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住她那布满岁月痕迹的手,轻抚在我的脸颊,“看看我,虽然不算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但也算得上端庄吧。我有一双明亮的双眼皮眼睛,高挺的鼻梁,和一张适中的嘴巴。皮肤曾经还算光滑,偶尔冒两颗痘痘,不过这几个月它们都不见了,我开始担心是不是要长斑了。”
“才多大呀,就开始担心长斑。”外婆轻轻地拍了拍我的手臂,笑着说,“快去坐车吧,别错过动车了。”
“好的,外婆,您多保重。我会尽快回来看您的。”我答应着。
“好孩子,外婆等你。”她温柔地说。
坐在表哥的车里,我的心情难以名状,既有些许复杂也带着释然。
我曾错觉外婆能看见我,或许是因为长期失明,她的其他感官变得异常敏锐,能准确地感知到我的位置,让我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但无论如何,这个答案使我如释重负,仿佛移开了压在心头一整夜的巨石。活着,终究是美好的。
“你真是幸运。”仇英诗忽然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莫名的感慨。
“嗯?为什么这么说?”我好奇地反问。
“你有一个真正疼爱你的外婆。”他的话让我有些得意,“那是当然,像我这样的人,谁不喜欢呢!”
浩然从仇英诗的怀里爬过来,亲了我一下,然后又爬回去坐好。
仇英诗微笑着摸了摸浩然的头,我看着手痒,也伸手摸了摸黑蛋,感觉它的毛发特别柔软。
……
叶北来接我,先把我送回了住处。
下车时,我把装有颖儿的玉珠交给了仇英诗,并好奇地问:“为什么要一直放在我身边?”
“你的体质偏阴,颖儿跟着你对她有好处。如果跟着我,恐怕她会更快消散。”想到他那强烈的阳气,我理解地点了点头。
仇英诗接过玉珠,转手交给了叶北:“接下来就由叶北处理。”我点点头,临别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向他们挥手告别:“那我走了。”
浩然抿着嘴,紧紧拉着我的手不愿放开,湿润的眼睛下,长长的睫毛上沾满了泪珠。
在与他短暂的拥抱和亲吻后,我答应了他许多条件,承诺了定期的见面,他才肯放手。我再次抚摸了黑蛋的毛发,最后看了仇英诗一眼,重复道:“我走了。”他向我点头示意,我下车后,车子就驶离了,他却未曾对我说出一句告别。
我自嘲地想,他真是冷酷无情。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小窝,我和母亲通了电话,告诉她外婆的情况。她已经知道那起凶杀案,连连询问我是否安全。“放心吧,外婆的身体可能比你还健康呢。”我笑着回答。“我问的是你!”她的声音严肃起来。
我的笑容凝固,握着手机,不知如何回答。“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说,我就不知道吗?”她继续说道。“旋旋,”母亲的声音中透着担忧,“你自己说说,从七月到现在,你遇到了多少事?你还想告诉我,这都是巧合吗?”“可能我今年运气不好吧,总是遇到这种事……”我试图解释。
“宛旋!”她生气地叫了我全名。我立刻闭上了嘴。“明天你就回家来,你的那个所谓的家,值得你这么留恋吗?回家来住,听到没有?”我心中暗自反驳,我这个家如果卖了,也能值不少钱呢,我亲爱的妈妈。
“哎呀,妈,我还得上班呢,家离公司太远了。”“你早就被辞退了,还想瞒到什么时候?这件事让我很生气,我好好的一个女儿,他们居然还敢辞了你,还把莫须有的罪名扣在你头上,克星?哈,你倒是回家来克一克我啊!”“妈,这种话别乱说。”我听得心惊胆颤。
“不工作也好,家里又不是养不起你,实在不行可以去帮你哥你姐,他们正缺人手呢,哪用你出去看别人脸色。”坐在地毯上,听着母亲为我抱不平的话,我心里不是不委屈的,家里多好,谁不想回家呢,我这还是家里有条件的呢。但我能回去吗?
“明天你必须回来,如果你让我等,我会亲自去找你,明白吗?”
“明白了。”
或许我可以回家看看,待两天再找个理由出来,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我躺在地毯上,疲惫地叹息着。
这种走到哪都被人盯着的日子,何时才能结束呢?
……
我的母亲,对外人来说是个端庄的贵妇,但对家人来说,她只是个普通的,有些泼辣的主妇。从我哥身上就能看出来,他完全继承了母亲的性格。
但如果外人有机会见识到她的泼辣,那他们就麻烦了。
在我心中,她是个好母亲。尽管家里有钱请佣人,但她还是会亲自下厨,照顾丈夫和儿女。我站在餐厅里,回忆起以前一家人欢声笑语的用餐时光,父亲严肃地说食不言寝不语,如果他的意见被忽视,他就会生气,需要我去安慰他。
我有一个幸福的家,我从未否认过。但有人说,幸福是会透支的,曾经有多幸福,现在就有多痛苦。
“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太久没回家,把自己当客人了?”母亲端着一锅汤走过来,放在餐桌上,然后打了我的屁股一下。
“你熬的汤太香了,我刚进门就闻到了。”我赶紧坐下,把空碗递给她,让她给我盛汤。
所有的痛苦都压在心底,我只希望我的家人能平安无事,哪怕我必须离开他们。
“你都多大了。”母亲一边责骂我,一边接过我的碗给我盛汤,“真不知道你在外面是怎么照顾自己的,长时间不见,看你瘦的,脸色也不好。我给你的那些红枣姜茶有没有喝?月经来的时间正常吗?”
“妈,虽然哥哥和爸爸不在,你也不能这么直接问啊,我会害羞的。”
她把碗放在我面前,顺手拍了拍我的头:“害什么羞,女人这种事情很重要的,你知道吗。”
在昏黄的灯光下,我坐在餐桌旁,耳边回荡着父亲沉重的话语。他是一位中年男子,威严而沉稳,常年的领导角色让他的面容如同扑克牌一般难以捉摸。尽管他的外表严肃,却无法掩盖那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
“你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再出去了。”父亲的声音与母亲如出一辙,他们总是如此默契。他的脸上写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而且,你和邱豪的婚期也应该定下来了。”
我听着父亲的训斥,手中的筷子在空中停顿了片刻,然后缓缓放下。对于我来说,父亲就像一只纸老虎,虽然外表吓人,但我从未真正畏惧过他。然而,当话题转向婚事时,我感到了一丝不安。
“爸,这件事并不急。”我试图以平静的语气回应。
“怎么不急?原本七月十五日就应该定下来的。请帖已经发出,邱家连场地都准备好了。你呢,说取消就取消,还跑到国外去。”父亲的声音中带着不满。
为了避免父母的担忧,哥哥曾谎称我失踪的那七天是去了国外。无论他如何调查,都无法查明我真正的去向。他认为,即使是父亲,也无法查出真相,最终只能暂时相信这个借口。
至于订婚的取消,那天我无故缺席,邱豪为我找了借口,说我们吵架了,订婚因此延迟。两个小辈,一个没有出席,另一个又做出了延迟的决定,长辈们也只能无奈地接受。
我和邱豪从小一起长大,两家人都默认我们终将走到一起。因此,即使订婚如同儿戏般轻易取消,也没人会真的认为我和邱豪会分开。
在那个午后,我与他的命运似乎已注定要分道扬镳。
我边用筷子无精打采地戳着米饭,边轻描淡写地说:“不急嘛,连豪他看起来也不怎么着急。”
“你一个人在那儿自言自语。”父亲皱起眉头教训我,“看看你那筷子拿的,小时候教你的礼仪都忘了?”
我故意又多戳了几下,挑衅地看着他。
“你……”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打断了我们。我向爸爸挥了个停战的手势,拿起手机快步走到客厅接听,背后还传来他的抱怨:“看你宠她成什么样了。”
“哈,难道只有我宠她?是谁每次心疼她辛苦,催我多给她打些钱的?”
我忍不住笑了,但一走进客厅,看到来电显示,笑意便消失不见。
宛蕊——我同父异母的姐姐……好吧,不得不承认,老爸在取名上真是别具一格!
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名字,我犹豫了。等我想接电话时,对方已经挂断。
我叹息着准备把手机放回口袋,它却再次响起。一看,还是姐姐。
自从那件事以后,她就再也没联系过我,现在连续两次打电话来,一定是出了什么紧急的事。
这次我迅速接起电话,但当手机贴近耳朵时,我又有些胆怯:“……喂?”
“宛旋,宛旋,”姐姐的声音听起来急切而疲惫,“你哥出事了。”
“你说什么?”我惊呼出声,想到父母还在餐厅里,连忙捂住嘴巴,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我哥到底出了什么事?”
“具体情况我也说不清楚,我现在真的没办法了,又不能告诉爸和阿姨,只能找你商量,看你有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