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沉默笼罩下,男子终于忍不住向我示意,眼神中满是无奈。他斟酌片刻后,终于开口:“行吧,就一万五成交。”听闻这话,二叔动作敏捷地从柜子里抽出一张卡,迅速在我们店内的刷卡机上划过。男子瞥见账户余额后,带着几分不情愿匆匆离去。
随着那些男子的消失,二叔激动地拍打着桌子,目光落在柜台上的五个坛子,兴奋地说:“天儿,你今天真是立了大功!要不是你,我可能得花上十万块呢。”
确实,这些坛子的成色并不出众,但两万块钱的价格也算合适。像二叔这种平时一毛不拔的人,能出这么多钱买一个坛子,我还是头一遭遇到。
“二叔,你就肯为这坛子掏两万?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你是我们这行里出了名的铁公鸡,好在你有诚信,讲定的价格能立刻付现,这才让许多盗墓者图省事直接找上门来。”
二叔拿起一个坛子,借着阳光仔细端详,满意地说:“你这小家伙只看到了表面。看这儿,这坛子底部是不是刻有一条龙?”
刚才我只是粗略一瞥,并未细看。现在仔细一瞧,的确,那坛底隐约刻有龙形图案。
我顿时感到困惑,多年来见识过无数器物,所有纹饰均在表面,像这样刻在底下的,还是头一次见到,尤其是象征意义深厚的龙。
“二叔,这是怎么回事?有什么特别的讲究吗?”
二叔小心地将五个坛子妥善收好,然后躺在摇椅上慢悠悠地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压龙潭。”
我不假思索地反驳:“什么压龙潭啊,这不就是个尿壶嘛,你没闻到刚才那股味道?”
二叔不满地瞪了我一眼:“别插嘴,听我说完。确实是尿壶没错,但你可知这是谁的尿液?”
我想了想,既然是龙的图腾,在中国,这只能是皇帝的待遇了。
“难道是皇帝的?”
二叔露出一丝微笑:“没错,当这坛子装满皇帝的尿液时,底下刻一条龙,想象一下,龙被水覆盖,不就是压龙潭吗?这也反映了当时皇权的强大,连皇帝的一次小便都能成为潭水,把龙镇压。”
原来如此,但我仍旧不解:“二叔,即便如此,这又何值之有呢?”
在灯光下,二叔的身影显得格外疲惫。他轻声对我说:“世上仅存的五坛宝贝,都在我们这儿。若是拿去拍卖,那价格自然是咱们说了算。”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来这物件是如此珍稀。
我对二叔竖起了大拇指,表示赞同。二叔叹了口气,眼中透露出岁月的沧桑:“唉,我老了,这家店迟早是你的。”
我对二叔的古董店并无太多兴趣,从小看着二叔在这间尘封的屋子里,我知道若是我,早已厌倦。我反驳道:“二叔,我志在远方,您怎能让我这样的大学生守在这破旧的地方?这不是浪费才华吗?”
二叔听后,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摇了摇头:“有些事,是逃不掉的,这是命运。”那天下午,为了庆祝我们的大生意,我们特意煮了一锅鸡肉,添了几个小菜。平日里,我和二叔都是简单吃些,除了过年过节才会如此丰盛。
但最近几天,发生了一些古怪的事情,打乱了我平静的生活。晚上,楼下的灯一直亮着。早晨,我迷糊地走出房门,发现二叔靠在柜台上睡着了,面前放着一个稻草人。
天微亮,看着劳累的二叔,我心中涌起一丝愧疚。我轻手轻脚地走回卧室,拿了条毯子,披在他身上。二叔睁开眼,看到是我,有些惊讶:“哎,真是老了,竟然睡着了。”
他站起身,将稻草人放好,然后说:“今天的生意就交给你了,昨天我们已经做得很好了。”说完,二叔拖着疲惫的步伐,慢慢走上楼梯。
清晨,我推开了大厅的重门,天边初升的太阳洒下微光,街道上一片寂静。九时许,店中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早晨的宁静。近日的种种异事让我对这突如其来的铃声感到不安,心底莫名涌起一阵慌乱。
来电显示是我们当地的区号,随后是派出所的电话号码。我迅速接起电话,耳边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
“喂,请问是古董店的老板吗?”对方询问。
显然,他是要找我的二叔。我连忙回答:“哦,我是玄天。二叔昨晚休息得不太好,现在正在补觉。怎么了?又有什么事发生了吗?”
电话那头先是一阵沉默,紧接着是一声长叹,我能感觉到气氛突然变得沉重。具体哪里不对,我也说不上来,也不敢多问。
片刻后,那人用一种沉痛的语气告诉我:“朱局……朱局去世了。”
这消息如晴天霹雳般击中了我,半晌我才回过神来。虽然我和朱局的接触并不多,但从他和二叔的几次交谈中,我知道他是一位正直无私的好警官。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问。
“昨天,朱局去了西郊的那个古墓,说是要调查清楚一些事情。他坚持独自前往,不让我们跟随,声称一个人足矣。昨天下着雨,朱局很晚才回来,浑身是泥。回来后,他什么都没对我们说,只是催促我们回家。我觉得朱局的状态很不寻常,但当时并未追问。今早我们到警局时,却发现朱局已经上吊自尽了。”
“上吊自尽?”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怎么可能?别人莫名其妙地死去,而朱局却选择了自杀?
我追问:“你说,朱局之前有没有受到什么刺激,或者情绪不太稳定?毕竟现在警察的工作压力大,难免会有些焦虑。”
那人立刻否定了我的猜测:“不可能,朱局在我们局里是出了名的硬汉,他不会因为看不开而走这条路。而且他马上就要退休了。不过,他在离开前留下了一样东西。”
我心头一震,难道朱局的死与这件遗留物有关?我急切地问:“是什么东西?”
在灯光下,我手中握着一封未曾拆封的信件,上面笔迹坚定而熟悉,是朱局亲手书写,留给二叔的。信使的话在耳边回荡:“这信我们没敢拆,朱局交代只能给你二叔。你们是过来拿,还是我中午送过去?”
昨夜,二叔整宿忙于稻草人,筋疲力尽。加之三叔今晚归家,以二叔之性,决不会踏足警局。我回应道:“中午你送过来吧,交给二叔便是。”
电话那头的声音应了一声便匆匆挂断,留下我独自沉思。世界怎变得如此诡异?一名堂堂警官竟自行了结生命,这结果令人哑口无言。
透过窗户,我思绪万千,小田他们的离奇死亡,朱局定有所察觉。心中暗下决心,我要查清这一切。将来,我要成为阴阳人,决不让任何邪灵肆意妄为。
清晨,店内顾客稀少,我便着手打扫,毕竟整洁的店面更显舒适。二叔向来不拘小节,但今天,他下楼时看到一新的古董店,不禁夸赞:“臭小子,今儿倒是挺勤快。”
我看着二叔的笑脸,心里却犹豫着是否该告诉他朱局的事。然而,终究是无法逃避。
二叔注意到我站在柜台旁,神情恍惚,便问:“天儿,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我张了张嘴,话语却如鲠在喉:“那个,朱局,他昨晚……他走了。”
二叔还未明所以,追问:“走了?去哪儿了?”
“他……他自尽了。”
听到这话,二叔愣住了,显然也难以置信这事实。他的脸色随即沉了下来:“天儿,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今晨,警局的来电传来了沉重的消息。
“嗯。”二叔只是淡淡回应,沉默不语,似乎背负着无形的重压。
午时,饭桌前,我和二叔的食欲都出奇地低迷,简单吃了几口。二叔的神情始终郁郁寡欢,连三叔即将归来的喜悦也未能带给他一丝慰藉。
显然,那通电话对二叔来说,是沉痛的打击。他和朱局长,毕竟是多年的老交情。
午后一点钟左右,一位年轻警官急匆匆地走进了我们的古董店。
我们一眼便认出,他是市里那位年轻的警官。
他的脸色苍白,步伐匆忙,直奔二叔而来:“二爷,您应该也听说了,真是……”
从二叔铁青的脸色中,不难读出他内心的不安与哀伤。他问道:“你知道朱局昨天是何时离开的吗?”
年轻警官摇了摇头:“这个我真的不清楚。今天一早我们到警局时,就看到朱局在大厅上吊自尽了。现场并无异常,既然朱局选择了自我了断,我们也不便深究。毕竟,朱局生前清廉正直,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我们能做的,就是保全他生前的清誉。”
二叔用手指轻敲着柜台的玻璃:“唉,我早就告诫他不要多管闲事,偏偏不听,结果……”
年轻警官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今早我们在大厅还发现了一封信,放在朱局的脚下。信封上写着要交给您,所以我们没有打开。”
说罢,他从公文包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封官方信封,递给了二叔。
二叔接过信封,慎重其事地拆开,目光凝重地凝视着信纸,片刻后,他缓缓开口:“此事,你们警局就不必再介入了,明白吗?”
警察微微颔首,目光凝重。
二叔伸手探入抽屉深处,取出了一张陈旧的符纸、一根血红色的绳索,并小心翼翼地用黄色的纸张包裹了一团洁白的糯米,随后洒上了些许清冽的白酒。他的动作缓慢而庄严,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仪式。
“将这包糯米悬挂于你们警局大厅的高处,红绳系紧。这张符,贴在天花板上。切记,此事不可声张。”二叔的声音低沉,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警察肃然起敬,双手接过那些物件:“多谢二爷指点,若无其他吩咐,我便告辞。”
二叔靠在摇椅上,半闭着眼睛,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可以离去。
警察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我才忍不住好奇心,向二叔探问起朱局留下的那封信。朱局为何会走上绝路,信中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
“二叔,朱局的信里写了些什么?”我试探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