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展扎起的头发有点松了,一边扎一边说:“临时工的义务之一,被领导欣赏。”
莫沉荣一把按住他的头顶,将他刚整理好的头发揉乱。
白展:“哎哟哎哟!大胆临时工,竟敢冒犯领导!”
莫沉荣:“那你报警吧。”
两人闹了会儿,管理员听见动静,来查看发生了什么事。莫沉荣赶紧恢复正人君子的模样,白展头发仍旧乱七八糟。
等管理员走了,白展蹲在地上找皮筋,嘴上还不饶人:“你看看你,夏榕市重案队的脸让你丢到丰市来了,谢队梁哥知道了要被气死。”
莫沉荣率先找到皮筋,白展伸手拿,莫沉荣却不给。
白展:“?”
莫沉荣:“过来,我给你扎。”
莫沉荣做起不擅长的事来,一板一眼显得很笨。扎头发这么简单的事,因为他以前没做过,扎得特别认真。这认真的结果就是,白展嗷嗷喊道:“莫队长,你是不是嫉妒我长得比你好看?”
莫沉荣看着白展那颗头,对自己扎头发的水平还挺满意——白展平时总是松松垮垮地绑一下,乱七八糟,成何体统,他给白展绑成老老实实的中马尾,是升旗仪式上敬礼敬得最端正的那类女生的绑法,比白展自己绑的精神多了。
这精神小伙还不领情。
眼看刚绑好的头发要被精神小伙拆了,莫沉荣赶紧阻止,“你别乱动。”
“你就是嫉妒我,才这么折腾我头发,我秃了你就美了!”白展狠狠指出。
莫沉荣本来想跟他吵,但看他眼睛红彤彤的,眼尾都被头皮扯了起来,快成狐狸眼了,这才将信将疑,“真的绑紧了?痛啊?”
白展趁机把皮筋扯下来,疯狂按摩头皮,再不让莫沉荣碰自己头发了。
莫沉荣看他又把头发绑成以前的样子,对比刚才的精神小伙,心想算了,没那么精神也挺好看。
两人带走部分资料,白展问:“这案子你说怎么查?”
莫沉荣:“你不是领导?”
白展:“领导考核一下临时工。”
莫沉荣没立即作答。虽然他经手的案子不计其数,但是直接开查陈案的机会却很少。
重案队虽然也经常有查陈案的时候,比如前面几桩案子,但那都是有刚发生的案子需要侦破时,顺理成章查到以前的案子,由于有新的案子,随之而来的也会有新的线索。
可是直接查陈案,就意味着没有新线索,过去的线索也因为时间的推移而越来越少。试想,当年都没有侦破,过了十七年,现场没了,人的记忆也会出现偏差,新的刑侦手段无法穿越时空作用在当时,又没有新的线索,侦破陈案谈何容易?
夏榕市刑侦支队有一支陈案队,和重案队级别平行,但他们基本上只负责协助其他部门,虽说有侦破陈案的任务,但谢协等领导也清楚,那不是说侦破就能侦破的问题。
莫沉荣视线轻飘飘地落在白展身上。经过这几天,他对白展的了解又深了不少,明白卫之勇对白展的意义。白展对丰安县的纸房子案志在必得,他既然拿了特别行动队的“临时工证”,自然也会尽力。
“先去丰安县看看,找到两名被害人的家人。我知道有些案子在案发时找不到凶手,是因为凶手非常警惕,将自己完美隐藏起来。但是过了十多年,尤其是当时负责侦办的警察已经过世,他们会认为万事大吉,而露出破绽。”莫沉荣说:“谭维彬和毕江都是在自家作坊遇害,从手法来看,凶手大概率不是流窜杀人,那就隐藏在他们认识的人中。”
白展象征性地拍了两下掌,在手机上查从丰市去丰安县的路线。莫沉荣瞥一眼,说:“这条高速我以前开过。”
白展抬眼,“嗯?”
莫沉荣也是刚想起来,丰市与他其实有些渊源。大三和大四中间的那个暑假,公大有实习任务,那时他还没有来到夏榕市,而是和很多同学一起抽到了丰市。
实习地点不多,他印象里只有四个,而那次实习也不像后来在夏榕市的实习,前者的目的仍旧是学习,所以公大给他们选的地点,全都是有明确案子的地方。
那年,也可以说在那年以前的三年间,丰市辖内的几个乡镇接连发生村民被洗脑,非法从事违禁药品运输、交易的案子。丰市成立专案组,莫沉荣他们一帮学生加入进去时,侦查已经到了收尾阶段。
想到这一茬,莫沉荣像是忽然抓到了什么,眼神倏然一变。
而听他说起那桩案子的白展,神情也微微有变化。
莫沉荣起初见到白展时,就觉得白展身上有种他所熟悉的东西,但非要说,他却一时难以形容。后来他将之归结于,白展和严希在面对案子时,都有异于常人的,且靠近于犯罪者一方的敏锐。
之后,白展在黄金案中男扮女装亮相,那熟悉感更加分明。
但直到现在,当莫沉荣想起那年夏天的案子,才猛然抓住——白展,似乎是那场行动中的一位卧底!
莫沉荣的注视难得让白展有些不自在了,他伸出爪子,去遮莫沉荣的眼睛,“领导是临时工想看就能看的?”
莫沉荣抓住白展捣乱的手,“你早就想起来了?真是你?”
白展眨巴两下眼,“什么?”
刚才莫沉荣说的案子,是他刚成为特别行动队正式成员之后执行的第一个任务。
但他没想到,莫沉荣居然也参与过那次任务。莫沉荣似乎认出他了,可他刚才不是装傻,他确实对莫沉荣没有印象。
嗯?他忽然想到一个满脸抹着迷彩的警察,对方非常年轻,后来听萧遇安说,那是公大的学生,来实战任务中学习的。
是莫沉荣?
这突如其来的相认,让两人都沉默下来,陷入各自的沉思——
发生在丰市乡下的案子起初没有引起多少人注意,无非是陆续有人失踪,一些家庭相继有人去世。失踪的都是成年男性,派出所调查无果,认为可能是外出□□工。而那些去世的人,身上无伤害痕迹,也没有刑事案件的迹象,家属不同意尸检,于是都按照当地风俗火烧后下葬。
直到有一年,一个读过大学的年轻人,回家发现家中种种异常,才报警称,父亲的意外离世可能和母亲有关。
丰市市局其实已经盯上接连发生的失踪案了,正在制定计划,接到这位年轻人的报警后,立即到几个相关的村镇调查,初步查到这些村子可能存在X教活动。市局深感靠地方警力,恐怕无法彻底解决,遂将情况报告给特别行动队,请求支援。
白展得知是丰市的案子,主动请缨。萧遇安把他派了过去。
那时是阳春三月,他清楚记得,与自己联络的都是丰市市局的人,没有什么公大学生。
随着调查深入,线索一条条出现。当地因为鬼神文化盛行、殡葬业发达,很多村民本就相信阴曹地府之说。有人别有用心像他们灌输所谓的轮回,将男子骗到外地运输非法药品,女人则被卖去进行交易。在深受其害的村镇中,这已经形成一条产业链,人们会自发保守秘密,警方没有证据,不能对他们采取强制措施。
而对于犯罪组织是如何利用这些村民,警方一度一筹莫展。
四月,特别行动队锁定了一个名叫“照夜之灯”的丧歌团体,根据活动轨迹,所有出现失踪、离奇死亡的村镇,都有该团体的身影。
“照夜之灯”有歌唱组和乐器组,其创始人是个面相慈祥的中年人,人称阿叔,名下有正规产业,丰市电视台还采访过他,他说“照夜之灯”是为他的亡妻建立,亡妻喜欢唱歌,去世时他没能陪伴在身边,以后就让歌声陪伴那些刚刚逝去的人。
如果不进入“照夜之灯”,就难以取得取得关键证据,将他们一网打尽。而要卧底,也不是简单的事。当时“照夜之灯”正在招女歌手,特别行动队倒是有女性,但气质刚正,容易露馅。
白展给萧遇安当了三年“幽灵”,气质和地痞流氓浑然一体,一番化妆打扮,成了打入“照夜之灯”的钉子。
组织对新成员的筛选十分严格,要的都是出生贫寒,家人或者自己受到社会伤害的人。白展自述来自偷渡村,出境未果,父母被当地执法部门淹死海中,他侥幸得以活下来。
他长得好看,化妆之后更是有一番独特的风情,唱起歌来声音嘹亮,第一场就颇受好评。阿叔的得力助手申姨对他颇有好感,时常将他带在身边。
四月底,一位村民试图脱离组织,挥刀砍向申姨,白展故意等到千钧一发时“舍身”阻止。此后,申姨更加信任他。
白展渐渐摸清“照夜之灯”的运作模式。首先,他们会对新加入的成员疯狂洗脑,激起他们的仇恨,让他们自发地拧成一条绳,为组织所用。然后,村镇哪户人家有新丧,他们便受邀去唱丧歌,借此机会向悲痛欲绝的家人传输生死轮回的概念,并找机会让他们盯上的人服用药品,以此来长线控制他们。
这些被腐蚀的村民又会自发在村子里发展其他人。组织选择地点时很讲究,城市和发展好一些的县城不去,专门进攻落后的村镇,用精彩的表演、煽动性的语言、成瘾类药物将他们收为己用。
当药物成瘾,组织就能随意驱使村民们,阿叔有正规的药企,一部分健康的村民被带到药企,名义上是做工,实际上是试药。另一部分村民成为所谓的“销售员”,将组织的药物传播到更多村镇。
阿叔和申姨有时会亲自到村子里对村民做动员演讲,村子完全封锁,村民们亢奋如传销现场,组织还会不断发送礼品,一步步点燃村民的疯狂。
白展卧底到七月,终于等到组织在小丰村举行所谓的“年中祭祀”,包括阿叔和申姨在内,所有重要干部都会到场。这是一举拿下“照夜之灯”的最佳机会。白展传回消息,为了不打草惊蛇,并未提前离开。
特别行动队和丰市警方周密部署,刚参与行动的公大学生纷纷请缨。
虽然来的都是公大的精英,但到底是一帮没有经历过实战的孩子,莫沉荣等人没有接到潜入小丰村发起进攻的任务,而是在村外待命。
即便没有实际任务,学生们也非常认真,换上黑色特战服,还在脸上抹了油彩,全神贯注关注着村子里的动向。
特别行动队在白展的指引下迅速控制住现场,阿叔、申姨等人被当场抓获,但有部分村民和组织中级成员趁乱逃脱,跑入村外的林子。
行动总指挥要从村里调队员到林子里搜索,萧遇安忽然想起待命的学生们,“让公大的去吧,他们准备很久了。”
总指挥不赞同,“他们还是学生。”
萧遇安笑道:“队长,你我都曾是公大的学生。”
总指挥神情微凝。萧遇安又道:“他们马上大四,该执行第一次实战任务了。再说,村里谁调得开?”
待命的学生们接到搜索任务,个个亢奋,分头行动,莫沉荣在林子里越走越远。
忽然,他看见前方有零星火光,定睛一看,石头上坐着一个高挑的长发“美女”。
这夜月光明亮,那又是林中的一个开阔地带,“女人”穿着冰蓝色的纱裙,赤脚,平底皮鞋撂在一旁,长发及腰,莫沉荣看向“她”时,“她”也懒洋洋地夹着烟,向莫沉荣看过来。
莫沉荣立即据枪,“女人”的视线很平静,还带着一丝笑意,最后抽了一口,灭掉,把烟头装进一个小铁盒里,弯腰穿鞋。
公大的学生并无知道卧底身份的权限,莫沉荣以为“女人”是逃出的“塞壬”——组织里将女歌手通称为“塞壬”。
他警惕地走到“女人”身边,“女人”也配合地举起双手,两人从月光最明亮的地方走到阴影里,又从阴影中走到村子的灯光中。
与特别行动队汇合,莫沉荣才知道自己带回来不是什么“塞壬”,而是那位发回大量重要情报的卧底。
一时间,他臊得脸颊发烧,庆幸脸上涂着迷彩,对方看不到自己的窘迫,以后再有见面的机会,也认不出他是谁。
现场还有其他搜查任务,莫沉荣转身欲走,卧底似乎也接到任务,离开时回头看了他一眼,弯起唇角笑了笑。
那着实是一张很漂亮的脸,莫沉荣愣住,卧底用口型说了句“谢谢”。
行动结束,莫沉荣打听过那名卧底,但特别行动队的成员不是谁都能查的。直到公大学生离开丰市,莫沉荣也没有再见过那名卧底。
转眼多年过去,他早就不是把卧底当犯人抓的毛头学生,那段不起眼的经历也渐渐被遗忘,此时却戏剧性地发现,那位卧底就站在自己面前。
气氛顿时微妙。
好一会儿,白展忽然笑道:“小莫,你耳朵红了。”
莫沉荣正色,“胡说。”
“真的红了!脸也红了!果然是个弟弟!”
“……”
白展手欠,作势要探探莫沉荣脸颊的温度,被莫沉荣拍开。白展摸着自己的爪子,嘀嘀咕咕:“还是小时候可爱。”
莫沉荣眉脚直跳,“你早就发现了?”
白展坦白:“没,但顺着你的反应想一下,真相不是摆在眼前吗?”
莫沉荣觉得很久不痛的智齿都痛了起来,那是他从警生涯为数不多的黑历史,当事人现在居然成了他的半个同事。
“其实那次多亏你,不然我这个卧底就要交待在那里了。”白展说。
莫沉荣诧异,“为什么?”
“你当时没发现我受伤了吗?”白展说:“行动开始时,组织的人已经知道卧底是我了,我没有枪,逃出来,伤了腿,不然你猜我为什么坐在那儿不走?”
莫沉荣回忆起,“女人”腿脚似乎确实不便,走得慢,还需要他搀扶。那时他以为是“塞壬”的什么计谋,中途为了加快速度,还背了“女人”一段路。
背上的人很轻,骨头很硌人,但也是到了现在,他才反应过来,白展那时瘦得惊人。
“我还跟你说谢谢了。”白展问:“你没听见?”
莫沉荣木着脸,点头。他听见了,但是他那时不知道卧底是谢谢他救自己回来。
“一看就是忘记了。”白展在莫沉荣面前晃了晃,双手忽然环住莫沉荣脖子。
“?”
“那我再感谢一回。”
说完,白展踮起脚,在莫沉荣额头上亲了一下。
是很亲的触碰,像个漫不经心的玩笑,莫沉荣的瞳孔却忽地收缩,全身的感觉似乎都涌向了额头,耳边充斥着热烈的心跳声。
“你……”
白展抿了抿唇,煞有介事地说:“初吻给小莫了。”
莫沉荣皱眉,近来他与白展的关系本就有些不受控制,白展又来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白展笑:“你怎么看起来凶巴巴的?”
莫沉荣摸了下额头,心跳逐渐平复,有一点他无法骗自己——刚才被白展亲时,他那些突然亢奋的情绪并不是因为讨厌。
“嘿,你还擦。”白展说:“难道这是你的初头?”
“……”神他妈的初头!
炎炎夏日,白展和莫沉荣驱车从丰市出发,来到当年的案发地丰安县。
外地人刚来到这个小县城,不免会产生恐惧的情绪,因为大街小巷里都是白事道具,整整一条街摆满花圈纸人,就算白天看着也很渗人。
车停在第一位被害人谭维彬曾经的院子前,院子已经推倒重
修过了,现在是另一个个体户作坊。
这一条街位置很好,交通便利,是丰安县生意、“风水”最好的地方,而谭家的院子虽然没了,但从重建的痕迹看得出,谭家作坊的规模是周围作坊的两倍有余。
白事生意一般早上客人多,下午手艺人在作坊里做工,负责看店的三五成群在院子聊打牌聊天。
白展装作外地人,走进谭家的院子里——这院子现在一边姓周,一边姓王,打牌的中年人打量他,觉得他不像来买东西的。
“干啥的?”其中一人说。
白展拿出自己的直播架子,自我介绍说是文化主播,来参加今年丰潮县的“万鬼巡岛”活动,顺道来白事之乡丰安县取材。
现在的小生意人也都知道在网上吆喝,一听白展是个主播,立即热情起来,倒水端瓜子,领着白展去作坊里参观。
白展与他们聊了好一会儿,把丰安县的历史知道了个七八成,这才说道:“我来之前查网上的新闻,听说丰安县曾经有个白事天才,叫谭老师,后来被人给害了,网上的报道语焉不详,周哥,王姨,你们能跟我说说吗?”
周哥和王姨便是这院子现在的主人,两人相视一眼,周哥说:“那你找对人了,你现在站着的,就是谭家原先的地盘。”
白展立即露出好奇又激动的神情。
周哥和王姨你一言我一语把案子经过说了,这和白展在市局案卷上看到的一致。随后,他们又说起谭维彬的家庭。
谭维彬十多岁就接过了谭老爷子的衣钵,谭家虽然早就是丰安县最好的白事家族作坊之一,但谭家人丁不旺,谭维彬这一辈只有他一个孩子,他父亲也早早亡故,谭老爷子年纪大了,身体也越来越差。
但谭维彬有个从亲戚家抱来养的远房弟弟,叫沈历维,比他小几岁,也跟着学手艺。
谭维彬二十几岁把谭家作坊做成了县城第一,工人有三十来个。但谭维彬似乎不太想弟弟也做这一行,让他在外地读书。
谭维彬遇害时,沈历维二十多岁了,还在读医学研究生。
说起沈历维,王姨很是感慨,直夸他仁义。当年警察没能找到凶手,沈历维休学回到家乡,坚持调查,逢人便问。谭家的亲戚很多都附着在谭维彬身上吸血,谭维彬人一没了,那些人就想着瓜分遗产。
沈历维有个学法律的同学,王姐记不得他的名字了,似乎是姓傅,沈历维请傅同学帮忙,搬法条讲道理,才保住了谭维彬的遗产。
沈历维没有私自占用,钱全部花在了追凶上,一听说哪里有凶手的线索,他就去,为此荒废了学业。
就这么忙活了几年,沈历维终于放弃了。谭家剩下一个荒芜的院子,沈历维想把院子卖掉,想买的人都找理由压价,说什么死过人,是凶宅。
周哥和王姨看不下去,凑钱用正常价格把院子买下来。沈历维离开丰安县,每年只在谭维彬的诞辰回来烧纸。
白展问:“那沈历维现在在哪里?”
王姨叹气,“他啊,本来是当医生的料,被那些事给耽误了,我上回去城里看病,才知道他在三院外面开了个餐馆,专门做菜给病人和家属吃。”
白展忽然想起,前几天他与莫沉荣去三院体检,用餐的地方似乎就叫“老沈盒饭”。
王姨又说:“对了,沈历维现在和香里互相照应,谭维彬有两个这么想着他的人,总是好过被人彻底忘记。”
“香里?”白展念出这个名字,就觉得熟悉。案卷里面有记载,陈香里,是谭维彬的女朋友,没有那场命案的话,两人会在年底结婚。
王姨说:“香里啊,她现在也在三院工作,做护工。因为谭维彬,她到现在都没有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