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我的脑海中顿时一片混乱。回来的路上,我和袁英杰还在谈论谢小梅的死因,认为不是仇杀。但现在,中年妇女所说的情况让整个案件变得扑朔迷离。
谢小梅的死是否与中年妇女的老公抢生意有关?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是否有可能用杀害谢小梅的方式来进一步报复他?
袁英杰也陷入了沉思,显然他也在考虑同样的问题。
中年妇女看了看袁英杰,又看了看我,忐忑地问:“警官,你们是不是怀疑那些人?”
“阿姨,我们确实有这方面的怀疑。”袁英杰率先开口说。
“你把那些人的身份告诉我,我会立刻带人去调查,或许能有所收获。”他继续说道。
“好好好,我这就告诉你。”中年妇女在听到袁英杰的判断后,仿佛变了一个人,脸上的恐惧和犹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和仇恨。
她迅速地说出对方公司的名字以及那天打人的几名凶手。
“董斐,你陪着阿姨,我去去就回。”袁英杰说完便匆匆离开了房间。
袁英杰手中的对讲机刚刚抬起,我迅速伸手阻止了她。“等等,袁队。”我认真地说,“谢小梅的死,恐怕不是那些人所为。”
她眉头紧蹙,诧异地盯着我:“你连他们的样子都没见到,怎么就断言他们没嫌疑?”
“请稍等片刻。”我边说边快速返回法医室,取出了安静用相机拍摄的现场照片,然后回到大厅。
指着那些照片,我开始解释:“看,死者是因被强力勒住喉咙窒息而亡。若是仇杀,凶手肯定会携带凶器,不会仅仅用双手这种原始且不稳定的方式。这种方式风险太大,一旦死者反抗,无论是逃跑还是呼救,都可能导致凶手陷入困境。”
我之前提到过,作案者是个反侦察能力极强、手段狠辣的人。若是有预谋的谋杀,他必然会准备周全,而不是仅凭双手结束一个生命。
这暗示着什么?
这表明凶手行凶是一时冲动,并且很可能与死者相识。否则,凶手根本无法接近死者,更不可能将死者引诱至河边这样偏僻的地点。
“难道真如你所说,这是一起情杀案件?”袁英杰沉吟着,但她还是通过对讲机叫来了几名警员。
按照袁英杰的看法,无论有无嫌疑,打人行为本身便是违法的。在她指挥警员去追捕那些施暴者时,我再次沉浸在案情分析中,试图找出自己是否有所遗漏。
“警官。”当我正陷入沉思时,一位中年妇女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立刻回过神来,询问:“阿姨,有什么事吗?”
她告诉我:“我已经给我丈夫发了消息,他同意了对尸体进行解剖。”听到这个消息,我心中的重担终于放下了一些。越早进行解剖,我们找到凶手的可能性就越大,这样才能安慰逝者的在天之灵。
在寂静的解剖室内,我拿起了解剖同意书,仔细填写了所需信息后,递向那位中年妇女。她颤抖的手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沉重的氛围几乎让签字笔声消失。
“阿姨,让我陪您回家。”袁英杰的声音温和而坚定,打破了沉默。他知道,根据规定,家属不能目睹解剖过程,以免情绪再次受到伤害。他决定亲自护送这位失去亲人的中年妇女,让她不必独自承受这份沉重。
他们离开后,我迅速回到办公室,叫上我的助手安静,一同前往解剖室准备开始工作。安静将解剖工具整齐地摆放在一旁,并将手术刀递到我的手中。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我的动作上,手中的笔记本已准备记录下每一个细节。
我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拿起手术刀,从死者的下颚开始仔细地进行解剖。不久,我打开了死者的胸腔,细致地检查着各个脏器。尽管我已经判断出这是一起机械性窒息死亡,但仍旧需要进行全面检查,以排除其他可能的死因。
我要确保在最终确定窒息死亡的结论前,排除死者体内是否有毒素、食物或酒精等其他因素。这些细节可能是侦破案件的关键线索。
半小时过去了,我对死者的胸腔内各脏器进行了彻底的检查,并未发现其他异常情况。然后,我示意安静放下笔记本,拿起剪刀,开始剪去死者的头发,以便检查颅骨是否有损伤。
在安静为死者剃发的同时,我记录下了刚才的解剖过程。突然,安静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宁静:“董哥,死者头顶有抓痕!”我立刻凑过去查看,果然,在死者光滑的头皮上,发现了数道深浅不一的抓痕。
这些抓痕长度不一,最长的约十公分,短的也有五六公分,且深度令人瞩目。我低下头,更加仔细地观察这些抓痕,它们似乎在诉说着死者生前的恐惧和挣扎。
夜幕低垂,案发现场的灯光显得格外刺眼。我站在尸体旁,目光凝重地盯着那被粗暴扯拉过的头发丝。
“看这头发的断裂情况,死者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肯定与凶手有过剧烈的搏斗。”我沉声分析着,“为了控制她,凶手可能用力拽扯了她的头发。”
安静在一旁点头,表示同意我的推断。
然而,我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凶手是男性,那么他留下的伤痕应该不会如此严重。毕竟,男性的指甲通常较短,难以造成如此深的创伤。
“安静,你在想什么?”我转头看向她,发现她正用疑惑的眼神望着我。
我将这个新的想法分享给了她,并建议她使用取证工具,从死者头部的伤口中提取残留的血迹。如果凶手是女性,并且有涂指甲油的习惯,那么在挣扎中,指甲油很可能会混入血液,留下可检测的痕迹。
安静立刻行动起来,小心翼翼地采集了所需的样本。
化验结果出炉后,安静带着几分忐忑回到了办公室。她提出了一个新的假设:“董哥,我在回来的路上思考,凶手不一定是女性。也有可能是流浪汉。”
我微微一愣,随即抬头望向她:“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之前认为长指甲是女性的特征,但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他们也有可能留有长指甲。”安静的话让我陷入了沉思。
确实,我之前过于武断地将凶手限定为留有长指甲的女性,却忽略了男性中也有人留长指甲的可能性。
意识到自己的疏忽,我不禁露出了自嘲的微笑。案件初期的顺利进展让我变得自满,以至于在分析问题时出现了偏差。
“谢谢你的提醒,安静。”我诚恳地感谢她的细心和洞察力,这对于案件的侦破无疑是至关重要的。
在一片沉默之后,我站起身来,语气真诚地对安静说道:“如果不是你的提醒,我恐怕会陷入死胡同。你说的很对,我们不仅需要调查女人,流浪汉也应该成为我们的重点关注对象。河岸的居民,大部分都是城市的低收入人群,据说附近还有很多流浪汉聚集的地方,他们也有可能是嫌疑人。”
被我这么一夸,安静的脸色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董哥,你别夸我了,我会骄傲的。”
就在这时,“当当当……”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安静走过去打开门,看到是胡正则,便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胡正则回答道:“袁队让我过来问问,检查结果出来了没有?如果出来了,袁队希望董哥带着检查结果去会议室,她要召开案情分析会。”
“基本情况我们已经搞清楚了,只差最后的化验结果了。”我将和安静的判断,以及送去化验的血液告诉胡正则,然后拿起整理好的记录,跟着胡正则一同来到会议室。
听完我的报告,袁英杰决定兵分两路,一方面派人调查案发现场附近的居民,另一方面,从死者的生活背景开始查起。
我和胡正则这对老搭档,又被分到了一起,在李翔锐的带领下,前往河附近的居民区进行调查。
我们首先要找的是目击证人,然后再去找那些流浪汉。
李翔锐带领着我们几人,开着警车前往案发现场,把我们带到了辖区警局。
不久,一名中年警官从警局里出来,笑着和李翔锐打招呼。
寒暄过后,李翔锐将我们几人介绍给中年警官,说道:“老吴,我今天来是有求于你,麻烦你这位老刑侦,给我们当一回向导。”
“你来找我,准没好事。”名叫老吴的中年警察笑道:“是不是那件案子的事情?”
“没错。”李翔锐收起脸上的笑容,说道:“死者死在你的辖区,这里又是鱼龙混杂之地,我们短时间内根本没有头绪,打算用走访摸排的方式找出线索。”
“走访摸排虽然耗时间,但往往能取得意外的成效。”老吴表情严肃的说道:“走吧,我带你们去。”
通过两人的对话,我了解到了老吴的身份。
李翔锐和老吴,两位警校的同窗,在毕业之后各自踏上了不同的道路。李翔锐被分配到刑侦部门,而老吴则扎根基层,成为了一名社区民警,整整二十年如一日,对周边的情况了然于胸。
当他们踏上前往小区调查的路途时,老吴向李翔锐娓娓道来辖区的复杂情况。这片区域,流动人口庞大,占据了居民总数的七成之多,人数过千。我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李翔锐为何不急于搜寻线索,而是选择先找到老吴。
案发现场附近的棚户区,汇聚了三教九流,各色人等混杂其中,不少人的背景并不清白。他们虽然未必触犯法律,但常常在法律的边缘试探。看到警方前来调查,这些人必然不会轻易配合。然而,有老吴这位资深的社区民警出面,他们或许会稍加给些面子。
果不其然,在老吴的带领下,我们的摸排走访工作出奇地顺利。即便有人不在家,老吴一个电话便能将他们召回。仅仅两天时间,我们就走访了附近所有住户,没有遗漏任何一家。
尽管行动顺利,但有价值的线索却寥寥无几。除了有人目击死者曾出现在附近,再无更多有价值的信息。完成了当天的走访摸排,李翔锐送老吴返回警局。我和胡正则靠在警车旁,点燃香烟,等待李翔锐归来,一同返回市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