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活路

肃王府。

这边，崔陆神思不属的回到了王府，整个人却是怎么都调整不过来正常的状态，频频走神，只要思维稍稍恍惚一下，便能想到楚墨当时在酒楼所说的话。

这一切对他的打击都太大了，甚至严重些来说，颠覆了他曾经二十余年，对王爷的所有认知。

他恼怒的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突然，电闪雷鸣之间，他突然想到了纪川。

当初，纪川和王爷闹成那个样子，会不会对这些事情早就知道了一些。

对，一定是这样的，纪川跟着王爷那么多年，整个王府若是论起资历来，没人比得上纪川，可是偏偏就他对王爷不冷不热，甚至还拒绝了王爷想要迎娶他的提议，要知道，这样的消息，便是落在那些世家大族的女儿身上，那也是没有人会不拍手叫好的，毕竟，肃王府可是天底下一等一的门第，自家王爷更是当今圣上的亲哥哥。

无论是何等高贵的出身，放到王府面前，那也要好好掂量一下，能不能得罪得起。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件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梦寐以求的一桩好事，却被纪川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之前，崔陆对纪川尚且有许多误解，又因为自己妹妹的去世，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认为，是因为纪川不愿意为他妹妹求情，这才害的他妹妹小小年纪便身亡。

是以，他对纪川一贯有许多偏见，如今想来，那些又何尝不是误解。

但就论他妹妹的死亡，曾经他对楚墨无条件的信任，认为他是自己的主子，所以做什么都是对的，可是今日他亲耳所听，听见楚墨能够毫不犹豫的将跟随了他这么多年，立下如此之多汗马功劳的属下，因为一己之私便销毁。

别说想要保全了，甚至他自己就是幕后最大的黑手。

简直就叫人寒心。

那么，纪川是不是也有苦衷，他是不是早就查明了楚墨的本性。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崔陆就再也呆不住了，不行，他必须现在立刻就去找纪川问个清楚。

日后就算因为这件事被王爷责罚，甚至杀死，他也任命了。

说做便便，他径直便走向了纪川修养的院落。

却不料，他刚刚走到门口，便被门口的守卫拦住了，“崔副统领，请留步，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无故打扰纪统领修养。”

“让开。”

崔陆冷下脸，可不知道为何，一般这种情况下，王爷嫌弃王府的侍卫武力值太低，不堪大用，是以对于这种看守保护的任务，都是交由影卫完成，可是如今守在门口的人，他竟然不认识。

按理来说，影卫中不会出现他不认识的人才对，最近也没有什么新人进来。

或者说，影卫队已经许多年没有新人进来了。

他也是愚钝，竟然到了如今才发现楚默早已经开始防备影卫队，甚至已经安排好了后手，即替代他们的人。

可是眼前拦住他的人，却丝毫不畏惧崔陆，严肃的仿佛根本就不认识他一样。

只知道机械的重复一句话，“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无故打扰纪统领修养。”

崔陆被这人固执的没有办法，可是屋内，此时的纪川对于这件事没有任何注意。

因为，现在的纪川正在思考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季月的解药，他当时趁着楚墨不注意，在服用解药的时候，偷偷保留了一点，想要趁机送出去，交给洛方，好叫洛方能够更快的研制出彻底的解药。

毕竟，就他对楚墨的了解而言，影卫队存在不了太久了，迟早有一点会被取代，甚至楚墨会直接赶尽杀绝，不留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所以他必须在一切发生之前，解决好一切，为他们找好退路，至少不要让他们都无辜枉死在楚墨的手中。

可他没有想到，这一次他受伤，楚墨对他的看护竟然如此严格，他根本就招不到合适的时机将解药送出去。

就在纪川苦思冥想的时候，外面传来的喧闹声惊醒了他。

他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人来找他，也不知来人是谁。

崔陆快要被眼前这个拦路之人气死了，他没有想到，他想要来找纪川询问问题，最大的阻碍不是纪川的态度，而是门口的守门人。

“好了，你莫要阻拦了，崔副统领想来是有要事想要跟我说，匠人放进来吧。“

崔陆一抬头，便看见了纪川，他没有想到，纪川竟然会出来给他解围，甚至主动愿意放他进去。

“可是……”

那人面上依旧显得很为难，还是不愿意轻易松口，看着他这个样子，纪川突然沉下脸色，，“怎么，影卫内部，副统领想要找我汇报一些事情，还有知会你一声吗？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影卫的事项，一贯只有王爷有权力过问，你如今难着不让他进来，莫不是还有崔副统领将事情先与你汇报一次？我倒是不知，你一个小小的守卫，什么时候，竟然还能够跟王爷平起平坐了？”

这一番话说下来，不可不谓是杀人诛心，那护卫自然不能承认。

谁不知道楚墨一贯疑心深重，如今又对纪川情谊甚笃，若是真的闹到了王爷面前，吃亏的肯定是自己，又何必在这个时候硬碰硬。

“是，属下不敢，崔副统领请进。”

崔陆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十分惊讶，按理来说，他是纪川名正言顺的属下，可是却鲜见纪川如此疾言厉色的时候，况且，他当初在纪川手下做事的时候，态度可完全算不上好，若是真论起来，治他个僭越之罪，也是不为过的。

可是不知为何，纪川竟然从未对他说过这般的重话，如今仔细想想，似乎只要他好好完成任务，纪川对他一向是十分宽厚的。

今日倒是开了眼界。

不过之前，纪川对他的态度，现在细想想，确实是奇怪，难道，是因为崔溪之死，所以他对自己一直心怀愧疚，所以格外宽容吗？

这样想来，自己这么多年来，好像确实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崔陆一路沉默着跟着纪川进了里屋，知道纪川已经坐定了，他还站在堂前一动不动，纪川不由得十分惊讶。

他原以为，这人如今来找他，不过是又想挖苦他一番，可是怎么还发起呆来了，真是稀奇。

“你专门来找我一次，莫不是就想站在这里发呆？”

一语惊醒梦中人，崔陆这才像是刚刚缓过神来一样，“不，不是。”

他这般吞吞吐吐，倒是叫纪川觉得稀奇，真是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啊。

“那是怎么了，你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我，属下，属下今日来，是一件事情，想要请教统领大人。”

纪川不由得惊讶万分，打死他都没有想到，崔陆竟然有一天，会对自己这么客气，简直就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一样。

连带着纪川自己的语气都不由得放轻柔了一些。

“你说就是。”

崔陆沉下心来，深呼吸后，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重复了好几才，才终于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策一样，搞得纪川差一点就忍不住开口问道究竟是怎么了，崔陆终于开口了。

“统领大人，属下想请问您，您觉得王爷，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首先让纪川觉得惊讶的，便是崔陆对他的称呼，崔陆鲜少这般正经严肃的称呼他，因为崔溪的缘故，大多数时候，崔陆称呼自己，都是带着些阴阳怪气的，不过自己因为崔溪的事情，一直都对他心怀愧疚，把自己放在他的立场上，自己若是失去了最疼爱的妹妹，还要看着仇人作为自己的上司，成天在自己面前晃悠，恐怕也是没什么好脸色的。

是以他十分理解。

不过更加令他惊讶的是，崔陆竟然问他，楚默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这倒是稀奇得很。

崔陆一向是个守礼的人，除去对自己的偏见，大多数时候都知道分寸，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这样背后明目张胆议论主上的事情，他是万万没有想打，崔陆竟然有一天也会做。

“怎么突然这样问，你一向最是守礼，该是知道，私下议论主上，是怎样的罪名？”

崔陆却是丝毫不惧，“是，属下知道，但是属下依旧想问，求统领大人解惑。”

纪川莫名觉得，今日的崔陆十分不正常，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你今日来问这些，可是看见了什么？”

“你若是不将实情招来，今日的问题，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告诉你的，你是知道我的，我一贯说到做到。”

崔陆知道纪川没有跟他开玩笑，再三纠结之后，还是决定将这件事情告诉纪川。

毕竟，如今王爷并没有罢免纪川的职务，自己向纪川汇报事务并不违规，二来，他私心里，也希望纪川能够拿个主意，毕竟，纪川也不是个愚忠之人，想来也是不想看着那么多影卫去白白送死，纪川比自己多了那么多年的资历，说不定会有更好的办法解决这件事情。

崔陆像是做出了一个十分重大的决定，再次开口时，语气都变得严肃了几分，面上也是十分沉重。

纪川看着他这个样子，也不由得紧张了几分，崔陆不是扛不住大事的人，否则自己也不能在明知道崔陆跟自己不对付的情况下，还放心的把权力交出去。

正是一因为他知道崔陆本质上是个可靠且有能力的人。

能叫崔陆慌乱成这个样子，事情肯定不小。

“属下今日随王爷出门，偶然间听见，王爷似乎与皇上达成了某种协议，将影卫对献给皇上，以获取皇上对王爷的信任。”

“只是，影卫队中的人，大多都是跟随了王爷多年的人，便是送给了皇上，陛下定然不会相信，他们知道王爷那么多秘密，王爷定然也不会叫他们活着，这样一来，他们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是以，属下想来问问统领，您可有什么法子，能救救大家？”

听闻这话，纪川沉默良久， 楚墨迟早会废弃影卫，这件事他早就能够预料到了，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这么令人猝不及防。

乃至于他如今全无准备，或者说，就他现在这样跟一个残废没有什么区别的身体，实在是无能为力。

不过如今崔陆既然来找他说这些事情，说明他也不愿意叫影卫白白送死，也不认可楚默的 所作所为，既然如此，纪川摸着衣袖中藏起来的解药，心中计谋初定。

“这件事我知道了，我跟了楚墨这么多年，也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倒是也不奇怪，是以我有些准备。”

纪川顿了顿，定定的看着崔陆，“只是如今，我在此养伤，名为调理，实则禁锢，所以行动不便，你若是愿意，有些事情，可能还需要你帮忙才行。”

崔陆惊讶的看着纪川，直到今日，他感觉自己好像才真正知道了纪川究竟是怎样的的一个人，他竟然早就想到了今天，并且做出了准备，这么一对比，自己倒是显得十分的无能。

“是，请统领吩咐，属下务必完成。”

纪川将解药递给崔陆，“这是季月的彻底解药，我偷偷藏了一部分，你去一个地方，将此物交给洛方，他已经研制出了短暂压制季月的解药，你顺便将那批解药带回来，找个地方藏好。“

“不过有一点你需要注意，这件事情风险极大，除了你之外，不可再告知其他任何人。在事情被彻底解决之前，务必保密。“

崔陆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是以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是。“

纪川如今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强撑着说了这么多话，体力已经透支到了极限，此时脸色惨白，事情都交代完了之后，便想要休息，挥挥手便示意崔陆可以离开了。

却不料，崔陆刚刚走到门口，却不知何故，又折返了回来，纪川疑惑的看着他，“统领，属下不明白，您如今愿意为了救下哪些影卫，冒如此之大的风险，可是当年，您为何就是不愿意为溪儿开口求情，哪怕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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