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守夜

午后的时光悄然流逝，晚饭后，婷婷始终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每次目光相遇，她总是故意忽视我。她的无视让我感到愤怒，她竟然让我在众人面前丢脸。
晚饭过后，我们又忙碌了一段时间。帐篷里的吹鼓手们开始演奏，人群随着音乐起伏，直到晚上八九点，人潮渐渐散去。院子里只剩下柳大哥、老柳、沈爷以及那些吹鼓手，其他人都去休息了。
我忙了一整天，双腿不禁发软。二叔见我走来，便说：“玄天，今晚你就留在灵堂里守夜吧，这是为了你三叔。”我点头同意，毕竟三叔生前为我做了许多。
突然，婷婷从某个角落冲出来，大声说：“不行，今晚我要为我爸守灵。”二叔显得为难，劝说道：“婷婷，守灵的事还是交给你玄天哥哥吧，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房间，你去好好休息。”婷婷却坚定地说：“不，今晚我要为我爸守灵，谁也别想让我离开。”说罢，她走进了灵堂。
二叔无奈地叹了口气：“就这样吧。”
我问道：“二叔，那我怎么办呢？”
夜幕降临，二叔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沉重：“今晚你陪婷婷一起守灵吧。女孩子独自一人在灵堂里不妥，毕竟传统上都是男丁负责守夜。女子守灵，这是何等不合常规啊，婷婷怎得如此不明事理。”
我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好的，二叔，我这就去。”
二叔又叮嘱了一句：“今夜要特别小心，千万别让猫儿、老鼠之类的动物接近你三叔的棺木。”
我不解地追问：“这是为什么呢，二叔？”
二叔沉声解释：“这些小动物身上带有强烈的阳气，一旦靠近棺材，可能会影响你三叔的安宁，甚至引发不测。为了你三叔的安息，必须小心。”
我坚定地回答：“明白了，二叔。我会确保连一只蚂蚁都不会接近。”
婷婷坐在灵堂一隅，见我进来，冷哼一声，故意扭头不理我。我心想，还是不要与她争执了。
她实在是个可怜人，明明长得颇为秀丽，却有些傻气。我心里默默想着。
我拿起一些稻草，铺在三叔的棺材旁。尽管是五月的天气，地面依旧透着刺骨的寒意。婷婷也模仿着我，拿了些稻草过来。
经过一整天的忙碌，双腿仿佛铅灌般沉重，坐下后便不想再起身。疲惫让我很快进入了梦乡。
“阿天。”一个声音在半梦半醒间呼唤我，但我实在太累，没有理会。
那声音继续呼唤：“阿天，是我，你的三叔。”
周围弥漫着浓厚的白雾，我竭力地睁开眼睛。一片模糊，仿佛被厚重的雾气吞噬，五指不见。心中惊疑不定，这是何处？
提高声音，我试图穿透这层不祥的迷雾：“喂，这里有人吗？”只有我的声音在空旷中回荡。
不久，一道黑影渐渐逼近，在我的面前显露出熟悉的身影——是三叔。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我伸手欲触，却触及虚无，三叔仿佛只是空气中的幻影。
“三叔，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为何我会在此？”三叔面无悲喜，反倒露出一丝微笑：“阿天，我来与你告别。记住，你还有要事未了。那个盒子，你要揭开它的秘密。里面藏有你所求之物，甚至能让我与你重逢。”
“三叔，难道是您带回来的那个盒子？盒中究竟是何物？”三叔摇头：“我也不知道，这需要你自己去发现。”看着三叔，我心中涌起一阵悲伤，泪水不禁夺眶而出：“三叔，您怎么就这样离开了？”
三叔仰头望天，放声大笑：“哈哈哈，命运早已注定，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笑声中，三叔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白茫茫的雾海之中。
我不愿就此放弃，奋力追逐，但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三叔的背影。前方是无尽的白雾，如同无边的深渊，尽头遥不可及。
忽然，我坐了起来，心跳急促。是一场梦，一场逼真得让人心悸的噩梦。
旁边的婷婷瞪大了眼睛，显然被我惊醒的模样吓到了，她蜷缩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了？胡言乱语的，还喊着三叔的名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浑身是汗，额头上的汗水一滴滴落下。
原来，一切都是梦。但那梦境如此真实，让我难以平复。
我擦去额头的汗水，试图平静下来：“没事，只是做了个梦。婷婷，现在几点了？”婷婷拿出手机查看了一下时间：“凌晨一点多。”
深夜的钟声刚刚响过，子时笼罩着整个院落。四周静得出奇，似乎所有生灵都已沉沉入梦乡。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具棺材上，心中涌起一丝疑惑：难道刚才那个奇异的梦境，是三叔以某种方式传递给我的讯息？
“一定是三叔无疑。”我心中默念，紧握的拳头透露出坚定的决心。我必须揭开那个神秘盒子的秘密，完成三叔未竟的心愿。
就在这时，一阵不和谐的笑声“咯咯咯”打破了夜的宁静。
我迅速转头，看向婷婷，问道：“婷婷，你为何发笑？”
婷婷的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瞪得大大的，仿佛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一般。她张着嘴，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不...不是我在笑。”
“不是你？这里除了你我，再无旁人，你还想说是别人在笑？”我追问。
“咯咯咯……”那笑声再次响起，更加诡异。
婷婷已经吓得瘫坐在地，颤抖着手指指向棺材前方：“是...是那个。”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靠在棺材前的那个纸人偶。它约有真人三分之二的大小，体内似乎是稻草填充，外皮用白纸粗糙包裹。
用毛笔勾勒出的眼鼻口，让它看起来像是从阴曹地府逃出的勾魂使者。
一男一女两个稻草人偶分立于棺材两侧，女子的背后还扎着两个细小的辫子。
此刻，男性的稻草人偶正对着女性发出“咯咯咯”的笑声，仿佛在诉说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心中一惊，这到底是什么邪门的东西？难道真的遇上了鬼怪不成？
在灯光下，稻草人诡异地对我眨了眨眼。我心头一紧，记起二叔曾说过村里的稻草人不简单，它们能言人语，让人难以分辨真假。
“咯咯咯……”一阵尖锐的笑声划破了夜。
纸糊的人形轻轻晃动着，仿佛在嘲笑我们的惊恐。它的笑容扭曲而恐怖，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啊！鬼啊！”婷婷尖叫着，身体本能地向我寻求庇护。我勉强稳住身形，却感受到了她那颤抖的身躯紧紧依偎着我，让我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
尽管情况紧急，但我还是察觉到了婷婷的身体与我紧密接触的每一个细节。年轻气盛的我，怎能不被这样的亲密无间所动摇？
我尽力平复情绪，轻拍着婷婷的背，试图让她冷静下来：“别怕，别怕……”
白纸人似乎对我们的惊慌自得其乐，又是一笑后，突然蹦跳着朝屋外飞窜而去。
我心中一惊，这不明物体究竟要去哪里？难道它与二叔所说的那些古怪之物有关？
我急忙推开婷婷，决定跟上去查个究竟。婷婷显然已被吓得魂飞魄散，她颤声问道：“玄天哥，你要去哪里？不守灵了吗？”
我心里嘀咕，现在知道叫玄天哥了？早干什么去了？但我嘴上只是简短回应：“那个白纸人有蹊跷，我得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婷婷立刻如影随形，紧紧抓住我的手臂，仿佛这样就能抵御未知的恐惧。
我不禁怀疑，婷婷这是真傻还是装傻？试图挣脱她的束缚，但她却抓得更紧。
无奈之下，我只得带着婷婷，一同走出了房门，踏入了那片被月光笼罩，却又不知隐藏着何种诡谲的夜色之中。
深夜的庭院，凌晨时分，万籁俱寂。唯有一名小男孩，与那白纸人嬉戏打闹，其乐融融。四周寂静无声，除了他，再无他人。这孩子究竟是从何而来？
夜色愈深，孩子的家人竟对他的去向不闻不问，实在让人费解。我心知肚明，那纸人绝非善类，于是急忙呼唤孩子：“小心！快到这边来！”正当此时，二叔携着纸钱与纸元宝，从屋内走了出来。见状，他立刻点燃了手中的冥币，将其洒向空中。
“孩子，拿这些去买糖吃吧，别再来这里捣乱。”二叔喊道。婷婷困惑地问我：“玄天哥，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只看到纸人，没见到什么小孩啊？”就在此时，那名小男孩捡起地上的钱，兴奋地跑向墙角，一跃而过。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孩子并非寻常。小男孩离去后，那白纸人静静地躺在院中，纹丝不动。二叔将其拾起，恢复原位。我好奇地问：“二叔，刚才的那个男孩是怎么回事？”
二叔瞥了一眼婷婷，低声解释：“那是些不干净的东西，在这里捣乱而已。它们或许是被这里的热闹吸引，想要讨点好处。年纪轻轻就成了孤魂野鬼，真是可怜。”我恍然大悟：“原来那白纸人是那孩子在捣乱，我还以为是哪家的孩子呢。”婷婷却一头雾水，她并未见到那幽灵般的存在。
“天儿，坐下。”二叔的声音传来。我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坐在了棺材旁。二叔继续指导我：“盘腿坐好，闭上眼睛，心中不要有任何杂念。”我听从他的吩咐，闭上了眼睛，感受到他的手在我的额头上轻轻抚过。
过了许久，二叔终于说道：“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二叔，发生什么事了？”我问道。
二叔面无表情地回答：“你拥有通灵的能力，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这是成为阴阳师的潜质，看来你注定要走上这条路。”我心中涌起好奇，以前我从未有过这种经历，第一次看到鬼魂是在火化场的隧道里，当时我并未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