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理论与实践有差距

“李副队长……”我接通电话，语气带着一丝疑惑。
“小董，你昨天所说的死者死亡时间，可能有误。”李翔锐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沉重而冷静。
“有误？”我愣住了，没想到他会这么早联系我，更没想到是告诉我这个。
“是的，你的判断至少有九成把握，但现在出现了些偏差。”他继续说道，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不应该啊……”我皱起了眉头，心中充满了困惑。
“理论和实践总有差距，小董。”李翔锐淡淡地说，仿佛在提醒我，书本上的知识与现实操作之间的鸿沟。
“那么，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我追问，试图从他的话语中寻找下一步的方向。
“现在的情况，也只能尽力而为，死马当活马医了。”他叹了口气，似乎已经筋疲力尽。
结束通话后，李翔锐让我先休息，他会安排人手去调查十九天前的监控录像。而我，只能在家中等待，心中的不安与疑惑如同乌云密布，不知这桩案件的真相何时才能水落石出。
我的摸骨验尸技艺，是爷爷亲手传授的。虽然我不敢保证百分之百的准确率，但也差不多了。然而，我是否真的那么倒霉，遇到了那罕见的百分之一？
“小董，你到了队里后直接来我办公室。”李翔锐在电话那头说道，背景声音嘈杂，我似乎还听到了赵兰汀的声音。就在我准备追问的时候，他却已经挂断了电话。
“真倒霉！”我心情烦躁地走出门，罕见地放弃了公交，打了一辆出租车前往警局。
八点四十分，我付了车费，快步走进警局大楼。“副队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一进李翔锐的办公室就直截了当地问。
“先坐。”李翔锐关上门，开始解释：“昨天你走后，我带了四个警员去那个涉案小区，查了十九天前的监控，但是什么都没发现。”
“不可能。”我皱眉，“那个时间段的人，都没有嫌疑吗？”
李翔锐点头，严肃地说：“除了十一之后的时间段，我还查了整天的监控。那天出现在4单元的有305人，我们彻夜排查，他们都有无在场证明或者相应的证人，可以排除他们的嫌疑。同时，我还查了他们的社会关系，他们和死者没有任何复杂的交往。”
他顿了顿，继续说：“小董，你可能推断错了时间线。等下赵兰汀来了，你向她道歉吧。”
听到要向赵兰汀道歉，我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想到她那傲慢得意的样子，我真希望能离这里远远的。
李翔锐温和地说：“小董，虽然我们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我看出你是个正直、嫉恶如仇的人。像你这样的人，正是我们警队需要的。为了你的前途，听我一句，心平气和地向赵兰汀道歉，别让她把事情闹大。”
“我……”此刻，我感到心头仿佛被一块巨石所堵塞，无法言喻的烦躁与压抑缠绕着我。一向百试不爽的摸骨验尸法竟让我栽了个大跟头，如今还要向赵兰汀赔不是。这难道是天意在戏弄我吗？
“小董，作为男子汉，要懂得能屈能伸。”李翔锐安慰了我几句后，便走回办公桌前，拿起电话吩咐道：“小胡，去休息室请赵博士过来一趟。”
挂断电话后，李翔锐转向我，面带微笑：“别愁眉苦脸的了，人生在世，难免有些烦恼，想开点就好。”
虽然我性格倔强，但也懂得人情世故。李翔锐再三劝解，显然是出于关心。即便我对赵兰汀心存芥蒂，也得给李翔锐面子。毕竟，赵兰汀是市局请来的专家，若事情闹大了，我个人受点批评倒也罢了，但作为副队长的李翔锐，绝不能因我而受到牵连。
“踏、踏、踏……”正当我欲言之际，一阵高跟鞋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李翔锐对我使了个眼色，便主动起身开门。
“袁队，你怎么回来了？”门一开，站在门外的竟是袁英杰。
“老李，案件进展如何？”袁英杰迈步进入办公室，朝我点了点头。
“袁队。”我笑着回应，却不禁脸颊微红。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袁英杰向来对我颇有微词，待会儿我向赵兰汀道歉时，恐怕又得面对她的冷嘲热讽。
“你怎么了？”袁英杰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自在。
赵兰汀带着得意的笑容走进了办公室，仿佛是胜利者的光环笼罩着她。她向袁英杰打招呼：“袁……袁队长，你回来了。”
袁英杰面无表情地回应：“赵博士你好。”他们礼节性地握手，赵兰汀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深意，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我站在一旁，感到一丝不安。袁英杰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样，他高高在上地瞥了我一眼，问道：“没……没什么。”
我轻轻摇头，心中决定出去拦住赵兰汀，向她道歉。然而，赵兰汀却先一步出现在了办公室，她看着袁英杰，挑衅地说：“正好你回来，总算有人能替我说几句公道话。”
袁英杰皱了皱眉，严肃地问我：“老李，出了什么事？”
李翔锐尴尬地回答：“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就是小董和赵博士之间，发生了一点点误会。”
赵兰汀却不依不饶，阴阳怪气地说：“李副队长，您说的可真轻巧。我和‘董大仙’这间，可不是什么小误会，而是有关科学和迷信的大事情！”
袁英杰被这几个词弄得一头雾水，他不解地问：“科学迷信？董大仙？老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字不漏的讲给我听。”
赵兰汀冷笑着插话：“袁队长，还是我来说吧。万一李副队长又要当老好人，我可就真是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了。”
袁英杰冷冷地盯着赵兰汀，缓缓地说：“赵兰汀，老李是老好人不假，但同样，他也是一位正直的警员。你最好不要继续冷嘲热讽，否则，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他的语气稍缓，继续说道：“如果是我们这边的错误，我绝对不会包庇。但是在问题搞清楚之前，麻烦你安静一下。”
这段对话结束后，我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压力，仿佛是一场暗流涌动的较量正在上演。
赵兰汀面对袁英杰毫不留情的训斥，愣住了，连我都感到震惊。
我从未想过，袁英杰会如此果断地站在我这边，像训斥下属一样痛斥赵兰汀这个泼辣的女人。
这一刻，我对袁英杰的印象有了些许改变，感觉她并非一无是处。
至少，她知道如何维护下属的尊严。
懂得保护下属，这才是一个好领导应有的素质。
“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能给我一个公道！”
赵兰汀怒气冲冲地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目光锐利地盯着我们。
李翔锐迅速地陈述了事情的经过，最后补充道：“袁队，小董……小董只是一时冲动。”
“他是否冲动，我会调查清楚的。”
袁英杰眼角余光扫了我一眼，示意李翔锐将案件卷宗递给她。
李翔锐立刻行动，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随着李翔锐的离开，屋内回荡着赵兰汀的冷笑声。
“袁队，现在你都知道了，你说，他是不是在搞封建迷信？”赵兰汀不屑地说道。
袁英杰没有回应赵兰汀，而是看着我问道：“我再问你一遍，你确信案发时间是十九天前吗？”
“应该是的。”
被袁英杰这么盯着，我竟然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确定就是确定，不确定就是不确定，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
袁英杰语气严厉，让我吓了一跳。
“我确定！”
也不清楚为何，我竟然站了起来，拍着胸脯保证，案发时间的判断没有错。
袁英杰见状不再说话，绕过办公桌，坐到了李翔锐的位置上。
在等待李翔锐的这段时间里，袁英杰一边玩弄着手机，一边轻轻地敲打着桌面。她的手指敲击出的节奏忽轻忽重，宛如她此刻波动的心情的写照。
不多时，李翔锐携带着三本厚重的卷宗匆匆而至，将其一一摆放在袁英杰面前。袁英杰的目光扫过桌面上的卷宗，随手翻开了昨日新整理的那一份材料。
“袁队长，您这番举动究竟寓意何在？”赵兰汀的声音带着些许不耐，她站起身来，目光如炬地盯着袁英杰，“难道你们二队连承认错误的勇气都没有？如果真是如此，那就别怪我采取非常手段，迫使你们认错！”
袁英杰放下手中的卷宗，眼神冷冽地回应道：“赵博士，你一再指责董斐搞封建迷信，误导了侦破方向，但你的证据又在哪里呢？”
赵兰汀不屑一顾地回答：“袁队长，您不会是真的迷糊了吧。事实已经摆在眼前，还需要什么证据？昨天那小子言之凿凿地说案发日期是十九天前，结果李队长带队去调查，却是一无所获！”
袁英杰点了点头，继续追问：“那么，你认为案发时间应该是哪一天？”
赵兰汀沉吟片刻，自信地答道：“根据尸体的变化情况来看，应该是一个月之前。”
“那么你的证据又是什么？”袁英杰不动声色地追问。
“我的依据是尸体呈现的高度腐烂状态，也就是所谓的巨人观。”赵兰汀认真解释道，“巨人观的形成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然而，赵兰汀的话音刚落，我便立刻提出了反对意见：“不对！尸体出现巨人观的确需要大约一个月的时间，但这是常规情况下的判断。我们需要考虑的因素还有很多。”
在一个寒冷的夜晚，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呈现在了我们的眼前。死者被发现时，身处一个密封的冰柜里，周围是大量融化的积冰水渍。这个冰柜被封闭得严严实实，内部的温度比外界要高得多。这样的环境，湿润而闷热，无疑会加速尸体上的细菌生长。在这种条件下，尸体迅速膨胀，变得面目全非，根本不需要一个月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