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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脱衣舞

别来无恙,九千岁 三年 2024-05-02 16:51
三日后,乃是大宋每三月一次的灯会,玉苒苒迟迟犹豫,南蒂自然也不着急,溜出客栈瞧瞧景都灯会,玩个痛快。
听闻东方盛景,灯会便在其中,满城花灯亮起,初烁空谷,漫若朝炬,百里皆见光明而夺月色,景都百万民众,皆合心意祈愿。
夜市千灯满街,寻欢笑语处处可闻,南蒂买了根糖葫芦,穿梭在热闹与喧嚣不停的街市,许是也被渲染了情绪,她不禁跳起小碎步来,笑意也真切了些。
魔镜问她明明可以轻易离开,为什么要帮玉苒苒?初到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她言语不通,又因为特殊的外貌,不少人排斥甚至将她当做妖怪。
南蒂不怪,毕竟这是文化还没完全开明的时代,但总归是寂寞无助,这时有人向她伸出手,多少有点感激在其中。
但更多的,弑君夺位,争权夺势,勾心斗角,才是她本该的归处,身为皇女,岂甘人下,这大宋本就混乱,她不过也想掺一脚罢了。
边想着,她咬下一颗冰透的糖葫芦,酸酸甜甜的滋味泛进嘴里。南蒂晃着悠闲的步子四处欣赏,一抹熟悉的身影突然闯进眼帘,她顿时停了步子。
本该在客栈思索人生的玉苒苒,此时不知抱着什么东西,鬼鬼祟祟拐进个巷口,观其神色,只怕有点东西。
看来是闲不下去了。
见状,南蒂收了玩闹的心思,连忙悄声追上,她跟着绕了一路,昏暗狭窄的巷口四通八达,南蒂差点被她绕晕了。
她不禁有些疑惑,玉苒苒的秘密自己几乎知道的差不多了,那她现在这么神神秘秘的,是在干什么?在顾忌什么,还是打着什么新算盘?
小姑娘单纯的心思总归不会有多聪明。
想着,南蒂跟得更紧了,一炷香后,她在一座精致豪华的楼阁前停下脚步,阁楼上不少衣衫轻薄的女子向行人招摇着红袖,惹的人心尖发烫,楼内萧鼓管弦声透出,幽香散入风尘,奢靡又令人陶醉。
“烟雨楼。”
这种风格的建筑南蒂是第一次看见,她盯着楼阁上的牌匾不解歪了歪头,斗篷的帽檐随之一斜。
忽地看见路过的男子手脚放肆地伸入烟雨楼前女人们的轻薄如纱的衣裳中,远远地,都能瞧见他们面上饥渴难耐的神情。
戏曲楼台,舞衫歌扇,不少男子一脸迷醉的搂着楼阁出来的女子,南蒂隐隐明白了这是什么地方。
她站在路中间,正思索着玉苒苒一个名门小姐怎么会来这种风月之地,侧前方突然传来爆喝,紧接着车轮子辘辘碾地的声音传来,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只见一辆繁贵富丽的马车停在烟雨楼前,马车门前金色的雕饰在灯光下差点闪瞎双眼,南蒂不由得偏开脸退开。
正是这几步之遥,让南蒂在看到马车上走下来的人时,大大松了口气。
车上率先下来,正是她前不久才惹上的九千岁,萧慕。穿着华贵,不遮不掩就这么大大方方出现在这种地方。
这……南蒂点着唇,感慨男人果然是男人,总逃脱不掉这美人欲望的沉溺。她退开几步,正好掩进了黑暗中,萧慕没注意到她,狭长的眼睛转而盯着马车内,显然不是一个人来的,南蒂眼眸闪了闪。
能与萧慕同乘一匹马车,还让他等,这人来头不简单啊。
南蒂拉长脖子看去,一中年男子缓步从马车里探出头,周身萦绕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下马车时还随意将手搭上了萧慕的右臂,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而萧慕面对他竟不自觉微微低下头,收敛起身上的戾气,对人如此卑躬屈膝却不显卑微,她果真没看错人。
至于萧慕身旁的男人,南蒂若想得没错,便应是当今宋皇。听闻宋皇贪恋美色,最爱收集各色美人,古往今来的三宫六院都不够他挥霍,如今一见,果真如此。
灯火盛会,不在宫里陪着娘娘们嬉闹,反而来这风月宝地。
南蒂看着想到什么,神情突然有些冷,她低声暗骂跟着要进烟雨楼,那门口的舞姬一见来了个姑娘,以为是来叫骂找人的,赶忙上前拦住,“小姑娘,这儿可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说着,上下打量了番南蒂,见她穿着斗篷,遮的严严实实的,以为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羞怯,不由得娇媚一笑,双眸剪水般荡进人心底。
对上这双多情的媚眼,南蒂心中微荡,从斗篷下伸出食指挑起女人白皙的下巴,俯下身,嗅到她身上缠绵的气息,嘴角微勾,低声道:“美人,我来与你们老板谈笔交易。”
中原多美人,古人诚不欺我。
那舞姬也是个聪明人,没有因她的装扮而轻视,而是将她带进了烟雨楼,原以为人多,气味会嘈杂,却出乎意料楼里飘荡着股香味,四角挂着的风铃响动更是悦人。
烟雨楼共三层,一楼大厅,充斥着各色各样的人,二楼应该是类似贵宾室的地方,每间房开口的窗户都对准了大厅中央的舞台,三楼就不是欣赏表演的地方了。
她随意瞥了眼,随意拂过大厅摆着的香炉,既没见到萧慕,也没看见进来的玉苒苒。一提到她,南蒂额角就突突的疼,前不久才说是个聪明人,现在却尽干些蠢事。
她大抵猜到了玉苒苒要干什么,许是从哪得到宋皇今夜会出宫到此的消息,尽管南蒂已经和她分析过与萧慕合作的利处,但一直等的机会突然有了,她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
而且凭玉苒苒那单纯的性子,这次行动怕是只有她一人,本来南蒂在问她关于青城青墨与她一同赴死时,就察觉到了这家伙的异样。
想弑君,又想保全身边人,蠢透了。
但现在来都来了,还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楼下的喧闹声不绝于耳,二楼却格外安静,直到四周灯光暗下数盏,台上帘幕慢慢拉开,重头戏才真正开始。
在一众风尘之气中,面覆轻纱的玉苒苒宛如淤泥中的出水芙蓉,她一身明黄舞衣,罩着长长的面纱,半透半隐见露出她曼妙的身姿,她轻盈落到舞台中央,踩着节拍婆娑起舞,银铃在白玉般的赤足晃动下一响一响。
风帘影动,美人起舞。
玉苒苒很懂得利用自身的优势,她的舞姿自是比不上青楼受过专门训练的舞姬,可她身上那股青涩干净的气质,在这种鱼龙混杂的灰白交界带,堪比罂粟,让人恨不得扒开她的衣服,扯开面纱,抵死缠绵,叫她在身下痛哭。
这对男人来说,尤为致命,而中原正巧有这句话,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果不其然,台下男人一个个眼珠子都快黏到玉苒苒身上了,二楼的某间窗户也推开了。玉苒苒这一舞,当真叫醒了不少蛰伏的野兽。
宋皇坐在窗边,掀开帘纱,饶有兴趣地盯着玉苒苒的赤足,那眼神就像是看到了猎物一般。南蒂坐在他们的斜对面,隔着窗帘,自以为隐蔽,却倏地萧慕直直看了过来,正是她的方向。
南蒂一吓躲到椅子上,却反应过来有帘幕阻挡萧慕看不到。
察觉到那股打量消失后,萧慕才慢慢收回视线,不知为何,刚才和帘后人对上视线的刹那间,他的心忽地漏了半拍。
银铃脆响声声入耳,在波云诡谲的气氛间不曾停歇,反倒愈发急促,一下一下勾着在座人的心,眼见玉苒苒的轻衫层层脱落,即将窥探到那令人饥渴的身躯,众人激动地下意识屏住呼吸。
忽地,清风吹起另一道脆铃,悠悠荡荡涤过这暧昧生横的气氛,众人怔住,只见台上灯光骤灭,惊叫未出便先被眼前出现景象抑住。
灯灭刹那,台上骤然蹦出蓝色荧光,如星星点点飘荡在空气中,轻柔落在众人身前,带来阵幽香,化开紧张的气氛。一人伸出手想试试这是什么,那星点却蓦地展开,化作幽蓝的蝴蝶。
万蝶起舞于暗色,宛如夜空上的繁星,它们在安静中扑闪着幽蓝的翅膀,竟让人不自觉卸下心来,这股奇异的景色没持续多久,直到幽蓝盛光尽汇集于头顶,然后星星点点碎开。
烛光很快亮起,众人却迟迟缓不过神来,连台山多出个人来也没发现。
唯有一人,在看到台上蓝影帽檐吹落时,像个木头人似的钉在原地。萧慕脸色登时煞白,紧缩的瞳孔中倒映出南蒂的金发,渐渐地,眼中似隐隐有水光闪烁,他灯着双眼一眨也不眨盯着南蒂,呼吸声不自觉压抑起来。
台上,南蒂为玉苒苒披好外衣,趁人未注意前附耳轻声道:“美貌,是女人最大的武器,却也是最蠢的手段。”
南蒂成功阻止下玉苒苒自弃的行动,伸手贴住胸口,飘然对着台下问道:“众位觉得我们的表演如何?”
这时,台下一众人才纷纷反应过来鼓掌叫好,毫不吝啬将手中银两抛至台上,有一便有二,一时间,金银碎软漫天洒来,一旁老鸨看到,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有人喜,有人悲,南蒂忽略玉苒苒僵硬的神色将她扯过来,用她那‘字正腔圆’的调子适时向人宣传起,“各位,我们是城南新来的奇术团,初到景都,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我们就感激不尽了。”
不知道是她刚才的表演奏效,还是因为台上的两位美人,众人无不说好,见状,南蒂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既及时阻止了玉苒苒的刺杀,又帮了烟雨楼的老板,扩大人脉,还为自己团宣传一波,一举三得,南蒂觉得自己简直天才。
她边向台下道谢,边推着僵硬的玉苒苒往台下走,心想拉她离开,却看人还恋恋不舍往二楼宋皇的方向望去,吓得她一激灵把将人的脑袋咔嚓扭开,南蒂压着气警告:“别冲动。”
“可是!”玉苒苒都看到那狗皇帝对自己起了色心,此时大好时机,错过就没了。可现在南蒂突然出现,若她冲动行事,只会白白拖上一条无辜的命。
玉苒苒可以不在乎自己,因为她早就做好了准备,家仇在前,这条命早就成了她的赌注。但是她不能不在乎无辜人的命。
她紧咬住下唇,脑里天人作战,脚下行走的步伐不情不愿的,南蒂一口闷血差点想喷到她脸上,咬牙直接锁住她的胳膊,用力把人往外扯。
她们一个劲闷头往外走,刚要踏出门,即将松口气,却突然被人叫住,南蒂想装作听不到,身前却又凭空闪现出两个人拦住她们的去路。
得,该来的怎么躲也躲不掉。
刀却不是这么说的,要是她们反抗,大概会被强行拖上去。
见状,玉苒苒没收住脾气,伸手按向袖中藏着的利器,却被南蒂猛地抓住制止,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冲动。
情势所迫,南蒂只能拉着玉苒苒回身往楼上走去,边走她边向玉苒苒靠近,轻声安慰:“放心,有我在。”
玉苒苒的神情掩藏在面纱下看不清,但透过那双眼,南蒂看到了深处的自责与后悔,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也许有了这次教训后她就不会那么冲动了。
南蒂心里微微叹息,她怎么像个老妈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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