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有随从守着,除了人声外死寂一片,连虫鸣鸟叫都听不到。
周秩窜上茅草屋顶,他躺倒在茅草上,一眨不眨的看着皎洁的明月。
他成为幽魂醒来已不知有多少时日,别看周秩在林苑面前嘻嘻哈哈了无烦恼,可离了小孩视线后,周秩处在人群中也有一种孤寂感。
哪怕周围热闹万千,他身处其中,越觉得莫大的孤独感将他淹没。
“你好像很苦恼…”
突如其来的男音让周秩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回过头,一个白衣男人坐在另一侧看着他。
这男人能看见他!
周秩往后退了两步,看见男人那一刻一股寒意从心底涌起,他十分警惕:“你是谁?”
男人抬起手,周秩瞪大眼,月色下,这男人的手居然是半透明的。
“我猜猜…”男人轻笑一声:“你是被人拘了三魂七魄,这才没能去投胎。”
在路上,周秩也和林苑讨论过,自己目前状况,抛去那些不靠谱的猜测,这男人说的和周秩的想法大差不差。
人死如灯灭,三魂七魄皆要往黄泉下去。
周秩确定那触手洞穿了他的心口,按理说他应该已经重新投胎好几世了,可他魂魄仍在人间,是谁想留他魂在人间?
这是周秩想不明白的一点。
周秩心头思绪萦绕,面上对这陌生男人很是防备,“与你无关。”
“怕我?”男人含着笑意,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你们凡人真的很奇怪。”
这话让周秩头皮发麻,什么叫你们凡人?
周秩见这男人没有动手的意思,也没感觉到杀意,胆子就大了起来,“我们凡人这一辈子也就才这么点寿命,哪像您一样活的通透,您报个名号,回头我给您上香供奉,也好沾一沾您的神仙气。”
“你倒是油嘴滑舌…”男人听完他这番话,叹气般的回道:“不过,我可不是什么神仙,跟你一样是个无家可归的游魂罢了。”
不知为什么,周秩从这话里听出了淡淡的杀意,让他还疑心是自己听错了。
周秩干笑两声,“您就算是幽魂,也是幽魂中的大圣,我这种虾兵蟹将跟您可不一样。”
男人倒没对他这番话说什么,而是转了话题,“你明日要入诡域,那诡域有两个域主,可别陷进去了。”
一个诡域只有一个域主,这是上良四大家的共识。
周秩当时听到这还问过林苑,如果有两个域主怎么办?
林苑:“诡域是域主所有物,为供养域主而生,如果有两个域主,诡域诡气会混乱不堪,整个诡域就会崩溃,域主也不能单独存活。”
“您说的是真的吗?”周秩不是不相信林苑,而是眼前这男人给他一种深不可测之感,“两个域主不符合常理。”
“常理?”男人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你我的存在不也不符合常理吗?”
周秩无言以对。
“我这人废物的很,谁拘了我的魂我也找不出来,”周秩心里打着算盘,话语里带着试探,“您是被哪个小人算计了吗?”
男人站了起来,周秩登时身体紧绷。
他只看见男人脸上笑意全敛,月光落在男人身上,也像是染上森寒杀意,“不是…”
男人声音很轻,“他可不是什么小人,他是…”
后面的话周秩没听见,但察觉到男人满身杀意,也没敢再问。
片刻后男人身上杀意散去,他脸上又带上了一个好脾气的笑,“莫怕,我暂且不会杀你。”
周秩:“我可真谢谢您…”
男人摆手,“不必谢我,你长得有七分像我一位故人,我喜欢他的紧,冲着你这张脸我也不会动你的。”
周秩瞪大眼,“您也喜欢男的?”
周秩自己对女人没兴趣,也试着了解过和他同样的男子,接触两三天后,就想邀着周秩“抵足而眠”,久而久之,周秩也不乐意再去了解。
男人突然侧头看了一眼远处,一挥袖:“不喜欢人,时间到了,我先走了,日后再见。”
话音落下,男人如青烟,散在如练的月光中。
一晚上信息量实在太大,以至于周秩回房间时还有点恍惚,看见桌旁坐着的小孩,还吓了一跳。
“怎么醒了?”
林苑幽怨的看了他一眼,语气很平静:“房顶掉渣,睡不着。”
某个在房顶上蹦跶的人默然了一下。
周秩厚着脸皮,当做不知:“我刚才遇到一个男人…”
周秩把男人和他的对话复述一遍,当然隐去了两人讨论兴趣爱好那一段。
他很纳闷:“你说他什么意思,跑过来也不做什么,就好像只是为了看看我似的。”
跟男人接触过的周秩没猜出来男人的目的,他看了看房间里的刻漏,“寅时两刻。”
林苑打了个哈欠,“明日我会和长老提。”
经过那男人打岔,周秩也有了几分困意。
他和林苑讨论男人目的无果,加上困意袭来,两个人便爬上床,很快睡着了。
第二日,林苑给画刻了一层隐蔽气息的阵法,把画放在封印玉盒旁,交给随从带着。
一路颠簸,终于到了一处小土丘,往下便能看见破败的凉城。
周秩看见了林家二长老,一张国字脸,表情严肃,对林苑说话也没个好脸色。
三长老胖乎乎的,面白无须,笑容倒是很慈祥。
四长老银白长胡子垂到胸口,对族人交代进诡域事宜。
周秩听林苑说过,林家二长老、三长老是要进诡域的,四长老在诡域外接应。
往外看去,另有三处穿衣打扮不同的人,只是衣物胸口都绣着司南。
带头的的是几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其中还有个聋拉着脸的老太太。
周秩猜测那些就是其他三家的长老。
林家人站在八个方位,绘符启阵。
天上阴云聚拢,天色很快暗淡下来。
有风起,吹的四大家族旗帜猎猎作响。
四周族人唱起祝词:“九幽来往,奏请长生…”
金色阵法中,如墨般的诡气涌现,一道撕裂的口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林苑不知道什么站到随从旁,接过画和玉盒,在二长老严肃的招呼声中,跟着一头扎进了裂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