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美梦成空

恰巧在这时，雅座外间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喊声，“昌平王殿下！”，似乎是某个男子惊喜的声音。
林疏月脸色惊恐地变了变，连忙朝外叫了句芜碧的名字，可惜没有回应。
坐在她对面的林疏雪却悠闲地端着茶杯，平静地看着她，丝毫没有方才的不悦和难看的脸色。
好歹待在她身边这么久，玉儿和茗儿两个人，把芜碧那个小丫鬟骗走的功夫怎会没有？
林疏月的话，恐怕一字一句都落入了这位昌平王殿下耳中吧。
想想就刺激。
林疏雪放下茶杯，看也不看林疏月，一把掀开藕色坠地帘幔。
雅座外间，神情不悦的昌平王萧平羽和她的夫君周辞乐正站在走廊与一位蓝衣公子讲话。
周辞乐面色如常，苍白之余多了一丝不胜酒力的绯红，想来他应该也听到了那些话。
那位蓝衣公子走后，萧平羽这才将冷淡的眸子投向林疏雪这边，林疏雪做了个请的手势，“殿下，夫君，来这雅间坐坐吧。”
还未等萧平羽做出回应，周辞乐反而兴致勃勃地跟她走了过来。
这番行径下，萧平羽也只好跟了过来。
看来他俩关系确实不错，一向温和尔雅的萧平羽难得沉了脸色，看向林疏雪的表情也不太友善。
但林疏雪一点也不在乎他。
管他怎么看待自己的，只要他讨厌林疏月就行。
雅间里面，灯光昏黄，林疏雪一进来，就看见林疏月一身白衣微微掩面，想来在装哭吧。
萧平羽恢复了他一贯的柔和神色，轻轻说了句，“林二小姐，你还好吧。”
林疏月放下了雪白的袖子，一双通红的泪眼含情凝睇着他，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不知有意无意，周辞乐和林疏雪极有默契地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双方眼里看出了不屑。
“夫君，要不我们还是出去吧，我妹妹恐有话要对昌平王殿下单独讲。”
这一声柔柔的夫君似乎勾到了周辞乐心里，他冷漠地瞥了一眼林疏月，便想跟着林疏雪出雅间。
不料这时，萧平羽温和一笑，“世子妃还请留步，若在下和舍妹单独相处，恐对舍妹名声有损。”
这话一出，林疏雪倒不好走了。她眼睛半眯，拉着周辞乐的袖口坐下了。
一般男女单独相处才好发生点什么，这样一来林疏月又能有什么机会？
目的既已达成一半，林疏雪懒得再装，原本她在外饮茶都有奴婢伺候，可丫鬟们都被她派出去了，她也懒得自己动手。
周辞乐却看出了她此时的心思，修长漂亮的指节接过煮茶的紫砂壶，倒了一盏茶水递于她身前。
林疏雪含笑接过。
二人你来我往的小动作十分亲密，刺激得林疏月心口一滞。
但她并未忘记要做的事，“殿下，疏月方才失言了。上次晚夏宴上一别，疏月心里一直惦念着殿下。我见长姐已经出嫁，又一直见不到殿下，这才口不择言，望殿下见谅。”
这番说辞有理有据，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不愧是齐氏的亲女儿，齐氏能从一个贵妾抬成正妻，果然有些手段在身上。
“无妨，林二小姐一时情急才说错了话，何况我们两个男子在外间听你们姐妹俩讲私密话，本就是我们的不对。应该是我们向你道歉才对。”
说完他竟轻轻躬身行礼，萧平羽风度翩翩，礼仪周全，兼之气质温润，实在很难不让人生出好感。
林疏月一双眸子尽数被映照的火光点亮，她靠近了些萧平羽，语气带着些娇媚无助，“多谢殿下海涵。”
林疏雪和周辞乐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若萧平羽轻易相信了林疏月的说辞，她简直要为他将来的后宫默哀了，那岂不是明争暗斗，血雨翻飞了。
萧平羽轻轻扫过一旁未曾开口的周辞乐，他脸色浮白却举止有度，似乎先前这姐妹二人的谈话从来不曾进到他耳里。
“但是林二小姐，你对我有什么抱歉的呢？你张口闭口都说世子不久于人世，竟比宫里的太医还神了？”
萧平羽这番话一扫方才的彬彬有礼，态度堪称冷酷。看来周辞乐就是他心中旁人不能触动的底线。
林疏月脸色煞地惨白起来，她语气焦急，立刻一甩裙摆跪倒在地，
“这……小女子失言了，周世子，在下近来神思困倦，说的胡话还请世子不要放在心上。疏月以后会在家里供奉三清师尊的牌位，时时为世子祷告！”
“无妨，我并未放在心上。”周辞乐态度掩面咳嗽了两声，语气依旧平静温和。
“殿下……？”林疏月再次将恳切的目光投在萧平羽身上。
而萧平羽此刻目光移到别处，连一点眼神都不想给她。
林疏雪却在心里叫好，呦，这不是眼神挺好的吗？怎么在她的梦里就分辨不清这些白莲花的阴谋呢？
见这场子已经冷了下来，心中所想俱已达到，她打起圆场，“夫君可是嫌这里闷了？要不还是出去转转吧。”
不料周辞乐一个寒凉的眼神浇在她身上，她不禁打了个激灵，但他还是应允了她，二人一同先行出了雅间。
画舫外月明星稀，湖风冷冽，一直在走廊等候的书白立刻拿了披风给周辞乐披上。
玉儿和茗儿还未回来，她的披风不在身上。
见林疏雪身影消瘦，周辞乐一把拉过她，解下月白披风盖到了她身上。
他动作轻快，眼神却不肯看林疏雪。
她纳闷，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出雅间时就这幅样子了，难道自己利用他的事真的惹他生气了？
“辞乐……我今日的事，”
但周辞乐却不等她说完，兀自为她系好披风后，用修长的指节掩住了她的嘴唇，轻抛抛扔下一句，
“回去说吧。”
林疏雪只得悻悻作罢。
周辞乐给她系上披风后，却并未将手从她身上挪开，反而一手揽住了她单薄的肩膀，拥她入怀。
林疏雪此刻正心虚呢，也就丝毫不在乎他的动作。
夫妻二人沿着三楼的阶梯一路向下，郎才女貌，一对璧人，频频引来周围人的侧目。
二楼高台之上榴月娘子的舞蹈也接近尾声，此刻高台下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林疏雪瞧着有趣，不自觉走快了几步。
周辞乐稳稳护着她，不被拥挤的人群碰到分毫。
“林大小姐，别来无恙啊？”
一句穿透层层人群的浪荡喊声从二楼传到了阶梯上，高台下那些看客的目光全都因为这句话转到了林疏雪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