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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章白事(11)

侦破笔记:心理罪 麦田守望者 2024-05-06 17:20
  莫沉荣火冒三丈,一把按住白展的脑袋,“什么毛病?”
白展扭过头,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眼睛像是被水洗过,亮得惊人,“做个实验嘛,你生什么气?”
莫沉荣此时脑子有些乱,案子分走了他大部分精力,剩下的不足以与白展对抗,“什么实验?”
“就是这首诗啊。”白展说:“它讲的是成年人勾引人的技巧,登峰造极的一句就是变成被雨淋湿的狗狗。反正今天下大雨,等着也是等着,不如试试看能不能勾引你咯。”
莫沉荣脑子嗡一声响,短路一般瞪着白展。
白展瘪瘪嘴,“好吧,网络大话不可信。但被雨淋湿的狗狗真的很可怜。”
莫沉荣忽然没头没脑来了句:“可信。”
“嗯?”
莫沉荣清醒过来,凶巴巴的,“你们特别行动队很闲吗?你一天就上网冲浪?”
白展避其锋芒,“这句话你还是不要学了。”
莫沉荣:“什么?”
“不适合你,你们蛇本来就湿漉漉,色眯眯的,再淋也淋不成我们这种可怜巴巴的狗狗。”说着,白展突然啊了一声,“小莫,你刚才的意思难道是,我成功勾引到你了?”
莫沉荣觉得自己脸颊很烫,但看一眼后视镜,很好,没红。“你听错了。”
“你害羞了!”
“可能吗?”
“哎呀我只是做个实验,我也不知道被雨淋湿的狗狗魅力这么大呢。”
莫沉荣太阳穴跳得快要爆了,“你闭嘴!”
白展话题转得猝不及防,“你刚才跟踪到什么了?”
莫沉荣胸膛里挤着一团莫名其妙的情绪,白展这么若无其事地说到工作,他更是堵得慌,敢情你被雨淋湿的狗狗摇身一变,就当没有干过勾引人那档子事了?
莫沉荣一侧过头,就对上白展充满求知欲的眼,仿佛催促着他——快说快说,陈香里怎么了?
莫沉荣像被泼了一盆凉水,感觉自己才像那只被雨淋湿的狗狗。他缓了几秒,职业素养终于把个人情绪压下去,这才把跟踪看见的事说了,“我怀疑傅雷安就是张伟杰炫耀的那个老乡律师。”
白展托着下巴,“照你这么说,傅雷安和陈香里像是一对恋人?一个护工,一个律所合伙人,这鸿沟有点大啊。沈历维知道这件事吗?丰安县的人至今还认为陈香里对谭维彬一片深情,十多年了也没有重新找个人。上回我们去见沈历维,沈历维似乎也是把陈香里当做嫂子看待。其实陈香里早就有伴儿了?还是老乡?”
莫沉荣:“但上次去丰安县调查时,没有听谁说起过傅雷安。这么一个事业有成的人,丰安县的人应该记得他吧?”
白展:“那你有什么想法?”
莫沉荣刚才被“狗狗”打了一岔,这时思路有点乱,“陈香里好像一直都很惊慌,上次去三院见到她,一提谭维彬的案子,她就逃避。她和沈历维,一个是谭维彬的未婚妻,一个是兄弟,沈历维的态度比她坦荡得多,只是在知不知道凶手这件事上有所隐瞒,但陈香里给我的感觉就是怕警察调查谭维彬案。而且现在又多出来一个傅雷安。”
白展:“她今天也很惊慌?”
“对,傅雷安宽慰了她很久,她才好一点,离开律所后,笑了,不知道傅雷安给她看了什么。”
“让我来推理,陈香里害怕的就是警方重启调查,或许还有张伟杰遇害,沈历维关店。”白展说:“她跟傅雷安是什么关系,沈历维不一定清楚,他们见面这个时间选得很妙啊,沈历维恰好不在丰市。”
莫沉荣:“不一定,以前肯定也见过。”
白展:“但也许不是在三院?三院离沈历维的餐馆太近了。”
现在傅雷安底细不明,莫沉荣问:“你那边呢,卢克飞回店干什么?”
“不知道。”白展说:“他空着手进去,空着手出来,前后只用了十分钟,然后又上了回医学院的公交。”
莫沉荣:“黄队派人盯着‘老沈盒饭’,以前也没见他回来过。他今天受到的唯一刺激就是见到你。”
白展:“而我提到张伟杰可能将百.草.枯落在店里。”
“他忽然觉得不放心,万一百.草.枯还在店里?或者有使用过的痕迹?”莫沉荣分析道:“所以赶回来检查、处理?不过百.草.枯其实已经不在店里,他检查完终于放心?”
车里安静片刻,被白展的喷嚏声打断。他像是被拧紧了发条似的,一打就停不下来,“阿啾——阿啾——阿啾——”
莫沉荣黑了脸,赶紧启动车,往市局旁边的酒店开去——他们现在就住在那儿。
白展冲着热水澡,喷嚏还打个不停。莫沉荣那团无名火又上来了,在屋里转了几圈,干脆下楼给白展买感冒药。
白展洗完出来,见莫沉荣不在,连忙发消息,[小莫,跑哪儿去了?]
莫沉荣一个语音发过来,“给你买药。”
白展也回语音,“啊,失望。”
“?”
“你猜我为什么积极给你发消息?”
莫沉荣已经提着药走到酒店门口了,本来懒得再回,白展的语音又来了,“当然是以为你买宵夜去了,想叫你顺便给我带点羊肉串。”
莫沉荣回了他六个点。
白展滚在床上笑。
酒店门口,莫沉荣在几番犹豫后,扭头走向斜对面的烧烤摊,还真给白展点了五串烤羊肉,又给自己点了些素菜。
他以前几乎从来不沾这些,只有同事聚会时象征性地吃一点,自己绝对不会主动买。自从白展出现,他的良好习惯正在一项一项被打破。
烧烤大叔是个话多的,雨天生意不怎么好,这会儿只有莫沉荣一个客人。他看看莫沉荣手里的药店口袋,“哟,生啥病了?”
莫沉荣:“有点感冒。”
大叔:“啊?那还吃烧烤?”
“……”
莫沉荣就这么站在烧烤摊边,听一个卖不健康食品的大叔说了一刻钟养生秘笈。接过打包好的烤串时,他看着大叔因为做成一单生意而露出的喜滋滋笑容,想:那也没见你把我赶走。
莫沉荣回到房间,看见白展已经埋进被子里了,头脸统统盖住,只露出一戳头毛。
这么一点儿时间,莫沉荣确定白展没有睡着,放下药和烧烤后就去拉被子。一拉,没拉动。
莫沉荣:“出来!”
白展:“唔唔唔——”
莫沉荣瞬间明白,这玩意儿是想逃避吃药!他气笑了,坐在被子山边,“白展猎,我给你买的不是中药,西药又不苦,赶紧出来吃了再睡。”
白展嗡着声音,“是药三分毒!不吃!”
“真不吃?”
“专家说,感冒吃不吃药都要耗七天!”
莫沉荣在被子山上一通拍,也不知道拍到白展哪儿了,白展哎哟一声。
“要不你开个缝?”莫沉荣把烧烤拿到床边,“闻闻这是什么味儿?”
半分钟后,被子缝边露出一个鼻子。
莫沉荣:“……”
白展揭被而起,“莫队长,你真买了?”
莫沉荣看看药的说明,说是饭后再吃,“吃药吗?”
白展大呼“男菩萨”,点头如捣蒜。
莫沉荣那闷了好一会儿的无名火消下去一些,唇角勾起,“来吃吧。”
白展吃完羊肉串还想耍赖,但两人讨论着案情消食,睡觉前莫沉荣还是逼迫白展把药吃了。
白展吃完药的反应也很戏精,摆着大字,手脚时不时抽搐两下,一副中毒已深,命不久矣的模样。
莫沉荣随口一问:“你对药有什么偏见?特别行动队那种地方出危险任务的话,不是经常接触药物?”
白展翻了个身,看着莫沉荣,“我小时候吃错过药,差点死了。”
莫沉荣一惊,眉心立即蹙起,“怎么回事?”
白展说,就是被带回喻家之后。喻家别看是个豪门,但来历不明的小孩其实得不到太多关注。领他回去的舅舅喻潜明和名义上的母亲喻轩勤都是大忙人,他没有太多和他们相处的机会。
当年他身体很差,冬天倒是好过,但一到夏天就总是中暑、发烧,还浑身发疹子,看着像个红色的小怪物。喻轩勤没有送他去医院,只叫来家庭医生。家庭医生带来的设备有限,也没发现他过敏,几瓶药输下去,要不是喻潜明听说他病了,来看看情况,他就要被药搞死了。
莫沉荣听得心里发沉,记忆里的阿蓝瘦小孱弱,怎么经得起乱用药的折腾?
白展倒是说得云淡风轻,“后来我一般就不用药了。莫队长,我刚才不是不信任你,你肯定不会毒我。我只是,不喜欢药。”
突如其来的正经让莫沉荣不知道接什么。
白展啪一声关掉床头灯,在黑暗里说:“睡啦睡啦,羊肉串和感冒药一起吃还不错,建议各大药商都推出一种新糖衣——孜然味儿。”
莫沉荣:“……”
清晨,天还没亮,沈历维轻手轻脚离开借住的房间,没跟周哥打招呼,背着来时的包,向丰安县北边走去。那里和长途客运站是两个方向,时间离发车还有三个多小时。
沈历维买了香烛和纸钱,来到谭维彬的墓前,“哥,我今天要回去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沉默下来,只是点烛、烧纸,将一瓶葡萄酒放在墓上。
回来的这些日子,他已经来看过谭维彬两次,今天是来道别的。火光在他眼里摇曳,映照出他脸上的皱纹。
他才四十来岁,不算年纪大,但和同龄人比起来,他苍老许多,眼神也很是疲惫。烧完最后一叠纸,他将墓碑周围打扫干净,打开葡萄酒,自己喝了两口,剩下的全洒在泥土里。
谭维彬生前不爱喝白酒,喜欢学着绅士的格调,喝点红酒。沈历维以他为榜样,也只喝红酒。但那味道他始终喝不惯,学医的人,骨子里对酒精就有些抵触。
告完别,沈历维看着在岁月的打磨下模糊不清的照片,轻声说:“哥,我今年春节可能回不来了。但没事,我会照顾好自己。”
天光渐明,天边荡起乌青,沈历维离开墓园,向长途客运站走去,九点,准时上了开往丰市的大巴车。
市局的刑警已经在“老沈盒饭”等着他。
中午,沈历维拉开卷帘门,白展在他身后喊:“老沈。”
沈历维转身,眸光稍稍闪烁,但仍旧站得笔直,“有什么事吗?”
“张伟杰那案子出现一些新情况,可能与你和卢克飞有关。”白展这次不绕弯,直接抛出嫌疑,同时出示相关手续,“需要你跟我回市局坐坐。”
沈历维情绪还算平静,看向店里。虽然几天没有营业,但里面收拾得井井有条,没有普通小餐馆常见的脏乱差。
白展问:“你有什么要收拾的?行,我在这儿等你。”
沈历维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白展,“那劳烦你等下,我进去看看。”
白展没接,笑道:“不兴这样。”
沈历维点点头,拧开瓶盖,自己喝了。他往后厨走去,门帘遮住视线,白展看不见他在找什么。但店铺拢共就这么几平方,沈历维五分钟后就出来了,什么都没有拿。
白展想到昨天的卢克飞,也是在店里检查一番,两手空空。
他们都在确认百.草.枯还在不在?
沈历维:“我检查了下电路,走吧。”
路上没人说话,沈历维似乎有些坐不住,“我和张伟杰只是同乡,没有深交。”
白展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沈历维茫然,“怎么?”
白展说:“等到了市局,我们再好好聊聊,正儿八经录个证词。”
沈历维嘴唇动了动,低头,“好吧。”
到了市局,负责问询的却成了莫沉荣,沈历维皱眉,“有什么你们就问吧。”
莫沉荣:“我们在张伟杰身体里检测到致死剂量的百.草.枯,七月十二号下午,他曾经带着百.草.枯到你的店里用餐,离开时没有带走,回来找过,但没有找到,有没有这回事?”
沈历维没有立即作答,似乎正在回忆和思考。莫沉荣也没催他,只是直视着他的眼睛。
“是。”几分钟后,沈历维语速平缓地说:“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他回来找,也没有提是什么。他先是问小卢,小卢没看见,又来问我,我还帮他找过,确实没找到。”
莫沉荣:“如果你知道那是百.草.枯,你会怎么做?”
沈历维蹙眉,“我不懂你的意思。”
“张伟杰死于这瓶百.草.枯,你猜他为什么会中毒?”
“我不知道。我说过,和他只是老乡关系。”
“但据我所知,你们不仅仅是老乡关系。谭维彬和毕江的案子,张伟杰都曾经被重点调查过。”
提到谭维彬,沈历维竭力维持的冷静正在龟裂,他在座位上动了几下,不与莫沉荣对视,“警察说他没罪,杀害我哥的不是他。”
“那你自己怎么想?”
“……”
“你放弃学业和人生,这十七年来都用在追凶上,在谭维彬的案子上,你比当时负责案子的警察更有发言权。”
沈历维仍旧沉默以对。
莫沉荣说:“找不到凶手,但凶手必然存在,你怀疑谁?”
沈历维肩膀很不明显地收起来,是防备的姿势。
“我们上一次见面,当你得知谭维彬案已经重启侦查,第一反应是激动,但是当我问你有什么头绪时,你却不愿意说了,还有你的店员卢克飞,也在暗示你停下。你们其实已经找到凶手,可惜的是,凶手当时已经死亡,是吗?”
“不是!”沈历维声音轻微发颤,“小卢只是在我店里打工,他不知道我老家的事。”
莫沉荣打乱问题顺序,“你真没捡到那瓶百.草.枯?”
“没有。”
“你能保证卢克飞也没有?其实昨天我已经去见过他了。”
沈历维睁大眼,担忧、紧张,“他说什么?”
莫沉荣:“他也说没有捡到。”
沈历维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莫沉荣却又问:“那其他人呢?你认识的其他人有捡到瓶子的可能吗?那天陈香里来吃过饭吗?”
沈历维再次警惕起来,“没有,和她更没有关系。”
“你对陈香里了解多少?”
沈历维迟疑片刻,“她是个很好,但命很苦的女人。我哥走了,我能帮衬她就帮衬一下。”
莫沉荣说:“我还有一个问题,你认识傅雷安吗?”
沈历维露出警惕的神情,莫沉荣可以肯定,他认识傅雷安。
但半分钟后,沈历维却像是没有准备似的,匆匆摇头,“不认识。”
之后,沈历维的嘴巴越来越紧,几乎都以“不知道”、“不记得”回应。他和卢克飞的嫌疑基本都来自莫沉荣和白展的推理,在没有切实证据的情况下,只能放他回去。
不过稍晚,沈阳川兴奋地打来电话,“哥——”
接莫沉荣手机的是白展,“哎小老弟。”
沈阳川听出白展的声音,丝毫不觉得奇怪,“展哥展哥,我查到傅雷安的背景了,他是筝市大学法学院毕业的,四十二岁!”
沈历维当年就读的正是筝市大学医学院。从年纪看,沈历维和傅雷安很可能是同学。
白展饶有兴致地“哦”了一声,“有趣起来了。”
傅雷安的背景已经被沈阳川查出大半。
他出生在筝市下面的一座村庄,本科期间每年都拿助学金,家庭条件似乎非常糟糕。他在研二时休学一年,后来回到学校完成学业。
毕业后,傅雷安起初在筝市工作。筝市作为省会,各方面发展得都比丰市好,他入职的律所在全省也排得上号,尤其是在刑事诉讼上算是全省第一。但他只在筝市工作了五年,就来到丰市,起初建过自己的工作室,没做起来,又去公司做法务,七年前进入“正风清越”,一直干到现在合伙人的位置。
傅雷安在校期间的具体情况,沈阳川在网上查不到。白展将情况说给莫沉荣听,“从时间上算,傅雷安和沈历维是同一年休学。以沈历维听到傅雷安名字的反应,他肯定认识傅雷安,但他不愿意说,这太奇怪了。”
莫沉荣:“沈历维因为兄长的死而休学,傅雷安也因为这件事休学?关他什么事?”
“我去筝大打听一下。”白展做事雷厉风行,既然筝市大学可能藏着某个秘密,那不如就去打探一二。“对了,卢克飞和百.草.枯也脱不了干系,要是他没有被迫退学,可能就不会卷进案子里来,造成他退学的那几个人,也应该好好查一下。”
莫沉荣挑眉,“你这是在给我布置任务?”
白展笑道:“你是临时工,我翻身做领导。”说着,浑身摸自己的特别行动队工作证,没摸着,一脸懵逼,“坏了,我的证丢了。”
莫沉荣嗤笑一声,变魔术似的从自己兜里扯出一条蓝色的带子,下面挂着的正是白展的工作证。
白展伸手去抓,莫沉荣一勾,白展没抓着,莫沉荣又一勾,莫名体会到了猫爪棒的乐趣。
“还领导,证件乱丢,还是我给你捡起来。”莫沉荣说的是数落的话,语气里却一点数落的意思都没有。
白展抓不到,索性不抓了,“你慢慢玩,我走了!”
“喂——”莫沉荣把白展后颈勾住,将人拽了回来,把证件挂上去,梁在溪上身地叮嘱道:“证件收好,不然到了地方谁认你?记得办案流程,先去筝市市局交个底,拿到通行证协查证好办事……”
白展一脸无辜,“我们特别行动队没有这些繁文缛节。”
莫沉荣怕他在筝市人生地不熟惹出麻烦,“但张伟杰这案子是丰市警方的案子,特别行动队查的是丰安县案。”
白展叹气,“麻烦。”
莫沉荣知道他听进去了,这才放人走。
现在案件侦查进入了瓶颈,他们的推理似乎越来越接近真相,但是相关者没有一人肯道出实情,暂时也没有找到有力的证据。莫沉荣按着额头,在记事本上写画。证据缺失的时候,就要打心理上的策略了。
他的视线落在一个名字上——曾艺姝,这是楚滨的前任女朋友。楚滨出国后,她也和后来交的富二代男朋友出国了,但两个月前,她已经回到丰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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