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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蜡烛

海盗传奇:第一花魁A爆了 Scarlet 2024-04-03 13:07
海风呼啸,天气阴冷,不是个出海的好日子。
白龙尾的港口中,挤挤挨挨泊着十几艘乌槽船,看似停得横七竖八没有章法,内行人倒是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乌槽的布置,是为了遥遥拱卫停泊在其间的一艘大船。
那大船通体乌黑,悬挂的旗子也是色如墨鸦,唯有顶层的舱门外闪着点点金光,细看却是一副鎏金题联,铁画银钩,一看便知笔下功力不浅:
道不行,乘桴浮于海;
人之患,束带立于朝。
这幅对联为黑旗帮帮主郭婆带亲笔手书而成,引自《论语》,他向来很得意能以圣人训装点自家龙船,来人凡是夸赞了他的题联,他必然十分高兴。
而且黑旗帮的龙船对外不称作龙船,而称书船,极为风雅。
郭婆带与黄鹤等人一样,落草前都是书生。
对外,他向来说自己与众人一样,当年被迫入伙,其实稍知底细的都知道,这位大佬落第是真,落草时可无人胁迫。
他屡考不中、蹉跎半生,见正道走不通了,自行拉起一股势力为祸一方,初成事时手段之毒辣,连下海多年的老辣海匪都闻之色变。
如今他坐拥黑旗大帮,成为五股海匪势力中,唯一敢和龙头赤旗大帮叫板的一方霸王。
至于他的来处,自然是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若是哪天,他说自己中了状元觉得无趣,转而下海,身边人怕也不敢说出二话来。
书船结构精巧,顶楼不似赤旗帮那般开阔敞亮,只有小小一间茶室,四面的窗户也小,故而室内光线极为幽暗,常年晦暗不明。
舱内的采光,全凭着鲸油大蜡,儿臂粗细的数十根大蜡,不分昼夜,徐徐燃烧,高低错落在小小的茶室内,显得屋内影影绰绰,蠕动的人影如同鬼魅。
细看屋内陈列,却是大有讲究,甚至比赤旗龙船的布置,还要精致文气许多,一如显贵人家书房,高几置梅瓶,矮榻陈香席,金丝楠木的书桌上茶香袅袅,四处不见刀枪。
郭婆带时下还是一席儒装,脖子上两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是方才被一个女票抓破的,下面的衣襟也有些散了,他也懒得整理,能进这间茶室的,都不是外人,他不必费力遮掩,接过黄鹤给他倒的普洱茶,他也不急着饮用,而是用手指蘸了几滴,轻轻涂抹着脖子上的新伤。
热茶刺激之下,一阵细细的尖锐的疼痛袭来,郭婆带心里莫名的快慰起来。
“敢伤了帮主,那婆娘想留个全尸也难!”黄鹤跟随郭婆带多年,他自认与对面这人别无二样,甚至诗词歌赋、笔墨文章还要胜过他几分,可唯独缺了郭帮主的那份狠心。
唯独差这一点,多年来,他黄鹤只能屈居人后,做个师爷。
做师爷,就要有个师爷的样子,该有的阿谀奉承,溜须拍马,自然半点不会少。
“师爷怎么也俗了,就要这份热辣鲜香,吃起来才有些意趣!”郭婆带抚着伤痕,哈哈大笑起来。
郭婆带在人前向来是一副彬彬有礼的书生模样,不过此时面对黄鹤,倒是不必费心扮演,泼了残茶放下杯子,抓过紫砂壶,就着壶嘴直接喝了起来。
一阵牛饮之后,放下茶壶时的脸色凛然,与方才的急色嬉笑之态,已然判若两人。
黄鹤见此,旋即收敛神色,正襟而坐,恭恭敬敬的说道:“回禀帮主,那艘船前几日已经得手了,眼下拖回海阳老家修整,不日即可出征。”
郭婆带摆弄着紫砂壶,脸色阴晴不定,片刻后,才沉声问道:“让你们围一艘官船回来,不要伤得太重,早都说了,我留着有大用处的,怎么还要大修?”
黄鹤闻言,后背顿时冷汗如瀑,忙站起来解释:“帮主之令,小的们哪敢不听,为使那官船免于被击沉,我们空摆着大炮也不敢放,可是多消耗了好几队兄弟的性命,才从那些狗官手里的夺下这船。当日攻下之时,船身龙骨桅杆,无一处破损,不过清廷海军的官船过于羸弱,连一座像样的远洋火炮都没有,我一看徒有其表,也不堪大用,就让手下给拉回家去,添置几座用得着的火炮再送回来,免得误了帮主的大计。”
郭婆带闻言一笑,放下茶壶,摆着手示意黄鹤坐下,换了嬉笑的语气说道:“黄师爷何时起也这么无趣了,你办事,自然是妥帖牢靠的,我不过白问一句,看把你吓得,茶也不喝了,脸儿也白了,你我这么多年交情,你还不知道我么!”
黄鹤闻言急急虚坐下来,屁股蹭着椅子边儿,随时预备着再次站起来回话儿,或者是跪下,口中念叨着帮主风趣,心里想的却是:我当然知道你是什么人,一句不投机,把人装进铁笼子,直接投海的狠角色。
捞起来的时候,如果只剩一具白骨,肉身喂鱼,倒也是一件幸事,若是尸身还在,则更为凄惨。
郭婆带很喜欢将尸体炼油,做成蜡烛,混在鲸鱼油脂中,制成儿臂粗细的大蜡烛,秉烛夜游,附庸风雅。
身形肥胖者,更为他所爱。
多年的胡吃海塞下来,黄鹤虽然身量小小,身上却着实贴了厚厚一层膘,不敢不怕。
之前常伴郭婆带左右的,还有一个书生,还是留过洋的,遇见洋肉票,需要写索要银钱的信件时,那小子颇为得力。
可还是一朝不慎,惹恼了郭婆带,浸笼熬蜡,不过转眼的事。
黄鹤虽然不懂洋文,可也知道那书生死的确实冤枉,那次是郭婆带对一群洋肉票里一个金发碧眼的娘们动了心思,见对方人高马大,也不好胡来,就带了那书生前去,充当传译,要那洋人女子知晓自己心意,乖乖服软,免得麻烦。
却不知为何,三人语言转换之间,那洋人女子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嗤笑一声,厌弃之态一目了然,郭婆带见状暴怒,一定要那书生讲明白那女人说了什么。
那书生不知是真的没有听明白,还是不敢如实转译,支支吾吾,半晌也没说出什么所以然。
而见他面红耳赤的窘态,那洋人女子笑得越发收拾不住,郭婆带立在原地,觉得受了奇耻大辱,登时就发作了。
那女子死无全尸,手指头提前剁下来的,送到她家里去,换回两箱子黄金。
那书生挺瘦,据说掺了不少鲸油,才勉强做成两根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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