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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变天

海盗传奇:第一花魁A爆了 Scarlet 2024-04-03 13:07
自认识七哥以来,在时袖心里,他一直是伟岸如山的男子。
初遇那日,他们被百龄率领追兵围困,明明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时刻,可在七哥眼里,豺狼般的官兵不过等闲视之,那般的危局,他轻易一句话就破开了。
之后在赤旗帮龙船的日子,七哥以龙头之尊,给予她这个弟妹足够的尊重与提拔,让她在帮中的地位稳步提升,且帮众都口服心服。
这份知遇之恩,时袖纵使肝脑涂地也无以为报。
而此刻,这个叱咤风云,纵横南海多年的伟男子,浑身鲜血,昏迷在床,衣服毛发遍布焦痕,已然没有了先前那般伟岸雄姿。
郑虫等人也都灰头土脸,环立在侧,人人皆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时袖赶到时,只闻见满屋子的浓厚的血腥味儿和焦糊味,她先是冲到郑虫身侧,低声问了一句:“夫君无恙?”,郑虫点头,他虽然受了轻伤却无大碍。
再看床上的郑七,已经被炸得的面容乌黑,时袖心里一沉,重重跪在郑七床前,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颤着声儿催大夫。
不多时,帘子外冲进一个人,却不是船医,而是分舵主陈鸡烂,此番去祭祖,他这一舵也在护航之列。
陈舵主扑通一声跪在门前,膝行至床边,早已泣不成声:“七哥啊!属下该死,是属下们护卫来迟了一步!七哥你要真有个三长两短,小的们,小的们也都不活了啊——” 陈鸡烂是破锣嗓子,哭嚷起来夹杂着痰音儿,让众人的心情更为烦闷。
张保大步上前,一把扶起哭得瘫软的陈鸡烂,问:“陈舵主,时下还不是哭的时候,你可看清对家驶的是什么船?”他一错不错的盯到对方眼底,眼神犹如鹰隼。
陈鸡烂被他看的发毛,爬到一张矮椅上坐了,呜呜咽咽收了哭声,木然的点着头说:“那艘船不大,上头肯定挂着官旗没错,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众人齐声追问。
“只是没见过哪一艘官船也能来去这么快的,放炮的手法也老道,对风向和潮汐把握的也精明,纵使我们十几艘船,这么多好把式,也没追上……反正,就是吊诡的很!”陈鸡烂若有所思的说,面色渐渐惊恐起来,似乎想起了当时的情景,有些不寒而栗的后怕。
时袖亲临海战的机会不多,对船速海炮风向潮汐之类的知之甚少,远远见船医终于来了,扛着药箱子颤颤巍巍一路小跑,赶紧接过药箱子给人迎进来。
“如何?”见船医搭脉之后眉头越锁越紧,时袖心里也猜到了八九分。
“帮主大人他伤不在表,而在里,如今的脉象,竟是五脏六腑都被震裂了,如果不是大人身体底子壮实,恐怕撑不到此刻啊。”
“混账!要你来是救人的!不是让你念叨这些丧气话的!”郑虫听完抬手就要打人,被时袖急急劝住了。
他十岁就上船跟随郑七,兄弟二人风里来雨里去,刀光剑影一路走来,于他而言七哥如父如兄。
虽然因为前妻的事,他心里愤懑,可到底是那女人的过错,七哥身为兄长,并无半分逾礼之处,怨不得七哥。
此刻听闻七哥的命数要到头,郑虫只觉得天都要塌了,要是杀了这个蠢郎中能换七哥半刻钟的阳寿,他丝毫不会手软。
“孟大夫,今日该你当班,不论他人如何闹腾,你是郎中,理当滴酒不沾,为何你来时一身酒气?”张保目光犀利的看着船医,“而且你身上撒了艾草粉,是怕被我们识破,才专门遮掩的吧!”
孟船医闻言顿时吓得脸色蜡黄,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小的不敢,不敢啊,是那些孩子胡闹,将酒泼到小的身上,小的听传不敢怠慢,不敢去换衣服,怕耽搁时辰误了差事,又怕酒气冒犯了大人们,才路上撒了艾草过来的,小的心知当值,自然不敢饮酒啊!大人们明察啊,小的冤枉啊——”
“救起我七哥,我饶你不死,不然……老小子你知道我手段!”郑虫本来听张保说他喝了酒,刀子都拔出来了,听时袖劝慰了几句,方才收刀入鞘,敛了杀机。
十几枚银针,在烛光下颤颤巍巍,抖着麦芒一样的微光,孟大夫每下一针,郑七的身躯就随之一阵痉挛,众人的心里也都跟着抽搐起来。
没想到龙头大司马郑七英雄一世,临了却是如此狼狈痛苦,实为凄惨。
他们下海为盗的人,素日里视人命如草芥,杀人如麻,如今在生死面前,自家的性命,又何尝不是如此轻贱呢?
“此法将四肢百骸的血液都倒逼回了胸腔,供给脏腑,如果菩萨显灵,能换帮主大人回光返照须臾,不过大人他受伤颇为严重,坏血回流心房,也加速了……”
孟大夫还在斟酌接下来的措辞,忽听得身下的郑七一阵剧烈的咳嗽,接着就被郑虫一巴掌打翻到帘外去了。他索性省了口舌,只在帘外默默跪着,心里祷告上苍,保佑自己能过了今日的劫难。
船上的大夫、厨子、绣娘……各色人等都是劫船抢来的,留到如今的人,都是家人无钱来赎的,之后能活几日,都看自己的造化。
郑七咳嗽之后猛然怒目圆睁,猛咳出了几口鲜血,一手指天,喉咙间污浊回响,嗓音嘶哑难辨:“银……银啊……”
他两眼充血,眼球突出,观之实在可怖,不论郑虫怎么追问,只是一直重复着那个音节,边喊边大口吐血,几声之后,终于气绝而亡。
一代枭雄,至此归西。
郑虫悲痛欲绝,大手颤抖着阖上兄长的双眼,放声痛哭,众人也都潸然泪下。
不知过了多久,郑虫方才抬起头来,他的双目也变得充血通红,灯影恍惚间,竟然与刚才郑七去世时的样子有五分相似,几个胆小的看了,不由得心里一哆嗦,两股战战,鹌鹑一样狠狠低着头,生怕被迁怒了。
此刻只有张保还敢与他说话:“义父,不知什么银子如此重要,能让七爷临死都放不下。”
众人相顾茫然,郑虫自然也不解。
时袖望着郑七僵直的手指,突然灵光一闪,环视问道:“七哥的龙头印呢?”
郑虫急道:“还在那艘船上,不过那船已经沉了!”
一言未了,张保已经掀开帘子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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