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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鬼市

诡话鬼语:悬骨 你行不行 2024-04-18 00:48
 他把小屋门上那面算卦的幌子摘下,丢到屋里,带着木盒走了。那个叫做黑魁的大胖子,也打算拿桶再去买半桶羊杂来吃。
沈津从西头鬼市西边走出来,一直穿过三道街,回到平时住的小院。小院不大,有一片菜畦,种了些时令菜,菜畦旁,是一口用木锅盖盖着的井。
他拿开木锅盖,井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角。”沈津冲着井口吆喝了一声,声音传到井里便有些发闷。
黑乎乎的井里,立刻亮起了一盏风灯,井是枯井,一滴水也没有。井底出现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头儿,老头儿的两条腿齐根而断,就剩了一半儿身躯,咕咚喝了口酒,将一个布包放到沈津垂下去的竹篮里。
沈津重新盖上了井口的盖子,提着竹篮,心中暗自盘算。在西头鬼市,那些经营古董行当的人尤为珍视自家的仓库,无一例外地将其隐藏得深不可测,严加看守,昼夜不辍。而沈津的藏宝之地,却别出心裁地设在自家小院中的古井深处。
他戴上两只沉甸甸的青铜角,紧紧锁上小院门扉,再次踏上通往鬼市的路。心中暗自期待,有了这两件宝物,那块令他梦寐以求的骨头,似乎触手可及。
穿梭于蜿蜒街巷,沈津不久便重返西头鬼市。这里的夜晚,犹如一座神秘巨城。鬼市的最边缘,是一处专售茶水食物的区域。夜幕降临,灯火通明,直至黎明破晓,人潮散去。在这食坊里,商贩们只关心一件事:今夜准备的食物能否销售一空。
谁能想到,如今熙熙攘攘的西头鬼市,最初仅是由几个卖夜宵的小摊发展起来的。那时的眉尖河畔,渡口和小码头熙熙攘攘,南来北往的客商和船工们常会登岸寻食。河上的船只日夜不息,夜宵摊子自然也就通宵达旦。行走江湖之人,也会在此歇脚,交换信息,久而久之,这里成了人们相聚的地点。
随着时间推移,一些不法之徒也趁夜色来到这里销赃。买家与卖家渐渐增多,年复一年,西头鬼市逐渐成型。沈津并不关心这其中究竟有多少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
沈津目光所及之处,便是那家卖凉茶的摊位。他走过一家牛肉面摊,还未接近茶摊,几位身穿黑衣、脚蹬拖鞋、光头锃亮的壮汉与他擦肩而过。这些人是隆口帮的成员,以彪悍好斗著称,个个都是敢于拼命的角色。然而,在西头鬼市的飞羽堂眼中,他们不过是一群没有头脑的粗人,难成大器。若飞羽堂的人在市中遇见隆口帮众,定会在背后不屑一顾。
沈津心中明白,隆口帮与飞羽堂之间的冲突,迟早会爆发。
那几个隆口帮的人微微颔首致意。上个月,他们或许需要沈津的帮助,从他那里拿了些货物,价格远低于其他堂口,双方因此结下了不解之缘。
夜色微凉,沈津踱步经过人声渐稀的面摊,抵达了那处卖凉茶的小摊。春意初露,但夜晚仍旧带着些许寒意,因此饮茶之人寥寥可数。
摊主是个年仅十七八的少女,皮肤因长年不见阳光而异常白皙,如同煤炭中洗出的雪一般纯净。她的眼睛大而明亮,额前的刘海整齐划一,宛如用尺所画。在沈津眼中,少女的头发宛若倒扣在头顶的茶碗,于是私下里,他总是称她为“小茶碗”。
“津哥,还是来杯老味道?”小茶碗见到沈津,笑容顿时绽放,露出比肌肤还要洁白的牙齿。她一笑,整个人都显得精神焕发,仿佛脚下生了风,轻盈地提起茶壶:“给你来杯缅栀子茶,不加甘草水的。”
“嗯,就是它,缅栀子茶,别放甘草水。”沈津一气呵成地将茶水饮尽。其实他对凉茶并无多大喜爱,每次光顾小茶碗,点名要这缅栀子茶,不过是因为这种茶尚能勉强下咽。
小茶碗目不转睛地望着沈津,希望他能够慢些饮用,如此便能多与自己攀谈几句。
“小茶碗,这是茶钱。”沈津掏出一枚银洋,随手扔进了小茶碗的钱箱。
“津哥,你这是做什么?我不收你的钱……”小茶碗急忙从钱箱中取出银洋,眉头紧蹙,那双乌黑的大眼里闪烁着迫切的光芒:“我等你喝茶,不是为了钱……”
“如果你不收,那我以后就不来了。”沈津轻捏了捏小茶碗的脸颊,半是玩笑半认真地说:“我说出的话,向来算数。”
话毕,沈津便离开了凉茶摊,继续向鬼市的东北方前进。食坊旁便是烟栏,那里是整个鬼市最污秽、最混乱之所,汇聚了吞云吐雾的烟鬼和贩卖黑货的人们。
烟栏遍地都是破旧的木板房,穿行其间,沈津总能瞥见板房内偶尔露出的骨瘦如柴的手脚,透出一股凄凉与无奈。
沈津踏进了鬼市的东北角,这里显得异常安静,木板房也搭得格外大。鬼市里的房子全部都是木板房,拆搭都很方便,上灯时搭好,破晓时拆掉。因此,脸面再大的人,进了鬼市也得钻木板房。
他吸了口气,径直朝其中最大的一间木板房走去。恰好有两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从里头出来,他们是苏州口音,满面红光,可能是用不错的价钱买到了不错的货。
“粉苏。”沈津问送客的那个快脚(跑腿打杂的伙计):“阿姐在的吧?”
鬼市飞羽堂,每一堂都有若干快脚,但鲜妖姐手下的快脚粉苏,却是最最清奇的一位。
粉苏是个男人,原姓苏,二十七八岁,天生黑面皮,总爱擦粉,将脸擦的一片死人白,无论春夏,贴身总穿一件粉色的小衣,跟人说话会翘兰花指的。
“阿弟,你运气蛮好,阿姐平日这个时候不来夜市,今天正好和人谈生意,破例来早,倒让你撞到了。”粉苏伸手拍了拍沈津,兰花指捏的恰是到位:“我把这好消息告诉你了,你不要请我吃碗头汤面?”
“食坊的面摊,都请你吃遍。”
“你说真的啊?”粉苏很高兴,单手端着下巴问道:“什么时候嘛?”
“我和阿姐谈事,你去吃面,我请。”沈津抬手丢给粉苏一块银元,转身朝木板屋走去。
从外面看,木板屋是极简陋的,但鲜妖姐的板屋里面,别有洞天。一座板屋隔成三段,外头见客,中间打牌,后面休息,板屋的家具,全部紫檀,不过不是老东西,正经老紫檀家具,鲜妖姐也舍不得拿出来给人用。
黑魁和沈津说过,他觉得烟栏的木板房是一口一口的棺材,人进去就出不来了。沈津一直走到鬼市的东北角,这里显得颇为安静,木板房也搭的大。鬼市里的房子全部都是木板房,拆搭都很方便,上灯时搭好,破晓时拆掉,因此,脸面再大的人,进了鬼市也得钻木板房。
沈津刚踏进屋子,便瞧见鲜妖姐正坐在桌旁沏茶。她耳朵灵敏得能从众多脚步声中分辨出熟悉的人。鲜妖姐举起茶杯时,那兰花指的姿态,比粉苏的还要有味道。
“阿弟,来尝尝这老树大红袍,我好不容易才搞到这一两。”鲜妖姐说着,沈津则把自己的货物摆在桌上,还未来得及展示,鲜妖姐的手已经轻轻按在了他手上。
“不急,咱们先聊聊别的。”鲜妖姐虽然年过四旬,却保养得宜,肌肤胜雪,身着旗袍,曲线玲珑。她轻笑着让沈津先品茶,然后缓缓开口:“西头鬼市里,老人和外来户居多,但你却是个例外。这两年你名声大噪,钱财滚滚而来,自然也惹了些麻烦。”
沈津不解地望向鲜妖姐,他自信从未在交易上做过手脚,买卖总是公平公正。鲜妖姐眯起眼睛,仿佛化身胡正成,语气变得深邃:“你以为公平交易就不会得罪人?鬼市的古行,大半是飞羽堂掌控,剩下的,不过是他们不屑一顾的碎屑。你却想在此立足,甚至听说连胡正成都要通过你出货。阿弟,除了我们,还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观察着你啊。”
沈津心中一惊,难道有人想要破坏他的基业?鲜妖姐似乎看穿了他的忧虑,示意粉苏离开后,继续道:“你的货仓,你以为隐藏得很好?屠德明和血鬼早已盯上了它。如果你再这么频繁地走货,我敢保证,不出一个月,他们就会对你下手。”
沈津咬紧牙关,他从不畏惧挑战,来到鬼市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与人斗智斗勇的准备。然而,屠德明和血鬼若是联手,那的确是个不小的威胁。
鲜妖姐的脸庞显得格外妩媚。她轻声对沈津说道:“你得听我一句劝,去找虎头递个帖子。一旦有了事,让屠德明和血鬼去跟他交涉,这样你就能撇清关系。我帮你牵线,你看怎么样?”
鬼市里的人们私底下传言,鲜妖姐年轻时与虎头有过不清不楚的关系。然而,在这混沌的市场中,清白与否并无太大区别,无人真正追究。
沈津露出一丝微笑,回答道:“阿姐,递帖子的事我自己能处理。你还是多做些生意,多赢些钱吧。”
鲜妖姐也笑了,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你这孩子,总是这么固执。不过,记住我的话,给虎头递个帖子,对你只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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