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人脸

有了自动化升降装置，再加上已经熟悉了道路，这一次下地，比昨晚上要快很多，下降了不到两分钟，脚就触到了地面。
裂缝中仍旧是一片漆黑，前后都是狭长的通道，看不到尽头。
抬起头，只剩下一线光。
宋齐珩按动装置的收缩按钮，“啪”一下，那些钢索都缩了回来。
大概几秒钟后，晏嘉稳稳落地。
随后是魏大胆和赵江南。
赵江南昨晚没有下来这里，到底以后，忍不住骂了一句：“他妈的，这里怎么这么深，真的是雷劈的吗？”
宋齐珩开了强光手电筒，往四周照了照。
两侧都是凹凸不平的岩石。
突然听见旁边传来一声魏大胆的惊叫。
宋齐珩回过头。
晏嘉按自动化装置按钮的时候，不会按，导致钢索把虎口割伤了。但晏嘉没出声，倒是魏大胆被吓了一跳。
因为那血，一下子就溅在了晏嘉的衣服上。
宋齐珩一看就来气了。
他走上去，让赵江南拿药和绷带。
等赵江南从包里拿出来，宋齐珩一把抓过来，动作粗暴，但是拿起晏嘉的手却轻得不行，“怎么没把你的拇指割掉？”
晏嘉没吭声。
宋齐珩给晏嘉包扎的时候，还在说个不停：“说了几遍，收线的时候，拇指不要扣着按钮，要松开，记住了没？”
晏嘉终于给了点反应，点了点头，冷淡地“嗯”了一声。
“嗯你个头。”宋齐珩道。
四人整装结束，向着昨晚去过的裂缝尽头。
魏大胆跟在宋齐珩后面，亲眼见证了宋齐珩的双标，“宋队，这不公平啊，怎么你对晏先生就那么好，像个老妈子一样。我记得当时我们刚入队，搞一个雷管还是啥的，我扔慢了，差点被炸了，你还说，‘炸死你算了’。这不公平啊，宋队！”
宋齐珩没理会魏大胆，跟在晏嘉身后。
魏大胆很快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魏大胆又问：“我好像闻到一股香味，你们有没有闻到？”
赵江南用力吸了一口，“闻到了，好香，淡淡的，有点儿像野百合的香味……”
走在前面的晏嘉已经把白布蒙上了眼睛，闻言回过头，声音清清冷冷，平平淡淡：“是死人的香味。”
赵江南刚想再猛吸一口，听到晏嘉的话后，瞬间就呕了出来。
魏大胆也没有了声音。
宋齐珩握着手电筒，跟在晏嘉后面，漆黑的眼睛冷冷地看着前方越来越狭窄的裂缝。
他正专注，又听见身后魏大胆突然道：“我去，宋队，这里原来这么深的吗？抬头都看不见天了。”
宋齐珩没理会，魏大胆还在继续说个不停。
晏嘉被搞得什么声音都听见，耳边都是魏大胆聒噪声，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魏大胆闭嘴，实在是忍不了了，回过头冷冷“看着”宋齐珩。
“你的队员好吵。”
晏嘉的声音清冷，冰凉凉的。
宋齐珩被晏嘉这么冷冷一“扫”，顿时觉得有点儿挂不住面子。虽然吵的人不是他，但毕竟是他的人。
宋齐珩握着手电筒往后甩，对上魏大胆的脸，“闭嘴……”
话音未落，他的声音却猛然一停。
他的手电筒强光扫过之处，扫到了一张脸。
一张不是魏大胆的脸。
宋齐珩很难描述那一刻自己的心情，只觉得瞬间鸡皮疙瘩爬了满身。那张脸在魏大胆的后面一点点，相隔几乎只有不到十厘米，快要和魏大胆脸贴脸了，魏大胆还没反应。
那张被强光照到的脸惨白、诡异。
也就是被扫到的那一瞬，那张脸猛地往后退了一步，随后人影一闪，瞬间就往黑暗中退去了。
魏大胆终于在那一刻感觉到不对劲，也听见了些许的风声，他突然就一动也不敢动，僵硬地、求助似的看着宋齐珩。
再加上宋齐珩漆黑的眼死死地盯着这边。
晏嘉蒙着白布，回过头。
宋齐珩低骂了一声：“操。”
他把身上的背包一卸，拔枪出来，“有人。”
魏大胆腿都要吓软了。
赵江南：“操，哪里有人？”
宋齐珩抓着手电筒就往那个大脸人影退去的黑暗中跑了过去，侧脸狠厉冰冷，“你们别动，我去追。”
宋齐珩一瞬就跑进了黑暗中，像一阵风一样，捉都捉不住。
他紧握着手电筒，一边看前面的路，一边往两侧扫，确定两侧的岩壁都没有其他的出口，否则那个死大脸只能往岩壁上爬，但要爬上去的速度这么快，转眼消失，除非也有自动化装置，或者那个大脸，不是人，是猴子。
确定两侧岩壁没有人后，宋齐珩更坚定地往前面追过去。
昨晚跟着晏嘉走到这条裂缝的另一头，但没有去过另外一头，没有人知道裂缝的另一头是什么。
只有无尽的黑暗。
但宋齐珩向来不是胆小和胆大那一类的。
他没有胆量这回事，更没有害怕这二字存在在他的词典中。
宋齐珩的强光手电筒往前一扫，突然间，像是又看到了那个身影，在眼前的裂缝尽头一闪，就消失了。
与此同时，宋齐珩感觉到一阵风。
不是狂奔中带来的风。
而是，从外面吹进来的，一丝一缕，凉凉的风。
宋齐珩突然间意识到什么。
裂缝在往下略微倾斜。
几乎是在快要追到裂缝尽头的时候，那种风吹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的时候，他猛地用脚刹了车，还往前滑了一步。
两边都是岩壁的裂缝突然消失了。
眼前豁然开朗。
宋齐珩立刻伸出一只手扒住身边的岩壁，以防自己掉下去。
他看见了一个巨大的坑，赫然出现在眼前。这个坑在三百米以下的地方，风从这个地方吹来，风里带着晏嘉所说的，死人的香气。
手电筒往下一扫。
宋齐珩看见自己的脚踩着悬崖的边缘，再往前一寸，脚就会踩空，跌落下去，粉身碎骨。往下看，是垂直而下的峭壁，至少有三百米的高度，这种高度带来的震撼极为令人恐惧，几颗小石头从他的脚边滚落下去，发出细微的声响后，坠落进了黑暗之中。
宋齐珩微微喘着气，看着眼前这个巨大的墓坑。
他往悬崖两侧扫了扫，没有看到人影。
身后传来有人跑步的声音。
宋齐珩立刻回头，吼了一声：“别过来，停下！”
但已经迟了。
晏嘉最先反应过来，敏捷刹车，但已经撞在了宋齐珩的背上，把他的脚往前推出去了半分，而后面那两个人，魏大胆和赵江南，则是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
等发现晏嘉停在前面的时候，两个人才急急地刹车。
一个接一个，狠狠撞在了晏嘉的背上。
“他奶奶的。”宋齐珩直接被撞了出去。
他脚下一滑，直线被推出了悬崖边缘，来不及按动自动化装置按钮，就感觉到了悬空和坠落。
然而，一只手猛地抓住宋齐珩的手臂，把他吊在了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