的人。”一个清朗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似乎看出了时袖的疑惑,低声解释道。
张保回来了,不知何时,他回到了这堆人中间,默默走在时袖的身侧,虽然什么都没说,可看他的姿态,她知道他是在防止有人冲撞了她。
郑虫伴着郑七,走在前头,大步流星,谈笑非常,似乎早已将她忘了。
郭婆带也在二人身边敷衍,倒是那个军师黄鹤,刻意压慢了步子,之前走在时袖身侧,几番以语言试探,被时袖不冷不热推了回去,此时黄鹤见张保过来了,仿佛见猫鼠一般,低身下气陪了几声笑,小跑着追到前边去了。
“你去了哪里,方才出来时,并没有见到你。”时袖见身边终于空了,忍不住问。
张保环视四周,最后目光落在走在几步开外的郑七一行人身上,眼神定了定,闪过一丝黯然,摇头一笑。对于她的话,并未作答。
“抱歉,不该打探你行踪,我初来乍到,唐突之处,万望见谅。”时袖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船一靠岸,我先带人下去出货了,兹事体大,七爷向来信不过旁人。今儿货走得顺,这不早早就回了。”张保收回了目光,低笑了一声,却并未看向时袖,“此刻你能站在这里说话,那就没什么不能告诉你的,何必说的这么见外。以后在船上,不懂的事情也只管问我,不必顾忌太多。”
时袖虽然在人前惯常装作娇憨痴傻,心智却是极聪慧过人的,人前之态,不过惯做扮猪吃虎,或者省的费心敷衍罢了。
听话听音,张保这话说完,她自然也明白了几分,遂暗暗苦笑两声,幸而借着头巾遮掩,并无人瞧见。
待心情平复,本想谢他的救命之恩,不远处有一个彪形大汉庞然走过,时袖抬眼瞥见他胸前挂了两个摇晃的黑球,远远就闻得腥臭扑鼻,定睛一看,却是两颗人头,顿时惊叫出声。
张保见惯了这些,本来不以为意,听她惊叫,才忙把她护在身后,笑说:“夫人受惊了!若跟着我们,以后过得可都是这种刀尖舔血的日子,现在要想回去,还来得及。”
回去?回哪里去?
时袖惊魂未定,抚胸片刻后说道:“舔血总比被放血强。”
张保莞尔。
郑虫听得她尖叫,回身望了一眼,见无事,也懒得过问。
倒是郭婆带和黄鹤听见时袖的声音,对视一眼,笑得邪气。
郭婆带轻收折扇,似是想起什么换了话头,低笑一声对郑七说:“七爷,之前多有得罪,此番出货,我黑旗出手的生铁、稻米,拿出九成,送给虫爷做新婚贺礼!”
黄鹤听了,心疼得龇牙咧嘴。
张保大笑着拍他说:“黄师爷,你们老大拿钱换命,精的狠呐!这波儿不亏。”
时袖还没摸透这一行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厉害关系,只是本能的,打心里厌恶那两个书生装扮的人,不由得往后躲了几步。
书生模样的人,不是懦弱可欺,就是诡计多端,不可相信。
张保与人说笑去了,她跟了郑虫,他似乎并不在意。果然是自己想得太多。
一行人各怀心事,汇入人流,远处港口桅杆如林,各色海盗旗迎风飞舞,繁盛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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