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更深。
流云殿中,女人一袭紫金齐胸长裙,正躺在红木贵妃榻上,轻阖着眼,肤如凝脂,肌肤胜雪,吹弹可破,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留下浅浅的阴影。旁边的茶案上摆着精致的点心,散发出幽幽的诱人的香味。
精致小巧的红唇微微张开,淡淡扫蛾眉,浅浅抹胭红,那艳可压朝日,那丽更胜百花。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令人心驰神往。
“娘娘,娘娘……”远处婢女的声音惊动了卧在榻里的女人。
楚昭仪缓缓地睁开眸子,细长的眼睛里带了几分带着精明,同时还有几分妩媚。
“慌什么,何事这般叫你没规矩。”
那婢女福了福身,委屈的回道:“回娘娘,陛下今夜又去了罗梦阁。”
谁人不知在这后宫中原是她家楚昭仪最得陛下的恩宠,十几年来从未间断,可近半年陛下却转了性儿每每只爱去曹美人宫里就寝,也不知用了什么狐媚手段勾引了陛下。
宫中妃子娘娘们也最会见风使舵,瞧着楚妃失宠就没少往她身上泼冷水,要不是有皇子公主傍身别人还想越在她头上。这叫侍奉楚妃的婢女如何不怒,如何不急。
女人眉眼挑起,她似乎并不在乎。
“曹美人被曹家送进宫才不到一年,这后宫新的姐妹儿又不多,陛下对她有新鲜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倒是你,莽莽撞撞没有规矩,下次再敢犯错本宫就罚你到刑罚司去!”
“是娘娘,婢子再也不敢了。”
楚昭仪欲要起身,婢子忙上前去扶。
“玄冰和玄朗这两日可去书房学课了?”她慵懒地摸了摸鬓后那支八宝如意红玉簪,朝内室走去。
婢子躬身,回道:“九公主这几日乖的很,也不闹着去校武堂偷看男子习武啦,而且还开始学绣花女红了呢。公主懂事,也省去娘娘不少精力呀。就是十二皇子……”
婢女支支吾吾,说不出口。楚昭仪恼火地瞟了一眼,沉声道:“说!十二皇子怎么了!”
婢女扑通跪在她脚边,附身说:“奴婢不敢隐瞒娘娘您。十二皇子日日都找借口出宫游玩,裴先生已经小半年没有见殿下去温书了。”
楚昭仪两眼一瞪,用力踹去。“混账羔子,本宫今日若不问你,你要何时才禀告于我!你现在就去把十二皇子给本宫带到流云殿里,本宫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逆子!”
“娘娘饶命,十二皇子现下不在宫中,是殿下他是嘱咐奴婢不许将实情告诉您的!要不然十二皇子就要打死婢子,婢子不敢不从啊!”
“不敢不从?”楚妃怒指道,“你敢欺瞒本宫,打量着我不敢打死你吗?贱婢!”
又是一记脚踹,婢女痛哭流涕,连连磕头。扯着她华丽的裙角苦苦哀求道:“娘娘饶命,婢子再也不敢了,婢子再也不敢了…”
这个小贱婢外表看上去老实本分,想不到竟然也是个谎话连篇的货色,今天敢帮着皇子欺瞒她那明日也敢听信外人的话加害自己。
当初她连生三胎,次次都是女婴,宫里人人笑话她是个生不出皇子的无福之人,可她并不气馁即使遭受白眼也要争口气生出一个皇儿气倒那些背地里嚼舌根的人。
后来不负辛劳,她成功诞下十二皇子。承载和寄托她扬眉吐气的抱负。楚昭仪为他起名“朗”字,朗朗乾坤大丈夫顶天立地,成就一番大业。可北南玄朗一天天长大却日益顽皮。陛下不喜此子,根本不堪承担皇家责任。放养宫中,任其品行顽劣。
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生下三女一子的宠妃又如何?还是和太后宝座相隔千里。她苦心经营半生还是不得愿。
为什么君后那个老女人就可以生出太子那么聪明的皇子!为什么她生的皇子却是个浪荡形骸的耻辱!为什么!为什么!楚昭仪发疯似的踢打婢女的身体,好像跪在她脚下的压根儿不是个血肉之躯,只是个任她发泄的畜生。
婢子惨痛的叫声渐渐消失在房间里面,楚昭仪两眼发红,她慢慢低头,粉嫩的锦鞋上全是鲜红的血渍。
她…
她好像死了…
楚昭仪面色苍白,吓得双手颤抖。地上那具尸体无声无息,鲜血一滴一滴从头颅渗出。很快,恶心的血腥味在房里弥漫开来。
她情绪激动,怕得作呕。死死捂着嘴,双腿蜷缩在地毯上磨蹭着后退。
她杀人啦!
怎么会,怎么会!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过是踢了你两脚,你…你怎么就死了…”
现在该怎么办?这是个打理流云殿的一等婢女,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死了,旁人岂会不猜疑。
如果别人知道这小婢女是被她活生生给打死的,那她演了十几年的温柔和善岂非一夜被打破。陛下最恨两面伪装之人,假若东窗事发,即便不会因为楚思柳打死一个婢女而责罚也会对她产生三分厌恶之情。
到时候她就盛宠难保了,一个人独守空房。罗梦阁那位又是个新宠,来日诞下皇子公主便要压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楚昭仪想想都觉得可怕,她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绝不。
对了!没人看见!
只见坐在地上的楚昭仪忽然大笑不止。
她心生一计,反正没人看见这里发生的一切,随便找口井把这副尸体扔进去不就好了。婢女失足掉井而死,这逻辑都是合乎常理的啊。
楚昭仪不再惊慌,她心旷神怡地站起来,向下扫视着:“哈哈哈哈,本宫真是糊涂了。我慌什么呢,我可是楚妃娘娘!
她理了理衣裳,抚了抚鬓角,正想开口叫来自己的忠仆来收拾干净,谁料紧闭的门扉突然被人打开,狂风呼啸着把院中落叶顺带着吹了进来。
“是谁!”楚昭仪粗声吼道。
门“吱呀”作响,一个黑色的身影走进房里,他谨慎地环顾四周关上房门,动作很轻很轻。
男人一身黑装,绕着金殿走了一圈,像是在找什么东西。隔着一层金丝菊花帘幕,脚步声由远及近,楚昭仪大步走近。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