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赴死

赵竹生早就打开了录音笔。
“她被选上了，那一天我们去镇上吃了牛肉板面，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杨欣已经泣不成声。
“然后呢？”
“每个月我的卡里都会收到一笔钱，但是我却联系不上她。后来我跑到那家剧院附近想要去找我的姐姐，但是我却胆怯了，因为进出剧院的人看着都好有钱啊，那时我的衣服又脏又破，我就没有去里面找她。”杨欣捶着自己的腿，“我恨我自己！要是我当时冲进去就好了。”
“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她。直到，我认识了两个很漂亮的女人，一个叫张蓉，她好像有一个小儿子叫白什么，记不清了。一个叫江锦云，她的先生是那家剧院的最大投资人，姓梁叫粱丘泽。”杨欣的表情快速转变着，由一开始的平静到最后的咬牙切齿。
“……”
听完大概的叙述，赵竹生久久不能回神，他怔怔的盯着杨欣。最后他开口问道：“您愿意配合我去一趟市局吗？”
女人瘦弱的手臂上爆发出一道道青筋，“我要让那群畜生得到应有的惩罚。”
赵竹生立刻给市局打了电话，他带着杨欣开始从东郊赶往市局。
杨欣在车上说了最后一句话：“死的人都不是最惨的，活下来的才是。当年听我姐的遗言说，剧院里面有一个女人怀孕了，但是她成功逃了出去。”
刹车被猛地踩住，赵竹生的额头上出了一层汗，这已经不是他能够想象到的地步了。
那群丧心病狂的变态！
前面的天突然变得阴沉沉的，杨欣对着赵竹生说：“赵队长，您信鬼神吗？”
“我不信。”
“天气突然不好，要下雨了。”杨欣看到了赵竹生的手机，“给你的亲人打个电话吧，让他拿伞接你回家。”
“我在开车。”赵竹生空出一只手把手机掏出来，递给杨欣，“请您帮我联系一下我手机里备注为男朋友的人。”
杨欣接过手机，编辑了一条这样的信息：天气不好，请带着伞接我回家。我现在在三江高架桥上，马上驶向前面的马蹄湖。我感觉今天会出现意外，录音笔放在驾驶座位右侧的缝隙中。我爱你。
杨欣关掉手机，“先生，我信鬼神。”
“你，什么意思。”
“赵队长，谢谢你能找到我。”杨欣笑了笑，她手指一抬指向远处的马蹄湖，“我们将丧命于马蹄湖。”
赵竹生扫了一眼前方空荡荡的街道，骂了一句：“我他妈去你的信鬼神！”
“先生，对不起。其实，我一直在被他们追杀，遇到你我也可以歇一歇了。”杨欣流下的眼泪，“我要去找我的姐姐了。”
赵竹生猛加油门，他只想快速把杨欣送往市局。
他们真的驶到了马蹄湖的上方，赵竹生看着前方黑压压的人，绝望的笑了笑。
那些人有的穿着黑色的西服，有的穿着警服。赵竹生终于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那就是提前和市局取得联系，他忘记了，市局里并不全是好警察。
一颗子弹打在挡风玻璃上，赵竹生慢慢掏出了自己腰侧的手枪。
杨欣淡然的坐在座位上，微笑着看着前方。
“赵队长，我给他发了一句，我爱你。”
赵竹生勉强的笑了笑，“正合我意。”
“先生，连累您了。”
“不，我是一名警……”枪响的那一刹那，赵竹生也选择了开枪，他对着人群放了一枪。
“先生，我们跳马蹄湖吧，这样录音笔藏在这里还能被找到。”
“你确定车不会被烧掉？”
“那就放到你想得到他想得到，别人想不到的地方。”
“我没办法带着录音笔跳马蹄湖，因为我的录音笔不防水。”
“先生。”杨欣冲他笑了一下，“今天我注定活不了，我去吸引他们注意力，你现在开始外放录音，再用手机录一遍，还能和你的男朋友再说几句话。”
赵竹生的眼神变得复杂，“我把手枪给你。”
“不必了。”杨欣迅速打开车门，朝着那黑压压的人群跑了过去。
赵竹生外放录音，并用手机录制，他无法看着杨欣去送死，于是录音只录了一半，他对着手机嘶喊：“白凤，我爱你！爷他妈要去维护我的正义了，我爱你！”结束录音，发送。做好这一切，赵竹生拿着手机下了车，他把手机从高架桥上向着马蹄湖扔了下去。
手机坠落的瞬间，因受到消息又亮了一下。
水花吞噬了他的手机。
他也朝着黑压压的人群跑了过去，这一次是为了他的信仰，他是一名警察，为人民服务的警察。
无数的拳头落在他身上，他拼命的抵抗，怒吼着。他看着杨欣被他们折磨于棍棒下，赵竹生拼命地想要撕开眼前的人群。
有一个年轻的警察流着泪对他说了一句：“赵队，跳湖吧。”
赵竹生怒红了眼，他盯着那张熟悉的脸庞，猛地摇了摇头。
“你们怎么敢！你可是警察啊！”
“你们这群畜生！”
杨欣暴毙于棍棒之下，那群人像丢抹布一样把她从高架桥上丢了下去，扑通一声是入水的声音。赵竹生挣开自己身上的束缚，他爬到高架桥
在围栏的窄窄的平面上缓缓站起来，他像一个赴死的英雄。他的身体在风中微微晃动着。
他回头冲着人群说道：“今天我为正义而死，我是一名警察，一名属于人民的警察。”
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他，赵竹生在心里说道：“白凤，对不起。请原谅我长久地失陪……”
两声砰的响声。
第一道是枪响，第二道是他坠入马蹄湖与水面接触的响声。
血液染红了一片湖水，乌云破开，雨水噼里啪啦拍打着湖面。
他慢慢下沉，混沌的湖水逐渐遮住了他的身体，只是水面上的水颜色要不同一些，大概是沾了血。
他的金属框眼镜被人轻轻捡起来，收进口袋，人群慢慢散去，他缓缓走向那辆车摸索着找到了那支录音笔，端详着看了一会，偷偷地藏进了衣袖里。
车被引燃，火光映着黑压压的天空，极致的燃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