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有人

如此规模庞大的陵墓群，开掘了整整五年，本来专家们还想继续开掘下去，谁知道两年前发生了一次地震，震级不高，但是把好不容易发掘出来的几个大墓给震塌了，地震结束后，专家们抢救似的把剩余大墓里的文物挖了出来，送到研究所和博物馆，至于这九个大墓，已经让土给填平了，不过专家们已经把布局图都画出来了，也没有什么好研究的了。
宋齐珩对北邙山这一带埋了什么人并不感兴趣，后来也没怎么看新闻，不过他至少还是知道，这九个墓里埋的都是皇帝，而且是同时期的，也就是传说中的九龙大墓。
宋齐珩关了手电，靠着洞壁。
过了一会儿，黑暗中传来晏嘉的声音：“没有听见声音。”
那么也就是说，方圆百米内，都没有那两个警员存在的踪迹。
至少，他们没有在走动，或者发出超过呼吸分贝的声音。
安静片刻，宋齐珩道：“嗯。”
宋齐珩能猜到是这样的结果，因为当他在裂缝旁边看到那三具焦尸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就像是许多年前，他和晏嘉一起去过一个庙，里面有位老人主动同他说：“你和这位晏先生的命数不同，你的命比他好。你将来要去拯救别人，可那位晏先生是要拯救自己。拯救自己比拯救别人难多了，你能懂吗？”
宋齐珩当时没放在心上，觉得有点好笑又离谱。
后来宋齐珩还遇到过很多人，这些不同的人都跟他说过同样的话：“若是在古代，你当是有真龙天子之命。”
他们也问过他同样的话：“你身边是否有一位姓晏的先生？他是你的贵人，你若想成功，可借他之力。”
可是当时，宋齐珩已经和晏嘉分手很久了。
幸好，宋齐珩这人胸无大志，从来没有想过干什么事业，家里有产业，他懒得去学管理，高考的时候因为分数够不上，最后报了个警官学院，其实也不过是为了和晏嘉挨得近一些。宋齐珩的警官学院旁边挨着的就是晏嘉的名流大学。
晏嘉读的是考古专业。
一些死去很多年的回忆突然又涌上心头，宋齐珩闭了闭眼，把这些无关的回忆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宋齐珩问：“那现在怎么办？”
他的声音回荡在洞内，传到远处又传了回来。
黑暗中安静极了，没有人回答。
宋齐珩：“人呢？”
过了一会儿，还是没回答。
宋齐珩：“姓晏的。”
还是没有人回答。
宋齐珩猛地打开手电筒的光，强光瞬间照亮了这一片的黑暗。
站在不远处正凝神去听的晏嘉皱了下眉，“你是不是有病？！”
宋齐珩：“死了还是活着，麻烦您下次吭一声。”
说完，关掉了手电筒的光。
洞内再次恢复了黑暗，安静得几乎只能听见呼吸声。
晏嘉言简意赅说了两个字：“下面。”
宋齐珩问：“下面什么？”
晏嘉道：“下面有人。”
另外两名警员下来的时候，宋齐珩和晏嘉已经往深处走了将近一百米。
他们匆匆忙忙赶上来，喊道：“宋队！上头有状况，所以我们下来迟了！抱歉……”
宋齐珩：“闭嘴。”
两名警员立刻闭上嘴。
宋齐珩看着走在前面的晏嘉，一只手贴在洞壁上，手指抚摸过粗糙的岩壁，一点一点，感受过去。
两名警员紧张地看着宋齐珩。
宋齐珩看着晏嘉。
过了一会儿，晏嘉从岩壁上收回手，弯下腰，半蹲下来，将手贴在了面前的地上。白布蒙住了他的眼睛，没有人能看出，晏嘉在想什么。
但宋齐珩知道，晏嘉大概是遇到了奇怪的事情。
不然，按他以往的行事速度，他们几个人这个时候应当早就不在这里，而是在地底下好几百米的地方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
晏嘉终于直起身。
他扯下了白布，确切地说了两个字：“有人。”
宋齐珩身后的两个警员抖了一下。
晏嘉又确切地补充了一句话：“也不一定是人。”
宋齐珩身后的两个警员抖了两下。
最后，晏嘉一锤定音：“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宋齐珩身后的两个警员抖了三下。
一个叫沈定的警员强作镇定地开口：“是鬼吗？”
宋齐珩：“能问点人话吗？”
沈定：“……”
另外一个叫魏校连的警员是出了名的胆大，局里人都叫他魏大胆，上刀山下火海都不怕的，但此时此刻，声音也跟着有些抖：“鬼怕子弹吗？”
晏嘉重新把白布缠回手上，看了一眼宋齐珩，不知为何，宋齐珩好像从晏嘉那常年漆黑无光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笑意。
不管是嘲讽他还是嘲讽他的队员，总之是笑了。
宋齐珩：“你们两个给我记好了，有事别慌，别冲自己人开枪，知道吗？”
沈定和魏大胆点了点头，互相看了一眼，又哆嗦着问了一句：“那啥，宋队，我们能不殿后吗？”
宋齐珩：“我殿后，行吧？”
沈定和魏大胆瞬间用感激不尽的眼神看向宋齐珩。
宋齐珩开了弱光手电，主动走到队伍最后，“走吧，跟着……姓晏的，注意点，别跟丢了。”
沈定和魏大胆一开始还不知道为什么宋齐珩这样说。
但是他们很快发现，晏嘉在黑暗中，甚至不用手电都能走得飞快，再加上他本身就瘦，遇到那种两道岩石的裂缝，晏嘉几乎一闪身就能过去，他们几个大男人要挤半天。
而且晏嘉丝毫没有想要停下来等他们的意思。
所以真的会跟丢。
宋齐珩殿后，倒是不紧不慢的。
四个人从盗洞那边下来，到这里已经走过了很长的一条岩洞。宋齐珩看过地形图，知道这里大概是古人开凿出来的一条墓廊，打盗洞的人经验似乎不足，也可能是有意为之，偏偏打在九龙大墓的中间，是中空地带，没有打到任何一座墓的内部。
宋齐珩在走的途中，下意识观察了两边的岩壁。
这些岩壁很粗糙，不像是有开凿过的痕迹，更像是天然形成的，头顶的裂缝越来越细，几乎看不见了，但根据当初考古专家的研究结果判断，这里确实的古人开凿的一条通道，但是并不连通任何一个大墓。
前面的人突然停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