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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鱼塘

诡话鬼语:悬骨 你行不行 2024-04-18 00:51
在一间宽敞的屋子里,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正沉浸在琵琶的旋律中。她的容貌端庄,尽管未能看得真切,阿七却匆匆关上了门,将她的身影掩去。
胡正成焦急地辩解道:“我真的没有!”他的目光在曾虎和麻皮之间游移,最后落在血鬼那扭曲的面孔上,“我是飞羽堂的人,怎么可能背叛自己的兄弟。”
然而,无人对胡正成的话投以关注。他们对他的信任与否并不重要,关键在于虎头是否相信他。如果虎头不信,那么今天的责任,大部分都将落在胡正成的肩上。
片刻后,阿七重新打开了门,示意他们进入。麻皮等人心中不由得涌起一丝兴奋,这座神秘的大屋,他们从未踏足过。
“虎头在屋子最深处,鱼塘旁边。”阿七的声音传来。
“鱼塘?”曾虎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阿七没有回答,只是侧身让开了道路。四人依次跨过门槛,那位弹琵琶的少女依旧专注于手中的乐器,仿佛旁若无人。
大屋内空旷异常,长宽皆有七八丈,却出奇地空无一物。四人走进屋内,只见虎头坐在屋子的尽头,背对着他们,身旁是一个两丈见方的水池。
虎头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水面。无论是麻皮、血鬼还是曾虎,他们在西头鬼市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即便在外面的世界,也颇有名气。
站在虎头的背后,他们仿佛心口被一块巨石压着,沉重得几乎无法呼吸。麻皮的嘴皮子还算利索,被曾虎和血鬼推到前头,把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述说了一遍。作为老江湖,麻皮自然知道该如何陈述。他着重强调了有人提前泄露消息的情况,只要虎头相信这一点,那么劫货仓失手这件事,就能说得过去。
“飞羽堂的领堂,会有人向外透露风声?”虎头沉默片刻,然后在鱼钩上挂了一条蚯蚓,将钓竿放入鱼池,说道:“那是背叛,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一定有人泄露了风声,否则我们不会遭受如此惨重的打击。”麻皮瞥了胡正成一眼,说道:“至于是谁泄露的风声,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胡正成汗如雨下,脸上的五官都挤到了一起。
“现在不是前清时代,听说判案要向洋人学习,讲求证据。没有证据,就不能轻易定罪。”虎头稳稳地握着钓竿,问道:“你们有证据证明是胡正成泄露的风声吗?”
“这个……这个倒是没有的……只是他平时……”
“要亲眼所见才能作数,不要凭猜测。既然你们没有亲眼看到胡正成泄露风声,就不能冤枉他。”虎头打断麻皮的话,然后问胡正成:“以前西头鬼市飞羽堂若出了内鬼,你知道是怎么执行惩罚的吗?”
“不……不知道……”
“执行惩罚也是有讲究的。从头上点燃,那是点天灯;从脚上点燃,那是点地灯。内鬼都要点地灯,为什么?因为点地灯会死得慢一些。我小时候见过一次,把人绑起来,倒挂起来,两只脚紧紧缠住,脚趾缝里放一根浸了油的灯芯,用火点燃。看着灯芯慢慢地燃烧,从脚烧到小腿,据说人可能还没死,你和他说话,他还可能会眨眼回应。”
胡正成的脸色苍白得如同死灰,比起死亡本身还要令人心寒。麻皮、曾虎和阿三,这三人向来以冷酷无情著称,然而当虎头用他那慢悠悠的语调开始讲述时,他们三个都不约而同地感到心底一阵刺痒。
“胡正成,你过来看看我养的这些鱼。如果你喜欢,它们就归你了。”虎头的声音在宁静的空气中回荡。
“不……不行……”胡正成感到一种强烈的紧迫感,仿佛随时都会失禁。
“虎头在喊你!”麻皮和曾虎异口同声,几乎是用力将胡正成推向虎头的方向。
胡正成颤抖着,像打摆子一般,摇摇晃晃地走到了虎头的背后。虎头提起钓竿,原本挂在钩上的蚯蚓不见了,水面却依旧平静,没有鱼儿上钩的迹象。
眼前的鱼池宽敞而深邃,四周镶嵌着光滑的大理石,其表面光洁得仿佛连肥皂泡都无法附着。胡正成胆战心惊地探头望去,额头上的汗水滴落在鱼池边缘,发出清脆的声响。
池水之中,一个女人的身影若隐若现,她正拿着从鱼钩上摘下的蚯蚓往嘴里送。那女人不知在水里浸泡了多久,肌肤浮肿得像海绵一样。虽然鱼池不算太深,但四周的大理石墙面光滑无比,一旦落入,便无法自拔。
“她……”胡正成的声音哽咽。
“她只是出去买了点东西,”虎头放下鱼竿,语气平淡地说,“在路上与一个裁缝说了几句不清不楚的话。那裁缝后来死了,她却怎么也不肯透露他们之间的谈话内容。于是,我就让她在这里好好想想,思考哪些事该做,哪些话该说。”
在繁华都市的阴影下,胡正成自诩见多识广,面对绝境时,他的决断和冷酷并非常人可比。然而,当他目光落在那个两丈见方的鱼池上,他内心深处的计谋与狠辣,在那位虎头面前显得稚嫩,仿佛邻家尚未成年的女孩般天真。
“我确实什么都没说。”胡正成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虎头握住了胡正成的手,手掌轻轻地拍打着,声音沉稳而有力:“你若真的吐露了秘密,此刻早已与她为伍了。”
“不,我真的没说,绝对没有。”胡正成急切地辩解。
虎头微微一笑,指着鱼池中的大鱼问道:“这条鱼,愿不愿意接受作为礼物?”
胡正成连忙摇头,如同风中摇曳的拨浪鼓,推辞道:“我家可没有那么大的鱼池来养它。”
虎头语气淡然,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最近我有要事处理,西头的鬼市暂时放一放。对于那些不安分的人,适当给予压力,但别让事态扩大。待手头事务告一段落,再考虑其他。”
言下之意,关于劫货仓的事,就此打住。血鬼心中不满,但对虎头的命令,他不敢有丝毫违背。
四人离开那座宽敞的大屋时,琵琶姑娘依旧坐在门外,指尖流转出悠扬的旋律。
胡正成趁着夜色,向守在大屋外的阿七低声询问:“那个在鱼池里的女人,究竟是谁?”
两个月前,虎头纳了妾。
听闻此事,胡正成沉默不语,不敢再发一言。
沈津与黑魁自鬼市归来,两人提水洗净小院中斑斑血迹。沈津心知此战虽胜,却不过是短暂的上风。飞羽堂未曾将他放在眼里,领堂之人仅来三位,若真动起全力,召集邵青衣、温先生等人物,二麻和瞎子等人未必能占得便宜。
清理完毕,两人于屋檐下抽烟,天边渐露鱼肚白。沈津心中烦躁,难以入眠。虽然暂时逼退了飞羽堂,但心头之事未了,他打算借助道人的狐狸狗,前往寒冰提及的回虎观探个究竟。
沈津明白,寒冰三度寻访回虎观,若有线索必不放过。然而,沈津别无选择,任何关于黄金骨头的线索都至关重要,纵是大海捞针,他也得一试。
“黑魁,你若困便睡,我得出门一趟。”沈津起身告别。
黑魁应声,不多问。沈津离屋,穿过西城,至眉尖河畔。顺流而下,不久便见岸边泊着一条破旧小船。沈津唤醒船夫,递上十枚铜角子。
老船夫收钱,即刻启航。小船虽破,顺流而下,无需多费力。
航行良久,至半上午时分,在眉尖河东岸停泊。沈津上岸,向常青山方向行去。山间唯有一条羊肠小道,沈津缓缓前行,一边欣赏沿途风光。
“借过!借过!”他轻声呼唤,穿行于拥挤的山道之上。
山道弯弯,沈津正行走间,忽听得背后急促的呼唤声。转身一望,只见一行六七人,肩扛沉重的棺材,匆匆踏步而来。狭窄的山径,无法容纳并行,沈津若不让路,他们便难以通过。
“小兄弟,麻烦让个道。”一名汗流浃背的中年男子,隔着一段距离,向沈津喊道:“家中有人刚刚离世,我们急着要将他送往常青老人那儿问话,晚了就来不及了。”
沈津默然无声,侧身让出条道来。那中年男子连忙称谢,领着众人抬棺匆匆而过。
沈津继续他的行程,不慌不忙,终于在半山腰处,一座被竹篱围绕的小院映入眼帘。院内几座由竹子和茅草搭建的简陋小屋,透着一股子乡野之气。
走近小院,沈津瞧见先前那群抬棺之人已立于门前,中年男子正隔着竹篱,朝院内不断磕头。片刻后,一位白发苍苍的长者开门而出,将他们迎入院内。
“这位是我的二弟。”中年男子回头指向棺材,声音沙哑地解释:“今日黎明,他在山崖采药时不慎跌落,腰骨折断,当我们找到他时,已是气绝身亡。求您施法,让他将未尽的话语诉完。村里老辈们常言,横死之人若有心事未了,便会在家中徘徊不去,恳求您……”
“开棺吧。”白发长者淡淡吩咐,几人迅速掀开了棺盖。
沈津也凑近一看,只见棺中躺着一名约莫三十岁的男子,浑身是血,身体因坠跌而扭曲变形。
白发长者转过身去,手中捏着一颗不知何物,片刻之后,他直接抓起一条泥鳅,开始了他的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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