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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皇城

穿越之琴声荡 杨阿丑 2024-05-14 12:06
皇命降临,非独召我,亦及我母。母亲凝望我,愁云更浓。她从容为我整装,亦自修饰。梳发间,屡停镜前,若有所失。我不解其意,频问之:“沈然可同往否?”母亲轻叹,言:“汝当与沈然作别,我辈将远行矣。”闻言惊愕,离沈家固无碍,然沈然自幼为伴,情同手足,岂忍分离。遂负气而出,倚门不语。瞥见沈然正玩泥人,似自寻乐趣。
母亲整装毕,步出室外,谓沈然曰:“尔又污手,速净之归家去。我已托二老爷为尔谋一好去处。”沈然闻言,茫然无措。我知其心无归意。于我而言,沈家乃至天地,皆逍遥之境;于彼,唯废园乃安身立命之所。在此,母亲视如己出,我虽欲摆少爷架子,终以友朋相待。然一离废园,彼便如沈家之猫犬,谁复重视之哉!
沈然默然走近,将其所捏泥人塞我手中,径自离去。审视泥人,皆沈家人物也。或大老爷,或大太太,神情各异,皆以古怪眼神视我,似欲置我于城外深潭,又不得不承认我较沈家子弟为优。然于沈然,彼等只知其为不才之奴。
带着与沈然分离的怅惘,我与母亲登上赴宫之马车。九载未出废园,沈家人或已忘母亲之貌。纵忆及当年如花美眷,亦必以为不幸生涯已摧折其芳华。及母亲盛装而出,沈家众人几惊掉下巴。我亦打扮得贵公子模样,衣裳花卉皆出自母亲巧手刺绣。众花簇拥之下,我俨然一慵懒颓废之公子哥儿。
我们进入皇城,在古怪太监引领下走向皇上所在的养心殿。闻说此乃皇上书房,然入内观之,不似书房,倒似药房。架上药罐琳琅满目。帝国统治者竟是个病人。稍长几岁后我方知此乃常事。即使后来我那可爱单纯之兄宋明登基为帝后亦迅速沦为病人。然此刻我甚感惊讶。及见皇上本人更惊异无比。当今圣上年号德景今年乃德景十七年圣上十三岁即位今年仅四十岁却老态龙钟如六十岁老翁。皇上似费力抬起眼皮瞥我一眼艰难道:“好……好孩子……文章写得好……民不患寡而……”我难耐圣上如此结巴半天读不出我所写文章忍不住接口续读下去。
在古代,人们常言道:“民众不担忧财富的稀少,而担忧财富的分配不均;因此,他们愿意铲除富豪以救济穷人。而天意不以不均为忧,而以不公为患;所以,天降惩罚于恶人,以彰显善行。治理国家的人,应当顺应民意,合乎天理。顺应民意,即按时养育百姓,不与民争利;合乎天理,即教导人民遵循法治……”
那日,宫殿内突然陷入了一片寂静,仿佛所有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目光凝视着我,连那位平日里显得懒散、无精打采的皇帝也抬起了眼皮,注视着我。或许,从未有人如此打断过皇帝的言语。我后来方知,按照德景皇帝一贯的作风,我这般行为很可能会被拖出去斩首,成为宫中人闲谈时的佐料。
然而,这一次,皇帝却让所有人失望了。他竟然露出了笑容,说道:“好,好,去吧,去见皇后。”就这样,我和母亲离开了皇帝的药房,被那些行为古怪的太监们引领至皇后的寝宫。皇后的寝宫内并无药味,迎面而来的是一股奇异的香气。这是一座极尽奢华的宫殿。宫殿的豪奢与帝国的衰运,宛如一对难兄难弟,因此,不过数年,这个国家便陷入了战火之中。
皇后慵懒地躺在幔帐之中,她的美貌与皇帝的病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这奢华宫殿的一角,摆放着一张案几,上面堆满了奏折,无声地向每一位来者诉说,这里才是帝国真正的中心所在。
皇后朝我和母亲走来,母亲静静地站着,没有跪拜的意思。我也与母亲一同站立。我听见皇后开口道:“沈兰,九年了,你可还好?”母亲回答:“很好。”皇后又问道:“这便是你的儿子。你真的要带她去寻找她的父亲吗?”母亲坚定地说:“是的。”
母亲的简洁回答让皇后有些不知所措,她转向我,语气中竟带着几分轻佻:“这便是那位才子?”我沉默不语,因为我并不喜欢这位皇后。而且,我能感觉到母亲对她也无甚好感。皇后低下头,沉思片刻后说:“沈兰,你终究还是怨恨我。”
在那个古老的时代,深宫之中,两位妇人的对话如同微风掠过枯叶,带着一丝凄凉。
“我谁都不怨。”母亲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是从岁月的深处传来。
皇后轻叹一声,声音中带着无尽的哀愁:“沈兰,若你有机会见到宋勇,请代我向他问好。在这金碧辉煌的宫殿里,我的日子并不如外人想象的那般光鲜。那些沉溺于酒色之时,不过是因为孤独难耐;那些手段狠辣无情,也只是为了在这四面楚歌中求生存。我多么羡慕你,能够有个废弃的园子作为避世之所。且不说其他,就拿我们的儿子来说,一看便知,谁的人生才是真正的顺遂。”
她的目光转向墙角,那里蜷缩着一个瘦弱的身影,身着明黄色的衣裳,那颜色映照得他的脸色苍白如蜡,双眼空洞而巨大。这一幕,多年后仍历历在目,让人不禁诧异,这金殿之主竟有如此憔悴的模样。那时,我只感到这个孩子的病态与我在家中所见的孩子截然不同。
母亲的目光也落在那孩子身上,她摇了摇头,叹息道:“人生总有悲欢离合,月亮也有阴晴圆缺,自古以来,万事难以圆满。一个人是否抱怨,并不在乎他的生活如何,而在于他的心是否满足。”
皇后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你的儿子确实出色,才华横溢,仪表堂堂。我想为他定下一桩婚事,你看如何?”
母亲的眉头紧锁,语气中透露出无奈:“你又何必如此。明明知道念儿即将踏上寻父之路……”
话语未落,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仿佛空气中都凝结着未来的变数和不可预知的命运。
在深宫的一隅,皇后轻轻挥了挥手,声音柔和而坚定:“我也算是尽到了心意。今日,我也特意召来了明家的次女。”
母亲眉头紧锁,声音中带着坚决:“这门亲事,我是万万不能同意的。范盛宗那手握兵符之人,向来不把你放在眼里,你心中积怨已久。如今却要利用我的念儿来羞辱他。”
皇后的笑声尖锐而嘲讽:“羞辱?哈哈,为她匹配一位才子,怎会是羞辱呢!你看,她不是已经到了吗?”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我和母亲转身望去,只见一名宫女正引领着一个年幼的女孩站在门口。那女孩尚且稚嫩,一双杏眼圆溜溜地打量着屋内的众人。尽管年纪轻轻,举止却不失大方,向皇后行了一礼后,便静静地站在一旁。
皇后的笑容中带着几分得意:“你看,我昨日已经告知了她的家人,让他们今天带着嫁妆来拜见未来的婆母。云希,快来见过太太和少爷。”
女孩闻言,便转向我母亲行了一礼,却对我视若无睹。她与沈瑶不同,没有那份亲切的笑容,反而透着一股冷傲。我心中暗想:这样的性格,倒比沈瑶更适合我,至少不会整日里笑个不停,让人摸不着头脑!
母亲显得颇为为难,她提到了我们即将远行的事,还说要去找寻父亲。但现在,难道还要带上这个女孩吗?如果不带,皇后已经许下了婚约,母亲必定不会同意,这样一来,这女孩将来的日子恐怕更不好过。更何况,我这样的出身,又怎能给她带来幸福?
后来我才得知,明家得知要将女儿许配给我,竟然连个送行的人都没有。虽然不敢违抗皇后的命令,但全家上下都把这当作一件丢脸的事,再也没有人提起。仿佛从未有过这个人一般。当时母亲虽不知道这些内情,但她的心思敏锐,也能猜到一二,她不忍心害了一个无辜的女孩。
赵亮的母亲轻叹一声,缓缓说道:“孩子,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她转向那个名叫念儿的女孩和云希,“我们该走了。”
母亲未曾再瞧皇后一眼,径直离去。念儿和云希紧随其后,穿过了皇后的寝宫。
寝宫之外,那片空旷的院子依旧,只是多了两个女孩在竹丛下私语。她们年纪与赵亮相仿,却对我们视若无睹。赵亮走过时,无意中瞥见其中一个女孩太阳穴上的红痣。
步出皇宫,母亲沉默不语,赵亮与云希也未发一言。平日里,赵亮是个话多的人,但今日,面对那位据说是未来妻子的女孩,他竟不知所措,连目光都无处安放。他鼓起勇气直视她,只见她眼中寒波涌动,毫不回避,反而让他急忙收回了视线。
回到废园,母亲拉着云希谈心,整理着行囊。赵亮却无心搭理,因为他发现沈然已经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了。想必是回到了他的父母家中,等待他们为他择一位主人。赵亮决定去找沈然,此刻,他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这位朋友,尤其是在迎娶了一个难以捉摸的妻子之后。
绕过沈府繁花似锦的花园,我悄然来到后门,轻轻推开。眼前便是那些忠心耿耿的下人们栖息之地。远处,沈然正带着一名四五岁的男童嬉戏。那孩子眼中闪烁着新奇的光芒,仿佛前方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便一股脑儿向前冲去。沈然伸手欲抓未抓住,小男孩不慎绊倒在一块突出的石头上,顿时泪如泉涌,放声大哭。
哭声划破了宁静的空气,紧接着,一位妇人如同从斜刺里冲出,边高声叱责,边向沈然挥舞着手掌。沈然显得手足无措,只能笨拙地躲避。
在那位妇人眼中,我宛如天外来客,突如其来地出现,几乎是将她提起又抛出。我紧握沈然的手臂,沉声说道:“沈然,跟我走。”
那妇人从地上爬起,一见到是我,便大声喊道:“宋少爷,这是我家事,请您不要插手!今日我非要教训这顽劣的孩子不可!”见她四处搜寻着什么,我冷静回应:“你管教儿子,与我无关,我只是来带我的小厮。”
她不知何时手中已握了一根棍棒,气势汹汹地说:“宋少爷,请您让开。大太太已有吩咐,沈然回家,与您再无瓜葛。”
我目光坚定,语气不容置疑:“无论是何相干,由我说了算。”
那日,家中的媳妇带着怨气对我说:“唉,宋家的少爷啊,我们哪里敢得罪您。早些年,若非如此,我怎会让他跟随您?他随您多年,却连一丝好处也未曾得到。现在,连我的话他都置若罔闻。今日若不稍加惩戒,他简直要变得无法无天了!我们虽非豪门贵族,但还是要些脸面的。”
沈然忍不住插话:“娘,你这是何出此言?难道姑太太和少爷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
我轻笑着回应:“说得好,我确实不在乎这脸面。要说脸面,大姐姐你在大太太面前可是最有面子的,不如你去向她禀报一声,就说我偷了她家一个小厮,打算明日将沈然卖了换钱,得了银子,分一半给她便是。这点小事算什么!大姐姐你从大太太房里拿金子都不曾手软,也没见得与大太太分成。”
话毕,我便牵着沈然的手,头也不回地迈开步子。那媳妇不再叫骂,也不再追赶,只是远远地站着,气得直喘息。
沈然与我边走边笑,心中的喜悦宛如捡到了金子一般,无比灿烂。
那日离别,皇城竟遣来马车相迎。母亲携我与沈然、范云希共赴车驾。
临行之际,沈瑶泪如雨下,她未能送至门前,只在荒废的园门处偷偷递给母亲一方自绣之帕。母亲细看那手绢,连连称赞其上绣工之精细。我瞥见那方巾上孤独地绣着一张古琴,搁置于琴桌之上,无花无草,初觉索然无味。然而,当我登上马车,回首望去,沈府大门渐行渐远,忽然悟出,那常驻沈瑶面庞的笑容,乃是我在沈家最为留恋之物。
随着对沈瑶的淡淡思念,在马车的颠簸中,我踏上了通往多年未见之父的旅程。
母亲与范云希并肩而坐。范云希虽显傲气与冷淡,却颇懂礼数,对我母亲恭敬有加,不卑不亢,使得母亲对她颇为喜爱。车驾经过明府门前,母亲特命停车,让云希得以望一眼娘家。云希掀开车帘,凝望着那座空旷的大府门,眼中流露出一丝落寞。她低声向母亲道:“太太,不再看了,我们启程吧。”
我与沈然坐在马车的另一侧。有沈然相伴,我心中自在许多。我们二人可畅谈诸多话题,不必抬头,也因此免去了直视范云希时那份如芒在背的尴尬。
在我心中,那位素未谋面的父亲总是让我感到一丝紧张与不安。他究竟住在哪里?为何对我们母子不闻不问,让我们在寂寞和冷漠中度日?难道,他对我们的感情,只是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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