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失声雨（46）

　　大姐说：“你是头一回来做生意吧？那边挨着坟头,住的人也有，但不多,只有年纪大的还住在那边。怎么,你想过去做生意？”
“我空了去看看，赚钱不容易嘛。”
大姐摇摇头：“我劝你别费那个力，那些老人不舍得花钱,你说破嘴皮子他们也不理你，还不如就在集市上。你想,去集市的人,是不是都捏着钱想撒出去？”
白展说：“也是哈,谢谢姐。你住这儿？”
到了地方,大姐的丈夫下来接,他裹得很厚，看上去无精打采,只是拿东西这半分钟，就打了两个哈欠。
白展忽然皱起眉,盯着丈夫。大姐跟白展道谢,白展说：“要不我帮你们搬上去吧？”
丈夫没什么反应,大姐客气了两句，还是让白展搬了。
房门一打开，白展就闻到一股味道,他迅速往屋里扫了一圈，装作什么都没发现，带着手拖车离开。
“镇里有人吸.毒？”莫沉荣此时在贵瓮镇附近的县城。
白展坐在小货车上,他们今天生意不错,一车的货卖得只剩下一半,鞭炮更是被抢购一空。“是,我借着送货的名义去了七家，其中三家有那种味道，很可能是‘雪童’或者别的玩意儿。吸的都是男人，时间应该不长，他们的家人大概都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他们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些东西的危害，还以为只是抽烟。”
莫沉荣：“以贵瓮镇的经济条件，他们不应该买得起‘雪童’，一旦陷进去，根本支撑不起。难道是‘浮光’给的？目的是……”
白展道：“‘浮光’也许打算用‘雪童’控制他们？不需要他们付出经济上的代价？”
莫沉荣沉默了会儿，“时间短，最近才发生，加上他们的家人没有察觉到，很有可能是‘浮光’想把这里变成据点。”
白展说：“我想办法拿到样本。”
太阳即将落山，集市却更加热闹，晚上街上会有舞龙表演，都是镇民们自发的迎新春活动。
任柯晚说：“你去哪儿？”
白展将兜帽拉起来，“我去北边看看。”
短短半天时间，白展已经借着送货的机会，将整个贵瓮镇的街道格局烂熟于心，唯一没机会去的是西北角。
跨过南北分界的一条斜路，继续往北走，感觉风都冷了些，空气中有越来越浓郁的香火味，几个人提着口袋、桶迎面走来，中间的老人抹着眼泪。
白展想，他们应该是去镇外山上给亲人烧纸——这边一直有在春节前后祭拜祖先的传统。
继续往前，又看到几队这样的人。
周围的房屋都是青灰色的，很多窗户直接空着，一看就没有住人，但越走，熟悉感越强烈。直到走到一条L形的路时，白展揣在口袋里的手拿出来，点开手机里备份的照片。
邮件里的街道，就是这里！
从照片的角度看，应该是从三楼或者更高的位置拍摄。白展缓缓后退，走到和照片几乎重合的位置，转身。
他的身后是一栋修在马路边的四层楼房，是商业楼，但一楼的门面几乎都拉着陈旧的卷帘门，应该早就没有做生意了。
青烟从斜前方飘来，空中飘着灰烬，像是稀稀落落的雪。
白展走到楼的右侧，试着拉了下卷帘门，锁已经坏了，一拉就开。
哗啦一声锈响，卷帘门被推了上去，一股陈旧的怪味从里面窜出来。这种废弃的门面都不大好闻，但白展还闻到了医院常见的味道。
消毒水。
药水。
借着天光，白展观察里面的痕迹，这道卷帘门里有个楼梯，算是半个公共地带，铺满灰尘的地上有足迹，也有滑轮的痕迹。白展站起来比了一下宽度和长度，和推床差不多。
宁池晨的推床？他被推进来，又推了出去？
楼里听不见任何动静，似乎已经人去楼空。但白展还是将枪取了出来，警惕地向楼上走去。
二楼空无一人，甚至没有新鲜足迹。到了三楼，足迹和滑轮的痕迹再次出现，走廊一侧还堆着烟头。
白展将烟头捡起来，放进物证袋。
这个商业楼和白展当初在朝夏县看到的惠榕商场很像，都是小贩租下隔间做生意，所以当小贩全都离开，楼上的格局就像一个迷宫，你不知道这一片隔板绕过去，会看到什么景象。
天光逐渐暗去，前方鬼影幢幢，几个黑色的身影东倒西歪，像是注视着白展。
即便知道那是被丢弃的模特，白展心脏还是提了起来，他保持着随时可以射击的姿势，神经紧绷，听觉和嗅觉在这一刻变得极其敏锐，哪怕是人克制的呼吸，他也听得见。
但是这里，除了他，没有另一个人的呼吸。
顺着滑轮的痕迹，他来到三楼的一个单独房间。房间有窗户，从窗边看出去，正好就是照片里的角度。
照片是在这里拍的！
他打量这个房间，它以前似乎是一个管理办公室，有桌子和柜子，里面已经没有东西，推床的痕迹出现在墙边，地上有倾倒的输液瓶。
他拿起来看了看，输的是葡萄糖。
地上有至少四组足迹。宁池晨在这里被监视？被看护？然后被转移到了哪里？为什么选择这个地方？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脚步声，有人上来了。
白展立即离开拍照的房间，闪身躲入隔板的阴影中。几秒后，脚步声停留在二楼，有人因为爬楼梯而喘息，有人不耐烦地说：“就在这里。”
他们说的是当地土话，白展听得有些费力。在下面的似乎有三个人，没有再往上走，有塑料纸被撕开的声音。
他们在干什么？
白展无声地朝楼梯走去。这栋楼是中空的之字形楼梯，躲在上面能够看到下面的部分场景。白展的位置只看得见其中一人，是个三十几岁的男人，穿着当地男人最常穿的短款皮衣——但皮衣的一边袖子已经被他脱下来，里面的褐色毛衣往上推，左手小臂露出来。他坐在全是灰的地上，后背靠着一根柱子，仿佛根本不在意环境的肮脏，他的左手上拿着针管，里面是一小段透明的液体。
当液体推入身体，下方传来满足的喟叹，不久针管被扔到地上，充斥叹气和叫喊。
白展没有下去抓人，用手机悄悄拍摄。过了大约四十分钟，晚霞即将落幕，三人才歪歪倒倒地站起来，互相搀扶着往下走。
白展看清了他们每个人，都是三十多岁，在贵瓮镇算是中坚劳动力。
“你还剩多少？匀我几支？”
“匀你我上哪要去？门都没有！”
“哎，到底什么时候才发药啊？又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嗐！”
“再等等呗，总会来的……”
声音渐渐远去，有人“哐”一声撞到了一楼的卷帘门，引来对面的黑狗一阵狂叫。白展回到窗边，看见穿皮衣的男人捡起一块石头就往黑狗头上砸去，“滚！把你炖成狗肉汤吃了！”
等他们从街头消失，白展才下到二楼，戴上手套，把针管、药品装入物证袋，又将脚印拍了下来。
晚上，白展和任柯晚都回到宾馆，任柯晚带着简单的勘查装备，但要做成分分析还是不行。
目前警力分部在贵瓮镇、千兵县以及周围的几个村镇，特别行动队则在边境展开部署。几方一起开视频会议，白展展示了针头和在贵瓮镇西北拍摄的照片。
“经过今天的走访，我判断目前贵瓮镇可能没有‘浮光’的人，他们很可能已经带着宁池晨去了别的地方——不远，仍然在这片山岭里。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他们需要贵瓮镇的青壮年为自己所用，于是用毒.品——很可能是‘雪童’来作为好处，间接控制他们。照片拍摄的那栋楼，应该不止是宁池晨曾经躲藏过，也是当地‘瘾君子’躲藏的地方，这些人肯定还会去。”
在其他村镇走访的队员也说，发现有三四十岁的男人像吸.毒者。
任柯晚叹气，“把群众拖进来，简直丧心病狂！头儿，我想申请市局的检验支援。”
她说的是贵瓮镇所属的千兵市，市和县共用一个名字。
莫沉荣点点头，“我已经和市局打了申请，检验中心开放给我们使用。”
目前大家都只是在各地发现了疑似使用“雪童”的人，没有找到“浮光”的踪迹，所以莫沉荣决定暂时按兵不动，继续观察。
次日一早，任柯晚就乘中巴车前往千兵县，莫沉荣在县城给她准备了车，直接送她去市里。
离春节又近了一天，不到九点，就有小孩满街放鞭炮，镇民们起得早，逛集市的逛集市，做团年饭的做团年饭，空气里飘浮着硝烟和炊烟的味道。
白展还是在集市上摆摊，今天只有他一个人，不太走得开。但卖了一个多小时，肩膀忽然被拍了拍，转身一看，居然是文泉朝。
文泉朝一改穿制服时的笔挺端正，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一件深灰色的皮夹克，头发也弄得有点油，脚上的鞋子脏兮兮的，不说话的话简直和当地人没区别。
白展说：“爸，你怎么来了？”
文泉朝也不含糊：“你姐这不去进货了吗，怕你忙不开，让我来打个下手。”
白展喜滋滋地说：“哎你来得正好，那位哥子买了我这碗柜，我正要去送货！”
“去吧，生意我盯着。”
白展于是把货箱往手推车上一搬，又像昨天一样走街串巷去了。
接连送了几趟货，看到的疑似成瘾者更多，并且全是男人，女人们对此似乎无知无觉。
中午，昨天照顾过他生意的大姐带着一群白发苍苍的婆婆来了，热情地说：“小伙子，这些婆婆都是独居的老人家，买点东西不方便，我一说你可以送货上门，她们就想来看看有没什么合适的。你给接待一下？”
白展笑道：“好叻！”
婆婆们穿得朴素，好些个的棉衣上还有补丁。要说她们年纪大，其实也没有多大，五十多六十而已。但乡下艰苦的生活早早让她们容颜老去，看上去比城里的同龄人苍老许多。
她们什么都问一问，但真买的却不多，几个人好半天才选了棉衣、烧水壶、电热毯之类的东西。白展推着车挨家送，注意到一个叫陈阿姐的婆婆一直盯着他看。
陈阿姐是最后一户，东西送完了，白展说：“阿姐，您见过我？”
陈阿姐端详他，喃喃道：“柔仔，柔仔回来了。”
白展：“柔仔？”
陈阿姐说：“你是柔仔，你就是柔仔！”
这里的人几乎一辈子都不会去比千兵县更远的地方，尤其是女人。白展迅速思考，陈阿姐说他是柔仔，是因为他像那个叫柔仔的人？这样偏远的镇子里曾经有个像他的人？
白展马上说：“阿姐，这电热毯您不会用吧？要不我进去给您调试一下？”
陈阿姐连说：“好好，柔仔你进来。”
房子很老了，不分什么客厅卧室，就两间房，外屋都摆着床，里屋传来痛苦的哼声，陈阿姐说那是她老伴儿，生病好几年了。
“你快起来看看，柔仔回来了！”陈阿姐在里屋门口喊道。
白展跟在她身后，看见床上躺着一个六十多的男人，穿得很多，还戴着帽子。男人朝他看来，磕磕巴巴地说：“柔，柔仔。”
陈阿姐把男人扶起来，让他坐到一旁的藤椅上，就一会儿工夫，就忙出一头汗。白展这才明白电热毯是给男人用的，叹了口气，和陈阿姐一起把电热毯在床上铺好。
忙活完，陈阿姐倒来水，“柔仔，你这些年都到哪里去了，一点音讯都没有。”
白展想了想，认真道：“阿姐，我不是您说的柔仔。”
陈阿姐愣住，再次看向白展的脸，片刻，像是醒豁了过来，“是，是啊，我这是糊涂了，都这么多年了，柔仔也该和我们一样老了。那你……那你是他的孩子？”
白展说：“我不认识您说的这个人。”
陈阿姐不大相信，“可是你们长得真的很像。”
白展说：“既然像，那就是我和这位柔仔叔叔有缘，您可以跟我说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陈阿姐露出怀念，又有些惋惜的神色，“他啊，算是我的弟弟。不是亲戚那种弟弟，我们以前住得近，他总跟在我后面姐姐姐姐地叫。”
柔仔没有父母，是个姓陈的老头捡来的。陈老头没有亏待过他，种地、采集山货把他拉扯大，供他读书。他也很孝顺，性格开朗，和镇里的同龄人都处得来，成绩也很好。但是他要考高中那年，陈老头得病去世了，他安葬好老人，没有去县里的高中读书。
他跟陈阿姐说，爷爷不在了，他就不想在被束缚在贵瓮镇，他要出去闯荡一番，如果干出一番事业，就会带姐姐姐夫去见世面。
那年陈阿姐还没结婚，被柔仔说得羞红了脸，和对象一起给柔仔准备好干粮，开着三轮车把他送到千兵县。
柔仔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他们问过好些出去打工回来的人，都说没有见过柔仔。
柔仔还是个奶娃时，被陈老头捡来，当陈老头过世，柔仔也消失了，就像没有来过贵瓮镇。
如果不是当年一起拍过照，陈阿姐都要忘记柔仔了。
白展说：“我能看看照片吗？”
陈阿姐起身说：“我找找去。”
片刻，陈阿姐找来相册，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一张泛黄的照片说：“像，真像啊！”
照片里有四个人，三个年轻人，一个老年人。白展一眼就看到中间那个穿着白衬衣的高挑男孩，男孩看上去比他青涩，像是……像是二十岁以前的他！
陈阿姐说，另外三人是她、她老伴儿，还有陈爷爷，照片是柔仔生日时拍的，是柔仔唯一留下来的照片。
白展将照片拍下来，第一次拍花了，这才意识到自己手有些发抖。
陈阿姐送白展到门口，叹了口气，“我这也是眼睛和脑子都不中用了，才会瞎认人。小伙子，你别介意。”
白展摇摇头，下楼后点了支烟，忽然感到有些茫然。
他是为什么来到这个深藏在大山中的小镇来着？
为了找一个和他长得很像的男人？为了缉毒？为了在春节之前赚一笔小钱？
不，好像都不是……
对了，是因为警方收到四封疑似由宁池晨发来的求救邮件。宁池晨在这里，“浮光”在这里……
但是到了地方，他先是发现这里的壮年被疑似“雪童”的东西控制，现在突然有人拿出老照片，上面的少年神似再年轻十岁的他。
可那绝对不是他。
不是他，会是谁？
推算年龄的话，那很可能是他的父亲，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父亲。
他始终觉得自己和莫沉荣不一样，虽然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但是莫沉荣的身世可能影响莫沉荣的现在，但他的不会，不管他的父母是谁，他都只是白展。
他出生在“沉金”，被关押起来的所有小孩无外乎几个来路——从边境掠夺来的小孩，组织内某些佣兵不负责任的产物。所以父母是谁根本不重要，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去寻找父母。
可是现在，在他全力查案的紧要关头，在贵瓮镇这个关键地点，有人告诉他，他的父亲可能叫柔仔。
这是不是太荒唐了？
早前他不知道为什么是贵瓮镇，“浮光”更应该选择北方边境的乡镇，而不是南方的山林。
难道是因为他？他的父亲是从这里走出去？
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浮光”又怎么知道？柏芙安又怎么知道？
一阵寒风吹过，把白展手上的烟吹得亮了一下，一截烟灰像雪一样飘落。
他打了个寒颤，脑子却清醒了一分。
这要么是巧合，要么柔仔是“沉金”里面很重要的人。
不对……
白展皱起眉，如果柔仔在“沉金”里地位不低，那他小时候为什么遭受那样的对待？
他灭掉香烟，捋了把头发。感到自己好似被扯入了一个漩涡，正被缓缓地卷向黑暗。
这时，手机响了，白展回过神，看到是莫沉荣。
他顿了下。
他知道柔仔的事应该告诉莫沉荣，但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脑子仍旧不清楚，他选择了犹豫。
电话接通，莫沉荣问：“方便说话吗？”
白展拖着手推车，噪音很大，“方便。”
莫沉荣道：“任柯晚那边刚才出结果了，你收集到的针管、药品，和其他几个村镇收集到的，成分都与‘雪童’相似。”
白展停下脚步。
莫沉荣又说：“但和我们早前接触的‘雪童’还是有些不同，它们纯度更低，对身体的伤害相对较小，但是成瘾性更强。换句话说，就是更容易控制沾上的人。”
白展沉默几秒，“我知道了。”
莫沉荣觉得白展有些不对劲，问：“你怎么了？”
白展轻轻吸了口气，“没什么啊。”
莫沉荣说：“你是不是有事没给我说？”
白展张张嘴，是他刚才的反应不正常吗？小莫这么容易就感觉出来了？
一时间，白展有说出来的冲动，但是仿佛有一条绳子在他身体里拉扯，他本能地不想提到柔仔。这件事让他觉得混乱，难以把控，对，就是这样，他不想将自己的迷茫交待给莫沉荣，这样会显得他没那么强大万能。
“没有啊。”白展说：“‘雪童’在我意料之中，‘浮光’这次准备做得很充分，不止是贵瓮镇，整个千兵县都是他们的陷阱，被他们控制的‘瘾君子’越多，我们就越受到牵制。”
莫沉荣说：“动手的话，这群人一定会被首先推出来。不过到现在，我们还没发现‘浮光’藏在哪里。”
用“雪童”控制当地人是一个重大的变数，重案队、特警、特别行动队在来到千兵县之前，都不知道“浮光”会这么干。因此策略只能临时调整，行动起来必须更加谨慎。
警方来到千兵县、贵瓮镇四天之后，网络和现实中的排查仍旧无所锁定“浮光”。文泉朝看邮件的频率越来越高，但除了早前的四封，匿名者没有再发来新的。
“镇民手上的‘雪童’就要没了。”白展说：“镇里今天有人打架，像是争抢‘雪童’。上次在那栋楼里，我就听到他们说‘药’没了怎么办，看样子现在大多数人的‘药’都快用完了。”
贵瓮镇就那么大一点，壮年男性很多都在外面晃悠，白展初步摸清楚镇里有十几人沾了“雪童”。另外的村镇、县城，共查出五十多人。这些人的身份信息都已经被当地警方掌握。
白展说：“我盯上了个皮夹克，他有点像小群体的头儿，如果‘药’彻底没了，他们应该会去找‘浮光’。‘浮光’要想继续控制他们，也应该会联系他们。”
莫沉荣说：“我明天来一趟贵瓮镇。”
白展说：“你可别，你就在县城待着，这儿有我和文老师就够了，人多引人关注，而且你……”
莫沉荣问：“我怎么？”
白展笑道：“你长得这么好看，我怕你一来就被人给抢了。”
“……”
“别来哈，你装不出我们这种歪瓜裂枣小贩子的气质，你来了还坏我事。”
莫沉荣沉默了会儿，“你注意安全。”
晚上十点多，集市上渐渐冷清下来，小孩们被赶回家睡觉，大人们喝饱了酒，在院子里打麻将。白展和文泉朝收摊，白展看到一群男人走进斜对面的巷子里，立即对文泉朝说：“文老师，你先回去，我过去看看。”
人群中有上次那个皮夹克，他们正压低声音说话，鬼鬼祟祟的。巷子里没路灯，白展借着阴影遮挡自己，没被发现。
“再没‘药’，我老弟就不行了，今天必须搞到‘药’！”
“万哥，是你拉我进来的，你就得负责拿‘药’！”
皮夹克就是万哥，他暴躁地说：“我他妈也没‘药’了，你们找我，我找谁去？”
“我不干！没‘药’，咱就上派出所说理去！”
“等等等等！我明天去捌孙村问问！”
“等不到明天了，鬼知道他们在不在那边？现在就走！”
“行，走就走！”
人群散去，不久，摩托声出现在村口。
白展点开地图，捌孙村在贵瓮镇以西三十公里，全是盘山路，离边境更近。皮夹克知道接头的人就藏在捌孙村？
白展向已经混脸熟的大姐借来摩托，向莫沉荣汇报之后，也向捌孙村赶去。县城和贵瓮镇不在一个方向，莫沉荣通知特警支队，开车前往捌孙村，路程更近，比白展先到达。
“我看到你说的人了。”莫沉荣在队伍频道里说，“四个人，骑摩托。”
白展说：“我可能还有一刻钟。村里是什么情况？”
莫沉荣在车里，“很安静，人都睡了，这村子不小，有小学和诊所。”
皮夹克四人丢下摩托，在街上四处张望。
“他们真在这里？人呢？”
“我怎么知道，是你们非要跟来！”
“别吵了行吗？团结，注意团结，我们是来拿‘药’，不是吵架！拿不到‘药’对我们谁都没好处！”
沈阳川抱着笔记本坐在后排，突然说：“哥，这个村子里有高强度的信号屏蔽设备！”
有这种东西的村子，基本都有问题。莫沉荣下车，借着夜色跟踪四人。他们分成两组，做贼一样翻入院墙，不久又翻出来，似乎是在找人。
白展赶到捌孙村，将摩托熄火藏起来，在车门上敲了敲，坐在驾驶座的队员立即开门。
沈阳川又把屏蔽设备给白展说了一遍，白展点点头，“你队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