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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已经死了

诡话鬼语:悬骨 你行不行 2024-04-18 01:07
深夜,眉尖河上游驶来两条小船,它们在夜色中快速顺流而下。通常,这里的船家不会选择在夜晚行船,除非有急事。
每条船上都载着五六个人,他们的衣着打扮并不显眼,似乎只是家境稍好的普通百姓。在其中一条船的船头,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瘦削老者。他的脸上刮得干干净净,只在下巴上有一颗显眼的黑痣,上面还长着一撮毛。尽管船只在波涛中破浪前行,老者却稳如泰山地站在船头,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
沈津一眼就认出了这位老者。他不是走江湖的人,而是住在眉尖河上游丰收镇的居民。由于下巴上的那撮毛,人们便这样称呼他——一撮毛。一撮毛是个调解纠纷的中间人,传说他拥有一双神奇的“地眼”,不仅视力惊人,还能看到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当船只驶近一名不幸溺水的半大孩子时,一撮毛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水面上漂浮的尸体。他轻轻挥手,掌舵的船家立刻领会,两条船缓缓调整航向,朝着尸体靠近。
船上的两名女性家属早已泣不成声,她们扒着船边,若非有人阻拦,几乎要冲动地跳入河中。沈津心中明白,这必是家属沿岸寻找失踪亲人,最终在这里找到了孩子的遗体。夜幕降临,河水昏暗,他们特意请来了一撮毛协助搜寻。
然而,就像沈津一样,他们也只是晚了一步。一撮毛在船只靠近尸体时,便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已经死了,无法挽救。”
在河面上,一艘渔船缓缓行进,船上一位妇人悲痛欲绝,泪流满面,她不停地拍打着船板,声音嘶哑地重复着:“二子水性那么强,怎会沉于水底……他绝不会命丧于此。”
一撮毛站立在一旁,深吸一口气,当他再次凝视那随波逐流的尸体时,他的身体猛地一震,急忙挥手示意。掌舵的船夫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依旧迅速响应,减慢了船只的速度。
一撮毛蹲下身子,目光锐利地朝水面望去,片刻后,他回头对众人说道:“水下,孩子的身下,似乎有异物。”
一撮毛以他的特异功能——地眼而闻名,能窥见常人所不能及之物,这也是他被请来的原因。他的话让船上的人紧张起来,纷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究竟是何物?”有人颤声问道。
“一团漆黑。”一撮毛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确定:“我也难以分辨。”
尽管大家心中忐忑不安,但死者的父母在场,他们怀着绝望的心情想要将孩子的尸体捞起。众人试图阻拦,却无济于事,一条船慢慢驶近那渐渐漂移的尸体,船上伸出一根绳索,套住了尸体的足踝,随着绳索的收紧,尸体被一点点拉上船来。
当尸体完全露出水面,沈津瞥见了尸体脖颈上悬挂的那团黑影,它随着尸体一同离开了水面。
那团黑乎乎的物体,竟是一个蜷缩成一团的人形。沈津眯着眼,不多时便认出,那是巴家的黑瘦男子,之前被蓑衣老者用鱼线抛入河中的可怜人。
沈津又暗自叹了口气,黑瘦男人已经断气了,死者不是没有水性,只不过在河里被垂死的黑瘦男人给死死的缠住,挣脱不开。
沈津知道这些,但船上的人却不知道详情。这样的情形不仅凄惨,而且还带着两分诡异。
船上的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黑瘦男人和死者分开。黑瘦男人噗通一声又落到河中,转瞬间就被河水吞没。
两条船都靠了岸,死者的确只有十三四岁,还是个半大孩子。尸体被放在岸上,彻底断了气,死者的母亲受不住,哭的死去活来,最后哭昏了过去。
船上的人嘱托一撮毛,叫他把尸体清理清理,顺便看看能不能做做法事。乡下人都相信,人若是死在水里,等捞上来直接带走的话,死者会死的不安,之后要给家里找麻烦。
沈津只是觉得可惜,迈步朝下游走了走,他想看看,那个黑瘦的巴家男人到底死透了没有。
沈津只走下去了大约有十几丈远,便看到黑瘦男人被河水冲到了一个小河湾。小河湾的水流比较平缓,从上游漂下来的东西大半都淤积在河湾这里。透过一片烂菜叶子和杂物,沈津能看到黑瘦男人的尸体,如同一条破破烂烂的麻袋,在杂物之间轻轻漂动。
沈津捡了根木棍,在黑瘦男人尸体上捅了捅,尸体随着水流一动,离开河湾,顺水漂走。
如此一来,沈津算是放下了心,不管怎么说,黑瘦男人至少是死掉了。巴家或许还有其他人在西头鬼市,不过,少一个敌人,总归会好一些。
沈津丢下手里的木棍,顺着河岸朝上游走。等他走回去的时候,一撮毛已经把尸体清理干净,但死者的母亲昏厥之后一直不醒,家里人怕再出什么事,急忙派了人,到西头城里去请个大夫过来。
沈津不忍再看,作为一个江湖人,看惯了血雨腥风,本不该因为这些事而心软。但沈津并不是一个很标准的江湖人,他的心底,有一块很柔软的地方,稍稍一碰,或许就会让他伤怀。
他迈动脚步,继续朝上游走去,黑魁把六指安置到了西头城的澡堂子里,沈津还要在西头鬼市那边观察一下情况,然后再做决定。
“这位兄弟。”
沈津走出去几步远,一撮毛就在身后喊了他一声。沈津回过头,一撮毛快步走来,两个人相互打量了一眼。
一撮毛平时就是帮人看香破事,有时候还做一做法事。他这个人其实很守规矩,从来不参与江湖上的事情。一撮毛的名头,沈津听说过,沈津的名头,一撮毛多半闻所未闻。
“一撮毛?”沈津看看一撮毛,说道:“我听说过你,帮人破事破的好。”
一撮毛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谁都不是圣人,谁都喜欢听人奉承,尤其是在远离小镇的西头城,竟然还有素昧平生的人知道自己的名声,一撮毛心里很受用。
“都是人家谬赞,万不敢当。”一撮毛赶紧就客气了几句。
“怎么,找我有什么事?”沈津知道,一撮毛跟自己没有打过交道,尤其在这个时候,若是没什么事,是绝对不会喊住自己的。
“这个……”一撮毛收敛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道:“不是我找你有事,是那边的孩子找你有事。”
沈津心里一紧,带着些许惊异,目光落在了一团蓬乱的头发上。那孩子确实已经离世,逝者怎会重返寻人?
“他确实有话想对你说。”一团头发下,露出一丝苦笑,那人接着讲:“原本不该打扰你,但死者为尊,他年幼亦应得到尊重。”
沈津心中无数疑惑,有些事若不及时弄清,恐留后患。于是决定前往了解真相。
两人抵达河畔,孩子的遗体已被细心清理,泥污不再堵塞口鼻。一团毛弯下身,用两指轻捏孩子左手的指尖,唇边轻声念叨,似在诉说不为人知的秘密。
片刻后,一团毛止住低语,侧头望向旁边蹲着的沈津,问道:“你刚才是不是在那艘船上和人聊天?”
沈津眉头微蹙,不过为了弄清真相,他轻轻颔首回应:“嗯,交谈了几句。”
一团毛再次捏住孩子的手指,嘴里默念片刻。
“这孩子并无大事,只是好奇心驱使。”一团毛重新审视了沈津一番,继续说道:“他问你,船上那位老者已不在人世,你怎会与他长谈?”
沈津的脚步微顿,他并未立即理解对方的意思。一撮毛不得不重复了问题,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这一次,沈津听明白了,但内心的波澜却如惊涛骇浪般翻滚。
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仍旧困惑,不明白这究竟预示着什么。一撮毛松开了手,语气轻松地安慰他:“兄弟,不必太过忧心,这事儿,你大可不必深究。”
沈津缓缓转身,向西头鬼市的方向迈开了步伐。他一边走,一边在脑海中反复琢磨着那些话。那位乌篷船上的蓑衣老人,真的是亡者吗?想到这里,沈津不禁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船舱中的确躺着一具尸体,但对于蓑衣老人究竟是生是死,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那个溺水而亡的孩子,终究也只是个孩子。沈津并没有让这件事占据他太多的心神。他很快回到了西头鬼市,目光在食坊周围扫视了一圈。
玄影还未现身,食坊内的景象与往常无异,各色人等在此享用夜宵,饭后各自散去。沈津点了一碗面,细嚼慢咽地吃完,直到最后一口,他也未曾发现任何异常。
当他离开食坊,准备踏上回家的路时,瞥见老鼠胡正蹲在门外,打着哈欠。这一年来,老鼠胡沉迷于烟瘾,辛苦赚来的钱大半都耗在了烟雾缭绕的烟栏里。
见到沈津,老鼠胡急忙上前,低声请求道:“沈老板,我现在手头紧得很,能不能先借点钱给我应急?”
“三块大洋。”老鼠胡斟酌片刻,对于古行里的人而言,三块大洋微不足道,借出去若回不来,也只当作是一顿饭吃了。倘若借得再多,对方就有了推脱的借口。
沈津在口袋里搜寻了一番,摸出了最后的三块大洋和些许铜角子,一并塞给了老鼠胡。虽然在西头鬼市,老鼠胡算不上什么大角色,但他和他的兄弟们耳目众多,沈津自是不愿惹他们不快。
“多谢了,沈老板,感激不尽。”老鼠胡接过钱,心中感激,他看得出来,沈津是倾其所有了:“过几日手头宽裕,定当归还。”
“不急,你先用着。”沈津刚要离开,却被老鼠胡一把拉住。
“沈老板,有件事可能你还未知,我先告诉你一声,别误会,这个消息我免费送你。”老鼠胡摸了摸胡须,打了个哈欠,接着说:“听闻南边的巴家有意插足鬼市,不知真假。我想,多半是虚传,毕竟他们的地盘离此遥远,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些传言未必全是空穴来风。”
沈津微微点头,待老鼠胡离去后,他开始沉思。巴家人将六指带到西头鬼市,此事本就怪异,如今又有这般传言,沈津感到必须警惕。
他觉得,与巴家打交道绝非易事,自己刚至西头鬼市,便已与巴家结下了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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