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越沉思了许久,这人有本事有能力,他当年就是知道的,不如安儿也不会那么看重他,甚至还三番五次的因为他跟自己争吵,甚至想要说服自己放弃影卫,不要再做那样丧心病狂的事情,将人当作兵刃来使用。
最开始,他对于这自然是十分不屑的,但他也知道,自己那些年对于这个唯一的儿子,太过溺爱,虽说没少让他在战场上奔波,可是到底是心肠太软,不经事,又容易受到外界的影响。
他不知道在眼前这种局势面前,,若是不心狠,根本保不住平南王府的荣光。
那些影卫不过是培养出来的利刃,不仅仅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慕容安,他本想着,这些脏手的活自己都替慕容安做了,日后等安儿承袭了爵位,便能够做他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不用额外付出任何代价,不需要费心去处理朝堂上的是非恩怨,面对那些人虚伪丑恶的嘴脸。
若是真遇上什么需要杀人才能解决的事情,自己为他培养的影卫便派上了用场,到时候所有路都替他铺好,他便随心所欲的过一辈子。
就算要上阵杀敌,可他也知道,能够成为一个将军,是安儿自小以来的梦想,他没有办法去阻止他,只能希望他的路能够平坦一些,难关少一点。
可是他想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等来的不是安儿袭爵的消息,而是安儿的死讯。在得知这个罅隙的时候,他简直就是两眼一黑,他没有想到,自己明里暗里的为安儿筹划了这么多年,结果就等到这么一个结果,而那时候的他,甚至因为碍于军权在手,不能随意离开驻守之地,回到京城,否则便以谋逆之罪论处。
若真是谋逆,他倒也不怕,他虽然不是一个好人,可他到底是一个好将军,若是他就此离开,届时驻守之地真的出现了敌情,那么遭罪的必然是百姓。
他既然是一个军官,那么收一方疆土,护百姓平安,便是他的职责,这事无论如何都要守住的底线。
真可悲啊。
那段时间,回想起来,慕容越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
或许是想要将事情查出个水落石出,再为安儿报仇的信念在支撑着他吧。
可是这么多年来,新皇登基,并没有因为慕容安的死而对他的猜疑减少半分,甚至因为慕容安的死,担心自己会对朝廷不利,蓄意报复,这些年来,防备之心愈发加重。
平南王府的势力也是一年不如一年。
这样的情景下,他比任何人都要焦虑。这一次能够找到纪川撒气,也不过是楚墨有求于自己罢了。
但是纪川那一番话,不可避免的,叫他心动了。
“本王听你这意思,你对那楚墨,似乎也没有传言中的那般忠诚啊,不如怎么会背着他做这些事情,还暗地里跟楚瑜有勾结,怎么说他跟楚墨也是兄弟,当初在京城夺嫡那段时间,恩恩怨怨的也不少吧?”
纪川低下头,回避了慕容越,明摆着就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慕容越也不在乎,反正他最关注的事情直邮两件,一个是平南王府的荣光,一个就是慕容安的死。
如今纪川说能够帮助他,白送上门的助力,他为何不要。
“好,本王姑且相信你一次,那如今你能告诉本王,你究竟是作何打算了吗?”
“王爷莫急,先帮纪川一个忙吧,毕竟纪川人就在王府,也怕不掉。”
......
肃王府。
距离纪川离开已经过了三个月了,除了最先开始一个月,楚墨因为纪川的离开而时常疯癫,控制不住情绪的折腾下人。
等到后面两个月,倒终于是正常一些了。
王府的气氛才稍微好一点,不过当初纪川留下的烂摊子倒是废了不少时间收拾,尤其是辛苦了崔陆。
事到如今他才知道,当初他看不起纪川这件事情做的多么愚蠢,他本以为纪川做上统领的位置,不过是仰仗了楚墨对他欣赏,本质上是个魅惑主上的小人,实际上没有什么真本事。
可等他真正做到了纪川这个位置,才知道,纪川每天过的多么不容易。
且不说楚墨每日那喜怒不定的性子,便是那成日里堆积如山的公文,都够他喝一壶了。
况且,就楚墨那个难缠的性子,除非是楚墨强逼着他,换了任何时候,他都不会想去主动招惹,跟别提像他当初怀疑纪川那样认为是魅惑主上了。
楚墨这个人难缠起来,简直比任何任务都要棘手。
也不知道纪川当年究竟是怎么抗下那么久的。他发誓,若是纪川有能够回王府的那一天,他绝对收敛自己,再也不会向当初那样对纪川出言不逊了。
别的不说,至少这个本事,他是真的服气。
不过一想到纪川,崔陆难得的浮上几丝伤感,虽说他先前对纪川多有不满,可是不可否认,纪川这么多年以来,对王府和王爷是忠心耿耿,更是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人。
可是最后竟然落得那样一个下场,谁不知道纪川和平南王不对付,这次纪川被王爷送到平南王府,人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两说,哪里能提及日后呢。
也不知道他以后不会不也......
一想到这里,他便急忙制止了自己的思想,他的命是王爷就救回来的,此生他绝不会对王爷做出任何不轨之事。
“崔陆。”
听到王爷的呼唤,他急忙收敛好自己的心思,低声应到,“属下在。”
“最近京城可传来了什么消息?”
“是,圣上那边,似乎对您这次的事情多有不满,已经下旨,要求您尽快进京。”
过了许久,楚墨才回复到,“行了,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三个月前,科举舞弊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甚至就连名满天下的洪襄都被牵扯其中,死后又重新出现。
就连一贯在吏部手上科举一事的职权,也因此而被剥夺,转到了礼部的手中,这样一来,自己多年来在吏部经营的关系便直接是毁于一旦。
最糟糕的是,洪襄的手上因为握着一份科举舞弊一案涉案相关官员的名单,这三个月来,一直持续不断的有官员落马,削职的削职,流放的流放,甚至因为这件事,还有不少人掉了脑袋。
只是不知是不是洪襄尚且忌惮自己,那份名单虽然拔出了他的不少羽翼,可到底是没有实质性的证据牵连到他的头上。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肯定回引起皇帝的注意,这次被宣进京城,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不知道,他的四哥这次又给自己准备了怎么样的惊喜。
京城。
皇宫。
因着前段时间科举舞弊一案牵扯到了不少人,这段时间,楚言桌前各类弹劾的奏章都要堆满桌子了,其中甚至涉及到了吏部尚书庄霄。
不过真正叫楚言感到烦心的,并不是庄霄,亦或是其他被弹劾被拉下马的官员太多之类,相反,这些事情虽说繁杂,但是大多对他而言都是好事,毕竟吏部职权过甚,这些年来,也愈发嚣张。
尤其是庄霄,那些官员瞒着自己在暗地里结党营私,不知道私底下做了多少龌龊事,可是官官相护,自己却又无从下手。
一旦想要解决某一个官员,势必会影响到其他的仕途,这样一来,阻力便大了许多,底下官员为了得到利益,吩咐下去的事情一拖再拖,各种政令也是阳奉阴违。
是以这么多年一来,虽说他一直勤勤恳恳,可是大周的国力却是不进反退。
他实在是恨极了朝堂上的这些蛀虫,却又一直拿他们没有办法,如今却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科举舞弊一事从上到下,牵扯的官员实在众多,不过这也正和了他的心意。
如此一来,他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将整个朝堂都大换水一次。
也能培养出自己的心腹,日后推行政令,或者做些别的事情总是能够方便许多的。
但是其中有一个人的参与,他倒是没有想到,他没有想到,那个在他记忆中一贯是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五弟楚墨,竟然也参与其中。
倒是叫他大开眼界。
不过如今倒是还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证明,也不知道楚墨在其中究竟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又到底瞒着他做了什么事情。
这次宣他进京,也算是个试探,其实若是他没有什么大的野心,自己也不是不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如今已经过了当初那段风声鹤唳的日子,自己如今稳坐皇位,也不再有多余的担心。
楚墨好歹是自己的亲兄弟,说起来,也这么多年没有见过面,不知道如今人究竟如何了。
如今左右是要用人的,用别人自己也不放心,还不如提拔自己的兄弟,还能落得个兄友弟恭的好名声,至于楚墨的王爵和权力,还不是自己想如何便如何。
这样容易掌控的人,用起来也比别人放心许多。
现在唯一的事情,便是希望这次试探的结果不要叫自己失望了。
算算日子,自己的旨意下了有一段日子了,如今人应该也快到京城了。
多年兄弟重逢,想想还真是挺期待的。
时间跟他预料的果然没差多少,没过两天,便有人传信给他,说肃王楚墨已经进京了。
亲王进京,第一件事当然是先进宫向皇帝请安,在这种关键时候,楚墨当然不想被楚言抓到这方面的小辫子,自然是循规蹈矩。
兄弟二人见面,自然少不了虚情假意的寒暄,哪怕双方都知道不过是逢场作戏,可是那也要把戏唱的完美了,才算是全了脸面和礼数。
“臣楚墨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语毕,行三跪九叩之大礼,此乃面见君王的最高礼节。
等一套完整的礼仪走下来,便已经废了不少时间。
“五弟何须这么客气,快免礼平身。”
听到这番话,楚墨不由得在心中冷笑,若真是真心想要免礼,又怎么会等到自己已经见礼完了再说话,不过是既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彰显陛下的威严,又想展示出自己作为兄长的慈爱,才弄出这么一场牛头不对马嘴的场面。
不过他楚言,又何时跟兄长二字挂钩了。
楚墨心中虽然这般吐槽,可是面上却是不显分毫,甚至装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
“臣惶恐,不知陛下这次急召臣入宫,可是有要事?”
“欸,今日你我之间便只当是寻常兄弟久别重逢,不谈国事,只说家事,今日你我不是君臣,只是兄弟,就不说那些扫兴的人和扫兴的事情了。”
楚墨在心中暗暗翻了个白眼,他怕不是脑子缺根弦才会相信楚言今日的这番鬼话,曾经他们在宫中一起生活认识了这么多年,他还能不知道楚言是个什么样的人吗,这么多年以来,他连喊自己五弟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哪里真心把自己当作兄弟。
如今跟自己摆出这副深情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做给谁看,明知自己肯定不会相信。
不过既然楚言都把态度摆出来了,他当然不能不知好歹,便只能委屈自己跟着一起演戏。
“是,臣弟知道了。”
“不过,朕记得,之前五弟身边倒是有个叫纪川的人,那人很是厉害,这次怎么没有随着五弟一同进京?”
楚墨在心中冷笑,果然这次的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从他进京到见到楚言,这中间总共也没有耽误几分钟的时间,他便将自己带了哪些人都摸得这么清楚,要是说没有别的想法,自己是绝对不相信的。
“不过是个侍卫,哪里敢劳烦陛下记挂,他之前办错了事情,被臣弟打发走了,自然不会再跟着臣弟一同进京。”
“哦?”
“朕怎么听说,那人像是被五弟打法进了平南王府?”
楚墨心下一沉,今日这事恐怕是不能善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