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无炎和安大海静静在站殿外,风无炎已令门前太监们不许通报,他和安大海静静在殿外看着薛珍珠在殿内忙这样,忙那样,眼梢眉角散发着喜气,整个人都精神万分,活力非常。风无炎面色沉了下来,又随即想起这次的计划,便不同她计较,反正来日方长,薛珍珠总归是他风无炎的人。
薛珍珠终于发现了风无炎,她愣了愣,连忙屈身行礼,大局当前,可不要再得罪他才好,好不容易争到如今的局面,能与风无痕一起东渡出海。可不要再气风无炎了,万一他后悔了,再将她软禁,可就亏大了。好女不吃眼前亏,她道:“珍珠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风无炎挽起她,道:“静妃不必多礼。明日静妃便要与风无痕同时出发,朕今日来,是来为静妃践行。”他手一挥,道:“都抬上来吧!”十几个宫女鱼贯而入,薛珍珠惊讶地望着,一盘盘珍珠玛瑙,琉璃玳瑁,每个宫女手上都捧了一盘子,有金有银,还有几颗硕大的夜明珠,让人看了眼花缭乱,各种珍奇一一呈在了晶玉宫的桌案上。
“这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薛珍珠一时撼住了,半天回过神来,问道,这送她的么?这未免也太大手笔了。作为一个珠宝鉴定师,虽然见过的珍奇无数,但还未见过如此完美无缺的红色珊瑚,和这样圆润晶莹的东海珍珠。
“这些,是朕给你准备的随行之物。”风无炎不以为意,仿佛这些价值连城的珠宝金银,只是几张银票罢了。他看着薛珍珠瞪大的眼睛,不由笑道:“朕知道你对珠宝颇有见识,旅途寂寞,这些只供你玩赏。”
薛珍珠想翻白眼了,有没有搞错?对,她是从事珠宝鉴定工作不错,但是不表示她喜欢这些好不好?她只是从中能得到她的乐趣罢了,说穿了,她有兴趣的不是珠宝本身,而是能识得珠宝价值的一种能力。这个风无炎想哪儿去了?她为什么要喜欢这些浮而不实的东西?送这些给她,还不如送点直接可以用的银子银票什么的,这些东西,她就算带着,要兑换成钱的话,想必也不太方便。
她想了想,却仍欠身道:“珍珠多谢皇上赏赐。”他既然如此大方,在她面前炫富,她便收下了,反正日后和风无痕在外生活,也需要银两,这些宝物价值不菲,变卖的话,该够他们过一辈子了。
风无炎将她扶起,深深看着她的眼睛,道:“珍珠,朕,真的很喜欢你。”
薛珍珠看着他的脸,一双眼里有着帝王的权威,也有着一个男人的深情。突然她笑了,说道:“你真这么喜欢我?那么,你愿意为我放弃王位么?”
风无炎一惊,放开了她,脸上已有怒容,他沉声道:“朕是皇上,你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
“但是,你却不肯放弃皇位,在你的心里,珍珠不是重要的,江山社稷才是最重要的,是么?”虽然不爱风无炎,但是听到他口中已将自己和皇位孰轻孰重分个一清二楚,薛珍珠不免还是有点小悲情,男人啊,不管是前世还是后世,事业总是第一的,没有男人肯为女人放弃江山,或事业。当然了,她心里自嘲的笑着,让男人在事业和自己两者之间作选择的女人本身就是蠢女人。还好,她不爱风无炎,还好,风无痕不是皇帝。
“珍珠,你的这个话,是风无痕教你来问朕的么?”风无炎的语音冰冷,隐隐透着杀机。
薛珍珠意识到了,她轻轻一笑,云淡风轻般,“他怎么会问?只是珍珠好奇,想知道,在皇上的心里,究竟是什么更重要?”
风无炎一时怔住,竟然说不出任何话来。
薛珍珠又道:“珍珠谢皇上厚爱,也谢谢皇上此次肯让珍珠与风无痕同行,且不管不死丹药是否存在,我们终将为皇上苦寻,请皇上等我们回来。”
“等你们回来?珍珠,你扪心自问,朕这次让你和风无痕同时出发,你们真的打算还回来么?”风无炎冷冷的道,洞察得分明。
薛珍珠惊愕之后反而平静了,她笑着说:“既然皇上已经算准了,我们此去便有着不回来的打算,为何还?”
“因为朕不忍心逼你,珍珠,你不必多言,明日即将出发,好好打点行装吧,朕先回宫了。”风无炎不再多说什么,拂袖走了。留下薛珍珠一脸惊愕,原来,他早就知道了,知道也不稀奇,没这样的心机,如何能坐上皇位?相比风无痕的温文尔雅,风无炎实在是一个心机深沉,智谋远虑的人。这样的人,也注定会寂寞吧?
风无痕终究没有写休书,慕容霜一怒之下,却回了娘家,他视若不见,待侍女来报时,只淡淡地道:“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
慕容家到处奢华,梁上金丝雕着各种虫鸟鱼类浮雕,一派富丽堂皇,掌握着玉岚皇朝两处最重的要的金矿,慕容家族,有的就是钱。
慕容霜自然不好说跟风无痕大吵一架,所以回娘家,只跟慕容夫人说想家了,于是回来住几天,慕容夫人也思念慕容霜良久,见她回来,自然是分外高兴,一个劲儿跟女儿说,多住几天也好,多住几月也行。
静霜阁是慕容霜未嫁之前的闺房,里面的陈设丝豪没有改变,床榻被襦,桌椅琴案,都与她未出阁之前一模一样,慕容夫人领着慕容霜去房里,慕容霜见到儿时玩过的玩具,竟也整整齐齐放在案几上,这些年来,她嫁入王府,从来没有回家小住过了,慕容夫人疼她如斯,让她心里有些酸楚,她唤了一声:“娘”怔怔地落下泪来。
慕容夫人忙替她将眼泪擦去,笑着说:“哭什么呀?都这么大了,都是当娘的人了,还这样爱哭鼻子。对了,天儿呢?为什么不带天儿一起回来?”慕容霜将泪拭去,说道:“天儿要上课,王府里请了私塾先生,他每日都要用功。王爷对他要求严格,不许他随便贪玩。”
慕容夫人笑道:“天儿这孩子从小端庄严谨,与他父亲一个模样,呵呵,那霜儿你呢?无痕对你好么?”她对慕容霜突然回娘家总是有点不放心,这孩子从来没有这样独自回来过,是跟无痕吵架了?
慕容霜随便找了几句话搪塞过去,问道:“娘,爹还没下朝么?”
慕容夫人神色一黯,道:“近日里,皇上天威难测,你爹常常被斥责,也不知道为了何事?”
慕容霜咬了咬唇,自知恐怕与自己当众祭出免死金牌救风无痕,皇上认为慕容家教女无方,所以给她爹小鞋穿。她勉强笑了笑,道:“娘,我有点累,我想休息一下。”
她坐在梳妆台前,静静看着镜中的自己。柳叶长眉,眼神清冽,面若芙蓉,她试着对着镜子笑了一笑,镜子里立刻现出一张笑得极其僵硬的脸,慕容霜有些难受,曾几何时,她对镜梳花黄,笑得是如何的端庄优雅,灿若春华。
这时候,慕容霜的女乃娘慕容三娘走了进来,问道:“小姐,听夫人说你今天回来了,三娘特意过来瞧瞧……”慕容三娘是慕容霜从小到大最为亲近的人,从前慕容霜有什么心事都会告诉慕容三娘,自从慕容霜加入王府后,两个人见面的机会就少了,所以慕容三娘一听说慕容霜回来就立刻过来见她了。
慕容霜回过身,扑进了慕容三娘的怀里,低声垂泣起来,把慕容三娘吓了一跳,连声道:“哟!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她拥慕容霜入怀,轻拍她的后背,安慰道:“哦哦,乖了乖了,告诉三娘发生什么事了?是谁惹了我们大小姐不高兴了?”
慕容霜只是哭,也不答话,慕容三娘劝慰了一阵,她才抬起头,慕容三娘拿着巾帕替她细细擦了脸,又替她将乱了的发丝解下,慢慢替她梳理。
慕容霜一动不动,任慕容三娘整理,突然之间,一阵久违的温暖涌上心来,只觉得无限的委屈,无限的难过,都涌到唇边,恨不得要说出来,都告诉慕容三娘听,却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
慕容三娘轻轻地为她梳理发丝,她卸下头发上的发簪,赞道:“小姐的头发还是这样好,这么多年了,三娘不给小姐梳头,手艺都生疏了。”看看镜里,瞥见慕容霜一脸的愁容,她笑着问:“小姐,有什么心事么?还是那个八王爷欺负了你,告诉三娘听听,三娘替你分担分担。”她柔声款语,极是妥贴,慕容三娘一直是慕容家忠心不二的仆人,慕容霜对谁都不假辞色,偏偏对慕容三娘是言听计从,极为依赖。这一点,慕容夫人都要逊色几分。
慕容霜缓缓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问道:“三娘,我是不是特别难看?是不是变得越来越丑陋了?”
“小姐怎么这么说话,你瞧瞧镜里,柳叶弯眉,眼如秋水,这鼻子,这嘴巴,生得多好看啊!我们小姐如果不漂亮,还有谁漂亮呢?”慕容三娘将她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又和她一起看向镜子,真心地说,她没有恭维自己的小姐,确实,慕容霜的容貌上佳,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一个美人,只是,如今小姐与小时候有些不同了,变得凌厉了许多。或者人的相貌会随着性格的变化而变化。慕容三娘暗叹一声可惜,却又不知道为何小姐变得如此。
“可是,他的眼里却不再有我了?”
“谁?是王爷么?小姐,你和王爷怎么了?你们吵架了?”慕容三娘柔声问道,因为那个八王爷,所以小姐才变得这样憔悴,有了这一副为了保护自己而多出的凌厉如刺么?
“他眼里没有我了?他是骗子!他是骗子!”慕容霜泪流满面,扑进慕容三娘的怀里,哭得像个孩子,慕容三娘抚着她的头发,只静静地让她伏在怀里哭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