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遇闭着眼,他闻到那人身上有一股香水味。心脏跳的极快,他甚至担心自己的心跳声会被那人听见。
有一个抽屉上了锁,那人从衣服里掏出铁丝,将铁丝放进锁孔试探。
金属和金属摩擦的细小声音。
梁遇慌了神,他意识到那人想要打开抽屉。
如果现在马上起来,冲着贼的脖子一击管用吗?然后再狠狠地给几脚……
这时梁遇和贼都听见了楼下的动静。
水倒进玻璃杯的声音。
梁遇立马反应到,是孙阿姨半夜口渴了起来接水喝。
贼立马起身,手忙脚乱的翻出二楼的窗户,梁遇听到噗通一声。掉进绿化带了……
梁遇的手心一片湿,他大喘了几口气,狠狠咬了咬牙,他的脑海里又回想到那个货车司机狰狞的笑容。
这一夜梁遇彻底没有睡着。
梁家的古宅坐落于东城区,梁遇赶到的时候,王伯就在门口候着。
“小公子,您来了。”
“王伯好,爷爷最近身体还好吗?”
“很好。”
春天已经到了,花圃冒着团团的绿色,当梁遇进了古香古色的宅子时,一位老者拄着拐杖,慢慢走过来。
梁遇赶忙去扶住他。
“乖孙,你来了。”
老者眉发尽白,腰也佝偻的不成样子,但是神情之间还尚存威严。
“爷爷,最近可好。”
粱必成咳了咳,慢慢坐到椅子上,回答:“爷爷最近还不错,倒是你……咳咳咳。”
梁遇赶忙拍了拍。
老头把梁遇关起来了,关到了静心室。梁遇打量了一下身上宽松舒适的衣服再看了看远处的佛祖像,叹了一口气。
老头还亲自带着梁遇吃斋念佛。
梁遇兀自插了一句嘴:“爷爷,你也不相信我说的是真的吗?”
老者苍凉的声音传来:“何为真,何为假?你若信便是真,你若不信便是假,又有何人能够改变呢?这世间哪有纯粹的真假?”
梁遇不说话,静静地跪在蒲团上,看着佛祖像,竟感到无处安放的悲凉,他不信佛,此刻他却请求佛祖保佑他找到真相。
他行了跪拜。一旁的老者闭着眼口中念念有词。
几天过去了,睡前有人给念经,醒后跪在静心室。梁遇在静心室已不用人陪伴,他自己跪在蒲团上,发着呆。
“少爷——”
梁遇回头,放下手中的佛珠。
“老爷让我把这个给你。”王伯把报纸递给梁遇,福了福身子就带上门走了。
梁遇打开报纸,眼泪不争气的就流了下来,去年夏天的报纸,还十分崭新,报纸上的日期是七月十五号。
当初梁遇想尽一切办法去寻找江锦云的新闻,可是一条也没有。他只知道妈妈是出了车祸,被碾死了,包里只有一张完好的照片。
当他看到报纸上刊登的血淋淋的照片时,七天的念佛都没有压住他的悲戚。
在梁宅做事的老人都说,粱宅好久都没有听到过这样的哭声。
笼子里的鹦鹉一遍一遍学着老人的话语:“你对吗?你对吗?”
老者喝了一口茶说道:“这世间没有对错,有的只是利益。”
“老爷……小少爷不见了……”
“告诉粱丘泽,给他几个月的时间好好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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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浩轩一只手晃了晃饮料,另一只手推了推发呆的张兴泽问道:“你怎么了?最近精神不佳啊?”
“哦,没什么事。”张兴泽抿着唇笑了笑。
“有事一定说出来昂,你这还有个兄弟呢。”
张兴泽突然捂了捂脸轻轻的说:“都说了,没事。”
“行,那我就不管你了。”
倪浩轩拿着饮料走到了自己座位上。
金言睁开眼,看了看张兴泽,犹豫了很久才从桌兜里掏出一张便利贴戳了戳埋着头的张兴泽。
张兴泽抬头看过来:“嗯?哦。”接过便利贴看了之后笑着骂了一句:“混蛋。”
金言笑了笑,便利贴的内容他前几天晚上一打开错题本就看见了。某人的字体飘逸嚣张,直冲冲就撞进眼里了。
内容如下:
多亏了兴泽才能借到您这位学霸的错题本,看了之后真的感触良多,相信不久我们就可以见到,我叫梁遇。哈哈哈哈~张兴泽能认识你,我真的很高兴。
“你的朋友还挺有意思。”金言眼睛弯了弯,“还有点小幼稚。”
张兴泽吸了吸鼻子。
“别伤心了,这么好的朋友陪着你,我很羡慕。”金言拍了拍张兴泽肩膀。
“我有这么明显?”张兴泽看着金言点了点头。
——又是一只野生分隔符~——————————
“白哥,有人找。”
清秀的青年弹了弹烟灰问:“谁啊?”
“梁遇。”
白凤吐出一口烟,笑了笑说:“让他进来。”
少年戴着帽子低着头。上身卫衣,下身牛仔裤,身材高挑手里拿着棒球棒,语气凉凉的问:“白凤,我听说最近你们有架要打,能不能算我一个。”
白凤一口烟差点呛住说:“怎么了,梁家又虐待你了?”
“能不能算我一个,我就这一个问题。”
白凤乐了:“小少爷,您随便。”
“谢谢了。”少年拿着棒球棒,到最近的一个椅子上休息了,睡得很舒服。
时间约的是周六晚上12点,金言拿着东西光着脚走到玄关,穿好鞋披上衣服,打开门也不管到底有没有吵到金田,直接一碰就走人了。
地下几个混混开着摩托车正在等着金言。
金言废话不多说直接上了后座,“走。”
一个蓝毛说话了:“言哥,把这个铁片包在手里,再缠上绷带。”
金言接过来直接照办了,跟混混打架不用讲规矩,怎么阴怎么来。
摩托大概骑了半个小时,才到了南郊姣湖旁边,黑压压的一片人蹲在那里,清晰的看见一个个红红的小点,他们在吸烟。有人的摩托车自带音响,背起了炸湖的重任。
精神小伙和精神小妹互相打打闹闹,也有几个气质显然不同的蹲在地上默默地抽着烟。
“哥,马哥就在前面了,你见过。”
金言应了一声:“你们老大我还是比较熟悉的。”
摘掉头盔,下车,走到马哥身旁,两人互相看了看。
“小子来根烟?”马哥递给金言一根细头的烟。
“我不抽。”金言摆了摆手。
“啧,果然是二中榜上的好学生。”话落几个人笑了笑,这让金言更能感觉到这种压抑,在场的大概有四五拨人,一个个都是表情挑衅,蓄势待发,静静地蹲在地上听着音响里的舞曲。
他蹲下环视了四周,他看到了一个白衣服年轻的小伙子一声不吭的抽着烟,蹲在他身边的都是几个神情相同的大汉还有一个蒙着头的少年。
金言问了问蓝毛:“那个白衣服的是不是很厉害?”
“言哥,你眼真不是一般的尖,那位可是不倒的神话,虽然看起来瘦弱瘦弱的其实打起人来比谁都狠,跟你有的一比。”
金言突然说道:“开打的时候帮我盯住白衣服旁边那个。”
蓝毛意外:“哥,你闹呢!就那个卫衣帽子遮了上半张脸还带了一个口罩的货。”
金言点了点头,嘱咐:“盯好了,也别跟他正面刚,听见没有。”
蓝毛应付了一句。
这场比武很简单,一锅炖,到最后看看谁的人还在场上站着,谁就算赢了。
一声悠扬的口哨成为导火索。
一个纹身少年直接拿着棍子抡了一个大汉,瞬间场内鬼叫起来,所有人都跃跃欲试。打起来了,很快就有人第一个倒下去,血的颜色十分扎眼,有人过去抹了一把回了一句:“没死。”
到底是止不住这场打斗。
姣湖今天的月亮都格外的红彤彤,少年抬头看了一眼,眼神中闪着嗜血的光芒,他起身抄起棍子,扬手,抡——击中物体的声音像是动人的音符撞在他的心上,令他颤栗不止,爽,很爽,浑身都透着愉悦,周围看他的人都带了恐惧。
蓝毛彻底认识到金言那句话的重要性,在场的混子都是胡闹胡闹只有那位蒙着脸的少年像是在杀戮,倒下的人都不敢再站起来,他四周没人敢靠近他。他拖着棒球棒走过来,球棒与石子摩擦的声音蓝毛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这时他感觉自己耳边有风。
他侧目,心中一麻。是金言,不,准确的说是金言的拳头,随即他听见一声闷哼。
蓝毛呆呆地看着棒球少年挨了一拳,心中立马爆出:我靠,言哥牛,逼!
场上的人没人过来插手,一个板寸战斗力惊人,一个棒球少年抡倒了好几个人,谁也不傻,都知道不往那里凑,也都想看热闹。
梁遇看了看眼前的人,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怎样的,他就那样捂着胸口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板寸。
他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
梁遇心里突然一个想法:你留板寸也很好看,不过很幸运见过你长头发的样子。梁遇隔着口罩对金言笑了笑,眉眼弯弯。
金言愣了,收回拳头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他问:“你干什么愣着?”
回答他的是良久的沉默,他听见少年用嘶哑的嗓音说了一句话:“因为我,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