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壤已经被挖出,远远地堆在一边。
谭惠蹲着看了眼四周,“二爷爷,全村人都在吗?”
谭志华的眼睛有些浑浊,随意地扫了一眼,“没全在,大过年的,现在很多人都喜欢出去旅游。”
谭惠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她背过手去,偷偷地在背后掐指计算,同时念起了法咒:“生老病死苦,造作犯殃。闻吾咒者,万鬼伏藏,急急如律令……”
群众的讨论声此起彼伏,那一堆土被大家忽略了。
谭志华就蹲在谭惠旁边,听到她嘴里念念有词,再看着那些被猫血污染的土壤,不由得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经过长久岁月晒干的血迹仿佛在一瞬间被赋予了生命,从土堆的顶端开始,迅速地褪色,一路向下渗透。
那些血迹仿佛脱离了土堆的束缚,在空气中凝聚成一只猫的形态,血色的爪子向前探出,景象诡异至极。
谭惠不满地轻抿双唇,那些猫影便如同受到了惊吓,迅速收回爪子,躲藏到土堆之后,最终消失在土地之中,无影无踪。
谭志华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手指颤抖地指着那一幕,嘴巴张得老大。谭惠向他俏皮地眨了眨眼,做出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此时,村民们的讨论也逐渐有了头绪。
“我们村里有不少野猫,但我还记得大前年,有一段时间村里异常安静,听不到猫叫声。当时我们以为它们找不到食物跑到别处去了,现在看来,难道它们是被人杀害了吗?”一位村民回忆道。
“啊,大前年啊。”谭志伟接口问道,“大前年发生了什么事?”
“大前年,村里传言说要进行拆迁,很多人根据面积扩建了自己的房子。但后来就没有下文了,也就没人再提起。”另一位村民回答。
谭志华声音沙哑地说:“那时候很多人来问我关于拆迁政策的事,我早就说过,如果有确切消息,我不会瞒着大家。”
找出真凶无异于大海捞针,全村四百多口人,要找出那个作恶的人谈何容易。
正当村民们继续抽丝剥茧,试图找出线索时,田边一户人家突然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嚎叫声。
村民们惊讶地赶过去查看,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张寡妇家的大门敞开着,院子里她的儿子苏大鹏惊恐地跳来跳去,身上布满了血痕。
一层浅红色的雾气笼罩着他,四处游移,有人颤抖地指着那雾气,“那,那不是猫吗?”
仔细一看,确实是猫的形状,只是由血雾凝聚而成,形态松散而扭曲。
苏大鹏的皮肤已被抓得破碎不堪,起初还能奔跑,但最终力竭倒地。这场景太过诡异,众人不由自主地后退。
谭惠却毫不畏惧,在这一片寂静中,她忽然提出了一个问题:“杀人要偿命,那么杀猫呢?是否也要付出代价?”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但所有人的脊背都感到了一股寒意。
谭志华叹了口气,带领大家回去。晚辈们跟在他身后,他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那年大家都在谈论拆迁,有几户人家来找我批准宅基地,希望能多得一些赔偿款。当时没有通知,大鹏家条件困难,我就没有批准他的申请,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回到家中,谭志华沉默地坐下,背影似乎一下子老了许多。
人心竟能恶毒到这种地步,两家人都没能得到一个好的结果。
谭惠陪着他坐下,听他继续说:“那些猫……”
“它们也是生命。”谭惠轻声说。
是生命,就不应被轻易糟践。一旦糟蹋了生命,就必须承担相应的后果。
谭惠观察着谭志华的双腿,注意到那团缠绕的黑气已经消散,但有一块肌肉却已经萎靡坏死。她轻捻手指,将一丝元气引导进去,然后环顾四周,找到了一支笔,“二爷爷,我给您开一副药方,每天中午和晚上各服用一次,保证您的腿能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谭志华呵呵一笑,虽然没有表现得特别高兴,但还是对谭惠说:“你真是个有出息的孩子。”
随着天色渐暗,谭志伟驾车离开了。两兄弟在路上聊起刚才的事情,仍然心有余悸。想到一个活生生的人被伤得如此之重,皮肤被抓破,光是想象就觉得不寒而栗。
谭惠瞥了一眼后视镜,看到谭志伟的脸,突然开口提醒:“大伯,最近要多加小心,可能会有血光之灾。”
谭世杰笑了笑,不以为意地说:“这丫头当神棍还上瘾了,大哥,你别听她胡说八道。”
谭志伟也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把谭惠的话放在心上。
第二天是大年初三,谭惠一家吃过丸子汤后,前往谭家村拜访亲戚。今天大姨和小舅都在,李静兰一见到谭惠,便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拉着她进了侧间卧室,从枕头下拿出一个红包递给她。
谭惠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张百元钞票。“小惠真是厉害,能在市局帮忙,那坏小三的事多亏了你,不要嫌弃姥姥的钱少。”
谭惠将红包塞进口袋,眯着眼睛笑着说:“压岁钱只是图个吉利,姥姥给我多少都是您的心意,谈多少就是跟我生分了。”
“你这么懂事,不枉我和你姥爷这么疼你。”李静兰满意地说。
正说着,李静兰正要回厨房继续忙碌,卧室外有个人影探头探脑,是严安平。他看到李静兰只给谭惠一百块钱,立刻嚷嚷起来:“姥姥你偏心,赔钱货你给一百,亲外孙你才给一毛,这不公平!”
李静兰一向性格泼辣,听到严安平这么没教养的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说的是什么话?跟谁学的?你表姐要是赔钱货,你妈妈不就是头一号?在长辈面前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放狗屁!”严安平骂了一句,转身跑出去告状。
“这小子,跟谁学的这么一副贼性!”李静兰气得发懵,不久后,就看到大女儿谭柳夏带着儿子来讨公道。
严安平作为一个初三的男孩,遇到事情还要让母亲出面,谭惠看了一眼,嘴角不由自主地撇了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