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算命

宋齐珩也停了下来。
他问：“干什么？”
魏大胆道：“晏……晏先生前面没路了。”
宋齐珩绕开魏大胆和沈定，走到了晏嘉的旁边。
前面确实是一堵墙，没路了，更别提往下面去。
晏嘉伸出手，摸了摸前面的石墙，又弯下腰，摸了摸地上。过了好一会儿，他说：“明天再来吧，要往下凿一条路出来。”
沈定：“啊？？明天？那人不会跑了吗？”
晏嘉看了一眼沈定，难得回答了一句：“下面没出口，跑不掉。”
沈定瞬间定住。
魏大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句话，哆嗦了一下：“这……没出口，那下面的，还是人吗？”
沈定哆嗦着回答：“应该……应该不是吧。”
宋齐珩给晏嘉举着手电，照亮了一小块地方，“确定吗？下面有声音？”
安静了一会儿。
晏嘉道：“不确定。”
宋齐珩的身影一顿。
他这辈子就没从晏嘉嘴里听到过“不确定”三个字。
但是晏嘉的表情，并没有开玩笑。
晏嘉道：“一开始听起来就像是有人在散步，后来又听见了别的声音，像是窃窃私语，但听不清，最后……”
他抬起那双漆黑的眼，看向宋齐珩。
晏嘉道：“我听见有人跟我说，该回去了。”
两名警员在后面瑟瑟发抖，有些听不懂他们的对话。
宋齐珩把手电筒的光线调亮，往上晃了晃，没再多问，只是道：“那就明天再下来一探究竟吧。”
回去的时候，两位警员倒是挺大胆的，主动走在前面了。
宋齐珩第三，晏嘉最后。
两人都没有说话。
准备回到地面的时候，宋齐珩回头看了一眼，注意到了晏嘉的脸色。
他问：“不舒服？”
晏嘉语气恢复冷淡：“没。”
宋齐珩准备殿后，让晏嘉先上去。
晏嘉没拒绝，拽住绳子，卡在自己腰间的卡扣上，过了一会儿，才道：“好久没听过他们的声音了。”
说完，晏嘉用力拽动绳子。
上面感受到了，开始缓缓向上，把他拉了上去。
宋齐珩抬头，看着晏嘉的身影渐渐往上。
他知道晏嘉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宋齐珩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那一片无尽的黑暗。
晏嘉刚才说，听见有人对他说，该回去了。
那其实，是在这里的那些亡灵对晏嘉说的话。
回到地面，地面上已经搭建起了几个大帐篷。
不等明天天亮，就准备正式到地下去，所以这些警员也没有准备回去休息，不过闭眼蒙个两三小时的时间，没必要回去。
宋齐珩想找自己的帐篷休息，魏大胆先一步告诉他：“宋队，你的帐篷在那儿，中间那个。”顿了顿，还问：“要带你过去吗？”
宋齐珩有些心累：“老子长眼睛了。”
魏大胆：“噢噢。”
宋齐珩往那个帐篷走去，走到帐篷外，看见帐篷外放着一张行军床。他刚站住脚，就见帐篷里出来一个人。那人手里抱着一团毛毯。
宋齐珩和晏嘉四目相对。
晏嘉抱着毛毯，几秒钟后，像是没看见宋齐珩一样，绕过他身边，走到了帐篷外的行军床边，抖了抖毛毯，自个儿坐上去，躺下，毛毯拉到胸口，闭上眼。
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
宋齐珩在旁边看着都想鼓个掌。
虽然他此时此刻很想把魏大胆拎过来，问一嘴，哪个傻逼安排的帐篷，把他和晏嘉安排在一起，是觉得他们两个很熟是吗？
确实。
最熟悉的陌生人，也不过如此了。
宋齐珩这么想着，没忍住“嗤”了一声，几分嘲讽。不过躺在行军床上的晏嘉眼皮都没动一下，俨然一个入殓棺材的模样。
宋齐珩没去帐篷里睡，因为这样会显得晏嘉像是被他赶出来似的。他也搬来一张行军床，放在帐篷外，没完全放倒下去，半撑着，就这么靠着，双腿交叠，抬头看星空，开始了哲学的思考。
思考个屁。
宋齐珩精力旺盛，自己睡不着，就开始骚扰别人。
他问晏嘉：“现在是时运不济，还是经济下行，让你改行做起了风水师？”
不出所料的，晏嘉没有回答，也没有想睁开眼的迹象。
宋齐珩继续挑衅道：“当然了，如果是家里有什么困难，跟哥哥说一声，哥哥也不会见死不救的。”
晏嘉的眼皮动了动，睁开了眼。
宋齐珩没有看到，因为他没有转过头。
晏嘉的眼睫微微动了动，侧过头。于此同时，宋齐珩也同时转过头去。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是一顿。
星空在头顶上寂静地闪耀，就这么闪耀了千年，亘古不变一般，如果此时此刻抬头，能看见连成一条线的星河，在缓缓流动。
然而，不过两秒钟的寂静，帐篷后面突然窜出个人。
魏大胆喊道：“老大！”
宋齐珩回过头，看向魏大胆。
魏大胆哆嗦了一下，那一瞬间，好像在宋齐珩的眼睛里，看到了他命运的终结。
宋齐珩脾气不好，语气也不耐烦：“干什么？”
魏大胆颤颤地指了指宋齐珩旁边的晏嘉，“内，内啥，我听说，晏先生是风水大师，那也一定……额，一定会算命吧？能不能帮我算一个，看我什么时候能找到老婆？家里人催得紧，我想算算我老婆现在出生没。”
宋齐珩忍不住弯起唇角嗤笑：“他自己的命都搞不好，还能算命……”
话没说完，晏嘉已经让宋齐珩打脸。他看着魏大胆说：“你会在三十五岁时结婚，对象比你小三岁，是干银行工作的，性格不错，长得还算漂亮，你会跟她有两个孩子。”
魏大胆惊讶地睁大眼睛。
宋齐珩挑起左边眉毛。
他没给魏大胆说话的机会，整个人从行军床上坐起来，突然挨近晏嘉，问道：“那你给我算算，我什么时候能找到老婆？”
晏嘉的视线从魏大胆身上转移到宋齐珩的脸上。
四目相对，周围的风好像都安静了一瞬。
宋齐珩的呼吸不知为何停了一瞬。
短暂的安静，晏嘉面不改色淡淡平静道：“你是天煞孤星的命，娶不到老婆，娶到了也会死老婆，如果不想害人，还是一个人终老一生吧。”
魏大胆在旁边“噗——”一声。
宋齐珩脸上的表情骤然失去了颜色。
魏大胆立刻捂住嘴，看了宋齐珩和晏嘉一眼，道：“我什么都没听到！宋队，我困了，要回去睡觉了！晚安！”
说完，一溜烟没影了。
留下帐篷前的两个人，气氛死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
宋齐珩轻声道：“最好是。”
说完，他转身过去，躺在行军床上，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