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苑的父亲林元止是林家这一代族长,娶了李家女为妻。
而林苑的母亲晏青颜原本是官家小姐,她父亲被下昭狱,被抄家后原本是送到教坊司的。
大梁朝廷有意和上良四大家交好,晏青颜因为姣好的相貌,被选中,作为礼物之一送到了上良四大家。
当晚被安排到了林元止的房间。
醉酒的林元止只当自己放纵一晚,没给晏青颜任何名分。
也没给生下的林苑一个名字,晏青颜给他取名晏安,期望他平安喜乐的长大。
到司南选中林苑前,族里流言都说林苑是晏青颜同别人苟合后有的。
这些往事晏青颜全都给林苑讲了,她说:“你父亲是记挂着你的,只是太忙,不曾来过;只要你变得厉害,读很多书,他来接我们过好日子。”
后来他被司南选中,被林元止接回内院后,改名林苑。
晏青颜身体很差,常年负荷劳作,在林苑被接进内院后,撑着她的那口气一下子散了。
最后那一年晏青颜缠绵病榻,极少有清醒的时候。
林苑不喜欢内院,内院虽然没有干不完的活,也能每天吃饱饭,可是,这里的人看他们这批小孩,就像是看一群祭品。
每天除了学习诡物知识外,就是给他们灌输家族思想。
林苑拼命学习,次次考到甲等,就是为了能在休沐时,去外院看母亲。
等休沐时,他回到母亲身边时,晏青颜已经骨瘦如柴,气若游丝的躺在床上,房里关得严严实实,瑞兽香炉青烟袅袅,闷的让人透不过气。
长年的外院生活让他比同龄人早熟,他跪坐在床边。
晏青颜攥住他的手,声音微弱的行将断气,“小安,除了娘,没人会无缘无故的保护你,爱你,你自小聪慧,别…”
晏青颜咳得撕心裂肺,林苑不敢哭出声,怕出声惊扰母亲的话。
晏青颜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抬起颤抖的手擦去林苑脸上泪水,“别…别哭…娘只是累了,你去了内院也不可懈怠,一定要拔尖…”
林苑死死咬着牙,点头。
晏青颜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这是林苑见她的最后一面。
再次听说晏青颜的消息,已是她死后的一个月。
而林苑那个月因为大考,内院人怕耽误他考校,瞒着他晏青颜去世的消息。
等他跑回到母亲住的小屋时,房里积了一层薄灰,母亲不知所踪。
随行的侍从这才告诉他母亲一月前离世的消息。
“所以我不喜欢林家…”林苑声音有点颤抖,他自己可能也发现了,顿了顿才继续道:“她骗我,林族长来接我了,可她依然过得不好,她过世到下葬,他们都不肯告诉她唯一的儿子。”
周秩蹲了下来,一把抱住了林苑,这时他才发现小孩身体在微微颤抖。
他察觉到小孩把头靠在了他肩头,片刻后,温热的液体打湿了他的衣物。
林苑在哭。
在周秩接触林苑这一个多月里,小孩对谁都有礼貌,从不和人翻脸,就算被族人当众驳了面子也笑着应下。
也就在周秩面前,林苑会恼羞成怒,会表达自己的喜恶。
周秩不知道林苑为什么这么相信他,但他无意探究,只当自己和林苑有缘分罢了。
片刻后,周秩感觉到怀中小孩推了一下他。
周秩松开手,看小孩红着脸侧过身擦眼泪,知道他是不好意思了。
周秩难得没嘴欠,等林苑整理好心绪,周秩正坐在一户人家的院墙上,冲林苑招手,“这是范进家,我的狐朋狗友之一”
他这话明显是开玩笑的,林苑看起来也没信。
“周秩!”范进惊喜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你小子不是离家出走了吗?舍得回来了,伯父伯母就你一个儿子,你也老大不小了,别到处乱跑,一家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周秩脸上笑意淡去,他双腿晃荡,双手撑着墙头问范进:“你最近怎么样?”
范进笑容灿烂,“我媳妇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要我说,还是一家人在一起最幸福。”
周秩“嗯”了一声,对范进挥手,语气轻快,像是放下了什么念头一样,“知道了,帮我和弟妹问声好。”
不等范进回答,周秩便从墙头跳到林苑面前。
“执念啊…”周秩面上没什么表情,“我们出去看看…”
周秩和林苑出了巷子,巷口那条街上人声鼎沸,来来往往的人们笑容满面,无论男女老少,皆是彬彬有礼,不见红脸争吵的。
而这条街的尽头,一条巨大的裂缝将两处地方分割开。
来来往往的人好似看不见这裂缝一样。
“我爹上工的酒楼在对面那条街。”周秩和林苑穿过人群往裂缝旁走。
等靠近裂缝,周秩这才看清对面情形,遍地都是白色纸钱,街头巷尾看不见一个人影。
而裂缝下是深深的黑暗,看不见底。
“两个诡域…”周秩捡了称手的石块往下扔,好半晌没有回音,“那男人说的是真的。”
林苑:“有结界屏障。”
周秩往裂缝的方向伸手,却碰到一堵看不见的墙。
他低头和林苑对视,两人手摸着墙走。
很快两人就又转了回来。
这墙围着周秩家巷子方圆一公里,这就是这个诡域的大小。
“得,这会能确定域主就是我家里其中一个。”周秩拍拍手,目光一凝,“那人怎么这么眼熟…”
远处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出现个黑衣男人,手上拎着一把黑色重剑。
周秩太熟悉这身装扮了,他浑身一颤,那是他父亲。
血红色绸带铺天盖地的涌向周翊。
他父亲往裂缝这方跑,看见周秩和林苑还愣了一下。
也就是这一下,血红色绸带缠上了他握着重剑的手。
周翊当即松开重剑,另一只手接过,重重一斩,血色绸带断裂开。
周秩瞧见他父亲抛出个眼熟的勺子。
勺子迎风长大,周翊跳上勺子,几步奔跑,一个翻身落到周秩和林苑身旁。
周秩余光看见林苑紧紧盯着那勺子,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司南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