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阎王

深夜十一点半，三队人马集结在了北邙山裂缝一带。
宋齐珩换了一身黑色作战服，戴着手套，拿着手电筒，沿着裂缝一路往里走，很快找到了那个再次出现的盗洞。
周围闹哄哄的，用封锁警戒线封锁了起来，在这一片活动的都是警察。
宋齐珩蹲下身，手电筒往盗洞里照。
这一款手电筒的强光，在渗入黑暗的瞬间，好像突然就变得格外弱了。一束白光找不到底，洞口伸出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把手电筒的灯光不断削弱，最后只剩下微弱的一道，在黑暗中缓缓漂浮。
洞口深不见底，完全无法预知下面的一切。
哪怕是五年前下过这个盗洞的宋齐珩，也早就忘了当初，下面有什么。
只记得，当时下面很多水。
一脚踩下去，陷到了小腿，全是淤泥。
可是五年过去了，现在这个盗洞下面变成什么样了，谁也不知道。哪怕是已经被开掘过的陵墓，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不能不小心。
宋齐珩伸出手，戴着手套的手指，拈了洞口的一些泥土，放到鼻尖闻了闻。
泥土带着湿气，有新潮雨水过后的味道。
但昨晚没有下雨。
宋齐珩弹了弹手指，站起身。
赵江南来到他身边：“宋队！要准备下去了！”
一道白光束打了过来。
宋齐珩眯了眯眼，偏过头，过了一会儿，才看清，举着手电筒走过来的那个身影，是晏嘉。
晏嘉没换衣服，还是穿着那一身，学生一样的装扮。
晏嘉举着手电筒走到两人面前。
晏嘉上下看了宋齐珩一眼，说了今晚第二句话：“你就穿这个下去？”
宋齐珩：“怎么？穿多还是穿少了？”
晏嘉平淡道：“穿这么黑，是好在墓里头当鬼吗？”
宋齐珩：“……”
赵江南大吃一惊。
他从来没有见过，能在说话上，打败宋齐珩的人。这可以说是，当世奇观，奇观啊奇观！实在是太奇了！
宋齐珩不落下风，很快冷笑一声：“噢？这么说你这身白衣服，就不招鬼了？”
晏嘉再次懒得理宋齐珩。
宋齐珩又吃了一次哑巴亏。
要下盗洞的时候，除了另外两队支援的人，其他后勤部队也聚在盗洞口，给他们绑上了安全措施后，安局看了一眼时间，说：“可以了。”
谁也没想到，晏嘉会打头阵。
这个看上去瘦瘦的男生，绑着安全措施，撑在洞口，垂眼看着盗洞里面的黑暗。
宋齐珩问：“直接下去？不用点个穴，寻个龙？”
晏嘉白了宋齐珩一眼：“我不是风水师。”
赵江南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啊？什么意思？不是风水师？可是刚才安局不是说……”
话没说完，晏嘉已经跳了下去。
一道影子带着白光一闪而过，瞬间消失在了黑暗中。
上头在慌忙拉紧绳子，“哎！怎么……”
这边还没反应过来。
宋齐珩也跟着跳了下去。
只有赵江南还愣在原地。
因为他刚才听见宋齐珩说的那一句话。
宋齐珩说的是：“什么风水师，不如说是言灵师。”
赵江南彻底傻愣在洞口上面。
宋齐珩和晏嘉一前一后下了盗洞，在漆黑一片、只有两道微弱白光的洞穴中，宋齐珩两条长腿抵住洞壁，咬着手电筒往下看，看到一个白光在微微晃动。
宋齐珩用手拿了手电筒，往下也晃了晃光。
几秒钟后，那道白光跟着晃了晃，左三下，右两下，表示安全。
宋齐珩扯了扯绳子，示意上面放他下去。
踩到湿软的地面上的时候，宋齐珩看到了晏嘉。
对方站在一片空地上，正举着手电筒在抬头往上看。
宋齐珩故意用手电筒晃了晃他的眼睛：“合作愉快。”
晏嘉闭上眼：“你想死是不是？”
宋齐珩道：“怎么会呢，我可是很惜命的。”
过了一会儿，他把手电筒的光移开，“抱歉，我好像忘了，我的命现在就系在你的手上了。”
晏嘉道：“我不是阎王爷，自己的命自己管。”
宋齐珩轻眯起眼，试图在刺眼的白光中看清晏嘉的轮廓。
但下一瞬，晏嘉已经关掉了他的手电筒，塞进牛仔裤的兜里，从手腕上扯下一条白布，三两下束在自己的眼睛上，在脑后扎紧。
宋齐珩举着手电筒看着晏嘉。他之前认识晏嘉，也知道他独特的本事，比如在黑暗的环境里听力绝佳，这种“佳”的程度，达到了可以听到几百米外的脚步声。而如果是在墓里，就比如现在这个盗洞，晏嘉或许能听到几百米的地层以下，他们脚步的回荡声，以此辨认下面是否空心。
宋齐珩看着晏嘉系上白布后的脸，他确信晏嘉听力再好，也不知道他现在正在看自己，所以就更加明目张胆地看。
晏嘉看上去就二十来岁的样子，白布遮住那双漆黑到冷漠无情的眼睛，剩下的半张脸，就显得顺眼多了。可以说是个唇红齿白的漂亮少年，特别是那挺拔的鼻梁，淡红的唇，实在是好看极了。
宋齐珩打量着晏嘉，手里的手电筒也跟着他吊儿郎当的手在晃。
晏嘉再次系紧白布，冷冷道：“把光移开。”
宋齐珩乖乖把手电筒移开了。
他举起手电筒往回扫了扫，又往上照了照，不紧不慢哼道：“这么半天了，那两个小兔崽子怎么还没下来。”
第一队除了宋齐珩和晏嘉，还有两个人。
但现在，上头显然没有什么动静。
宋齐珩还想说什么。
晏嘉道：“闭嘴。”
宋齐珩闭上嘴。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宋队觉得自己这样有点憋屈，还是没忍住发出一声轻哼，举着手电筒，走到了另外一个离晏嘉远一些的角落，开始扫视这个盗洞。
盗洞直上直下，还是和几年前一样，只不过多了头顶上一条长长的裂缝。裂缝虽长，但很细，月光几乎照不进来，下面是一片黑暗。
几年前宋齐珩在这里抓过人，那个时候，还没有这条裂缝，他孤身一人，就带了个手电，下来以后也不怕死，更不怕有什么暗器之类的，最后在主墓室外头抓住了几个带枪的盗墓贼，一打四，虽然被开了一枪，但也算是光荣负伤。
现在这里其实都已经被开掘完了。
当年这里一共发掘出九个陵墓。
震惊中外，震惊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