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最终签下那份决定生死的同意书的是姜熙雪本人,我只是在一旁推波助澜。如果她的意志足够坚定,那个孩子本可以来到这个世界。
然而,这个孩子对我造成的影响却是最为深刻的。他带给我的恐慌,超过了姜熙雪和其他任何鬼魂。唯有他的怨念,让我真正感受到了恐惧。
我轻描淡写地反驳:“这怎么能怪到我头上呢?是你自己签下了同意书,如果不是那样,一切都不会发生。你为何要将责任推给我?”
姜熙雪对我的本性早有了解,面对我的回答,她并未动怒,反而继续讥讽地说:“你可以自欺欺人,认为与你无关。但你无法控制我的想法,想必我儿子的婴灵纠缠你的日子,让你颇感困扰吧?”
她直截了当地告诉我:“婴灵的怨气是最为深重的。你的家被缠扰了这么久,接连不断的霉运也是在所难免。”
我心中一惊,忍不住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家中还隐藏着什么我所不知道的秘密吗?”
姜熙雪的笑容带着几分神秘,她并没有向我透露任何答案,反倒是沉浸在自己的故事里,缓缓道来,仿佛每个字都承载着她灵魂深处的挣扎与变迁。
她的怨恨并非与生俱来,一切源头,皆因她曾被一具怀揣着深重怨念的女鬼所侵占。那恶灵留在她身上的痕迹,令她的心绪时常被无形的黑暗牵引,无法自拔。
过往的画面如水波般荡漾开来,我曾在山间失足,腿部受重伤,终至不得不截肢。在那绝望的时刻,姜熙雪并未对我伸出伤害之手。
宋锦清,那个对我心怀不满的人,曾试图说服她:“你若不忍心亲自动手,那就让我来代劳吧。些许罪孽,我愿意承担。”他的声音中满是不怀好意。
然而,姜熙雪轻轻摇头,语气中透出一丝释然:“罢了,她已经失去了腿脚,就让她自生自灭吧。”
见姜熙雪无意继续追究,宋锦清也不再纠缠,转身离去,留下一地落寞。
尽管姜熙雪选择了离开复仇的漩涡,但她并未真正离开我。她每日守在我的身旁,更多时候,她会回到那个充满回忆的老宅。那里保存着她所有的过往,她如同一位守望者,日复一日地翻阅着那些记忆,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或是在等待着时光的救赎。
窗外的夜色浓重,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我坐在摇晃的车厢内,身旁是我的发小,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身体僵硬如同雕塑,静默无声。
“小柔,你醒了?”她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声音飘渺而遥远。
我轻轻点头,喉咙里挤出一丝回应:“嗯。”
车厢内除了我们,还有几位沉默的旅客。他们是一群穿着黑色冲锋衣的老人,背上背着沉甸甸的黑色登山包,他们的面容同样泛着不自然的苍白。
我将视线转向窗外,但黑暗如墨的夜幕让人无法辨识方位。窗户的倒影中,只有我孤独的身影。我下意识地握紧了胸前的玉佛,祈求心中的不安能够平息,然后不动声色地转回了头。
车子继续在寂静中前行,仿佛永无止境。这时,发小递给我一块蛋糕,语气平淡地问:“小柔,你要不要吃蛋糕?”
我目光落在那块发霉的蛋糕上,几只虫子在上面爬动。我摇了摇头,礼貌地拒绝:“不用了,我不吃,谢谢你。”
发小并未多言,只是默默地将蛋糕收回。车厢内的沉默再次降临,连那几个老人也紧闭着嘴,没有人打破这份死寂。
时间仿佛在这沉寂中凝固,每个人都被各自的思绪紧紧包裹,而我,只能紧握着那枚冰凉的玉佛,等待未知的尽头。
在一个风起云涌的夜晚,姜叔叔和姜阿姨搬离了那间陈旧的屋子。他们离去后,姜阿姨将一些物品交到了我的手中,那些属于她的东西,仿佛带着一丝试探,她想看看我是否会因此感到后悔。
然而,我并没有后悔的感觉,甚至没有一丝懊悔的情绪在心头萦绕。她的等待,我的无知,家中长久的寂静,以及宋锦清的缺席,这一切让她心中的杀意如野草般疯长。幸运的是,于老爷子的出现,像一道屏障,挡住了她那即将溢出的恶意。
“你为何逼我说出真相?难道不是已经决定不再追问了吗?”我忍不住发问,心中充满了疑惑。“既然如此,你为何不选择离开,去投胎呢?”
姜熙雪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厉,她反问我:“你以为,没有受到任何惩罚,我就会轻易离开吗?”
我没有回答,心中涌现出一股怪异的感觉。如果真的有错在先,为何不等到岁月蹉跎,我老去的时候再来惩罚我呢?
“做错了事,就必须承担后果。”姜熙雪的声音不容置疑,她手中出现了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球。“你可曾听说过‘子债父偿’?”
在我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水晶球内已经显现出父母焦急的身影。他们在疯狂地寻找我,几乎翻遍了整个县城的每一个角落。这一幕,如同利刃般刺痛了我的心,让我意识到,有些债,是逃不掉的。
小龙蜷缩在怀抱里,面露委屈之色,不时地发出几声低沉的呜咽。
村里的人并未得知真相,他们对外只是说,我是突然无声无息地离开了。那些看着我长大的邻居们,都不相信我会轻易放弃生命。
平日里,我与他们的交流并不多,但他们对我并非一无所知。姜熙雪忽然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责备:“你这是何苦呢?为了你,你那年迈的父母还得奔波劳顿,你就不觉得心痛吗?”
她的话锋一转,又道:“看看,就因为你,你的父母还得为你善后,你这不是自私是什么?”
“我真的不懂,你父母对你那么好,为什么你小时候还会觉得他们对你不够好?难道是因为我妈妈无所不能吗?”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说实话,我倒羡慕你。你父母虽然忙于科研,但在有限的空闲时间里,他们总是尽力满足你的愿望。你以为我妈每天都陪在我身边,我就真的幸福了吗?”
最后,她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你的家庭原本就很幸福,为何还要去羡慕他人呢?”
我独自坐在破旧的木椅上,心中五味杂陈。姜熙雪那看似完美的生活,总让我心生羡慕,仿佛别人家的草总是比自家的绿。然而,每当我目睹父母为我操劳的身影,内心的愧疚便如潮水般涌来。童年时对他们的不满,如今看来不过是幼稚的牢骚,他们始终是我的依靠。
独自一人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父母的忧虑如同夜空中的星辰,点点闪烁,牵动着我的心。姜熙雪的话语中满是恶意,她似乎想要将我困在后悔与愧疚的漩涡中,永远无法自拔。“后悔吗?愧疚吗?这就对了,我要让你一辈子都活在这种情绪里面。”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怒火在我心中燃烧,我质问她:“你就不怕这样子做会遭天谴吗?你这样做难道不是伤天害理吗?”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愤怒与不解交织。
姜熙雪却轻蔑地笑了,她的回答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直刺我的心脏:“这怎么能叫伤天害理呢?这是你种下的因果,你得还。如果你一开始没有这样做,今天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了。”
我愤然反驳:“狗屁因果!这不就是你替自己的报复找的借口吗?”我的眼神坚定,试图揭露她的伪装。
姜熙雪却只是淡淡一笑,她的态度让人捉摸不透:“信不信由你吧。反正我说再多也没有用,你的这件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了。”她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仿佛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夜深了,我仍旧坐在那张木椅上,心中的波澜难以平息。姜熙雪的话如同夜风中的低语,不断回荡在我的耳边,让我无法安宁。这一夜,注定是漫长而煎熬的。
那是一个阴森的午后,我站在那座古老的宅邸内,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慌。“不!我还可以走!”我大声地对自己说,然后转身欲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然而,就在我即将迈出步伐的瞬间,那扇通往自由的门竟无声无息地消失了。眼前只剩下了一面面血红色的墙壁,仿佛在嘲笑我的无力。我开始沿着墙面摸索,希望能找到那扇门留下的哪怕一丝缝隙。
但是,无论我怎么寻找,那扇门就像被吞没在了无尽的虚空中,无影无踪。姜熙雪就站在那里,她的目光冷漠,看着我像一只困兽般挣扎,却没有丝毫要伸出援手的意思。
既然门无从找起,我转而寻找窗户。幸运的是,墙壁上的窗户尚未消失,但它的大小只有正常窗户的一半,仿佛是对我的嘲讽。
我走到窗前,双手推着窗户,希望能将它推开一条缝隙,哪怕只是一条细小的缝隙。但窗户仿佛与窗框融为一体,不论我如何用力,它都纹丝不动,仿佛被某种神秘力量封印。
“放弃吧,你出不去的。”姜熙雪的声音再次响起,她的话语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肯定,“你该还债了。”
我不愿接受这样的命运,继续用尽全力推挤着窗户,希望能够打破这看似不可逾越的障碍。然而,尽管我耗尽了所有的力气,那窗户依旧紧闭如初,仿佛永远也不会向外界敞开。
在昏暗的屋内,我辗转于每扇窗前,试图寻找一线生机。但无论我如何努力,这些窗户仿佛被顽固的命运所封死,纹丝不动。
疲惫渐渐侵袭我的四肢,我决定不再与这些坚不可摧的窗户纠缠。转而,我开始搜寻能够破碎玻璃的工具。屋内空荡,唯有茶几上那本厚重的书籍,似乎能成为我的助力。
我估量着距离,凝聚了全身的力量,将书本猛地向窗户投去。然而,只听“咚”的一声闷响,书本沉重地击在玻璃上,却未能如愿以偿。
不甘心就此罢休,我再次捡起那本书,换了个角度,用尽吃奶的力气再次投掷。玻璃依旧安然无恙,书本又一次无奈地坠落。
就在此时,姜熙雪的声音幽幽传来:“放弃吧,你是不可能离开这座房子的。”
“我偏不!”我咬牙切齿,怒气冲冲地抓起书本,再次向窗户发起冲击。
结果如同前两次一般,书本与窗户的碰撞只留下了一声沉闷的回响,书本无力地滑落在地。
我不甘心地伸手触摸那层透明的障碍,出乎意料的是,窗户玻璃异常柔软,竟然在我的指尖下轻易凹陷。这一幕,让我愣在了原地,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在那个昏暗的房间里,我试图以手指的力量刺破窗玻璃,渴望逃脱这个如同牢笼的空间。但每一次我的指尖触及冰凉的表面,那玻璃仿佛有生命一般,迅速弹回,不留一丝痕迹,让我所有的努力化为泡影。
绝望渐渐笼罩了我,我意识到自己无法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无奈之下,我转向姜熙雪,声音中带着无力和哀求:“你究竟要我怎样?难道要用我的生命来偿还你的债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