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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3、权势者

穿越之琴声荡 杨阿丑 2024-05-14 12:06
我所知的家,父亲是绝对的权威。得到他宠爱的女人和孩子,总能昂首挺胸,瞧不起旁人。而我,却总与那些自负的宠儿作对,因为在我眼中,他们同样卑微。记得沈瑶的一个远房丫头,她总是目空一切,言谈间带着轻蔑,斜视着每一个她认为低下的人。然而,一场小病,仅仅四天的床榻之苦,她失宠了。昔日的仇敌如今都踩在了她的头上,被派去寒冷的洗衣房,手抱衣物,在冰冷的河水中洗涤,几乎冻僵。
我对那些男人们心生怨怼,对依附他们的女眷和孩子同样不满。他们彼此之间,从未将对方当作有血有肉的人,不过是互相利用的物品。唯有二舅,他的温柔和真诚,对沈瑶和我有着真挚的爱。但在那些女人的眼中,他却是个无能之辈,连沈瑶的母亲也对他嗤之以鼻。
我心中常思,我的父亲,他是将人视作棋子的权势者,还是被人轻视的无能之辈?我不愿成为他人眼中的物品,更不愿父亲像二舅那样,小心翼翼、畏首畏尾地生活。在父亲的身边,我会比在沈家更自由吗?还是更加束缚?他会如何对待母亲,对待云希,对待沈然?
马车颠簸着,终于在京城南门外不远处停了下来。母亲带着我们下了车,我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座大楼,门口挂着灯笼,上面写着“万树园”三个大字。天色已晚,灯笼发出柔和的红光,笑声从内传来,男女交织。这奇异的地方,那灯光,那笑声,都透露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暧昧,这里与沈家,截然不同。
万树园的门前,我们四人被马车无情地留下。我、沈然和云希都感到紧张与不安,唯独母亲保持着平和与冷静。就在这时,一位穿着异乎寻常的女子从万树园的大门轻盈走出,面带微笑地向母亲致意。我细细打量这位女子,她的装扮与众不同,不似母亲和云希那般身着裙装,而是一条裤子配以高跟皮鞋,昂首挺胸,连下巴也微抬,头发随意披于肩后。这副打扮在我眼中颇为怪异,以至于过了片刻我才恍然大悟,她竟是皇后!母亲称呼她为赵亮。
赵亮与母亲简短寒暄后,母亲态度冷淡,两人缓步进入万树园。园内大厅宽敞,灯笼高挂,男男女女来来往往,谈笑风生。这些女子美艳动人,不似沈家中女性那般矜持;而男人们则各具特色,但在昏暗的灯光下,面目难以辨认,仿佛故意隐匿在阴暗处。相比之下,那些女子身着艳丽衣裳,浓妆艳抹,香气袭人,在明亮的灯光下翩翩起舞。
母亲面无表情地穿过人群,云希则显得局促不安,目光游离,低头紧跟在母亲身后。我好奇地四处张望,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兴奋。我曾担心父亲会是我在沈家所见过的男性那般模样,如今我才发现,我的视野过于狭窄。走出沈家,世界如此广阔,各种人物纷呈,父亲的形象变得模糊不清,这让我心中充满期待,同时也增添了几分不安。
赵亮引领我们进入一间屋子,室内装饰豪华,幔帐垂挂。她示意我们坐下,随后拉着母亲进入幔帐深处。我们三人静坐于外,沉默不语。外面的欢声笑语依稀可闻,我们却仿佛能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忽然,一声巨响从幔帐后传来,我们三人齐齐站起,沈然如箭般冲向幔帐,我和云希紧随其后。
我们冲进幔帐,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只有母亲和赵亮站在一扇敞开的门前。
母亲和赵亮两人回头望向我们,赵亮开口道:“他们都已经进来了。”她转身看向母亲,询问道:“沈兰,你真打算带着这三个孩子去那边吗?”母亲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赵亮又道:“你可要想清楚,穿过这扇门,那边便是另一个世界。”
母亲平静地说:“他们的父亲就在那个世界里。”
我凝视着那扇门,那是一扇沉重的铁门,里面昏暗无光,什么也看不清楚。刚才的巨响,大概是它开启时发出的。我对赵亮的话感到疑惑:我父亲不是在“那里”,而是在“那边”。那么,“那边”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呢?
母亲走过来,握住我的手,示意云希和沈然跟上。她带着我们走到门边,又停下来,对赵亮说:“赵亮,这一扇门,到了该关上的时候,还是关上吧。世上有很多门,并不是每一扇门都可以随意打开的。”
赵亮发出她那种尖锐的笑声,说道:“有的门,永远也打不开,自然也就不值一提。有的门,你去推它,它不开,一拉,它却开了。既然已经打开了,我为何不进去欣赏一番呢?”
赵亮的身影在母亲的凝望下渐渐沉默,我们的脚步却未曾停歇,穿过了那扇沉重的铁门,踏入一片朦胧的阴影。未走几步,身后响起一声沉闷的轰鸣,铁门如命运之门般关闭。云希的尖叫划破了沉寂,泪水随即涌出。母亲迅速将她拥入怀中,柔声安慰:“别怕,你们瞧,前方有光透进来。”
我们顺着母亲的目光望去,果不其然,一束微弱的光线从远处穿透了这片黑暗。我们几乎是奔跑着向那光明之处而去,母亲却在背后气喘吁吁地呼唤:“慢些,孩子们!”
……
终于,我们穿越了那条漫长的走廊,眼前是耀眼的光芒。
随着光明的临近,一阵怪异的喧嚣也随之逼近。那声音与我以往所闻截然不同,初时似乎包含着无数的故事和层次:言语的交流、锣鼓的敲打、瓷器破碎的声响,还有尖锐的啸鸣。然而,当我们不断接近,那声音却愈发模糊,最终化作一片难以分辨的嘈杂,冲击着我们的耳膜。当我们即将迈出走廊,恐惧使我们止步。那是一个怎样的世界?为何如此喧哗?我、沈然和范云希,都未曾体验过这样的声音,心中不禁猜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魔界?
母亲未曾停歇,她迈向那片喧嚣。我们踌躇满志地尾随其后,终于步入了灿烂的灯火之中。
日后,我常沉思,如何用言语描绘我初次涉足现代世界的感受。难道仅仅描述那些声响所引发的畏惧吗?自幼耳濡目染母亲的琴音,在幽静的废园里长大,连人们的交谈声都显得格外珍贵,更何况是那铺天盖地的汽车喇叭、施工现场的机械轰鸣、人们大声疾呼、以及敲击金属所制造出的所谓旋律!我不解父亲为何选择在这喧哗之地栖息,是为了逃避母亲与我?亦或这地方并非如其声响般可怖?毕竟,这里还有诸多其他事物。摩天大楼、飞驰的汽车、人们奇异的打扮、独特的言谈举止等等,一切皆与以往不同,且比他所在的世界更为多彩,更自由。然而,那震天的噪音,所有缺乏美感的嘈杂,却令我心生逃离之念。
我忍不住呼喊:“妈妈,我想回去!”
就在这时,我瞥见了范云希,她原本也害怕地将头埋进母亲的怀里,发出细微的抽泣。听到我的呼唤,她突然抬起头来,冷冷地盯着我。
范云希体内流淌着武将父亲的血液,她对一个表露出恐惧的男孩投以不屑的目光。
在范云希占据了我母亲的位置之后,我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沈然。尽管他同样紧张不已,却紧闭双唇,沉默不语。
十年的现代生活让我逐渐习惯了这里的点点滴滴。然而,即便如此,我依旧无法宽恕这个世界的声音。它唤起了我内心深处的恐惧,加深了我与云希之间的隔阂。但归根结底,这并非问题的关键所在。我们的故事,关乎成长,只有等到我们成熟了,才能真正理解彼此。
我对现代世界的不满,源于它剥夺了我对声音之美的全部感知。起初,我并未意识到这一点。多年后,我已习以为常,融入都市的节奏。我会去听音乐会,感受那些动人心弦的旋律;有时为了抗议这个喧嚣的世界,我会弹奏吉他或其他乐器,制造出更响亮的音符;周末时,我也会驱车远离城市,去享受大自然的宁静。
直到有一天,我站在一片牧场旁,那里饲养着奶牛,为城市居民提供新鲜的绿奶。看着被现代人圈养的自然,耳边飘来几声微弱的鸟鸣,我突然意识到,我们这些现代人是多么的可怜。我们已不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天籁之音——那些未经修饰的自然之声,它们就在我们身边,不必远赴西藏或其他地方寻找。春天的花、夏天的雨、秋天的风、冬天的雪,都有它们独特的语言。我曾与废园中的蟋蟀讨论过哪角落的草将生长得更为茂盛。但在现代世界,谁会相信这些呢?现代人不信任自然的力量,只信任自己。他们的自负让他们创造了太多与心灵为敌的工具。一个歌声美妙的人,他的声音可以迅速传遍全球,从此,所有的歌者都模仿这个人的声音,而非自然之声。现代城市几乎千篇一律,因为设计师们可以将他们的想法传达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我后来游历了许多古城,每一座都是独一无二的。连现代的女孩子们也变得难以分辨,她们不信任自然赋予的美,反而将脸庞交给手持手术刀的医生,削去每一处独特的美,活生生的面容变成了僵硬的面具。
现代人渴望自由,他们用奇装异服和行为来展示自由,但他们的内心却难以摆脱传统的束缚。他们将整个世界变成了一个村落,而他们自己,则成了这个乡村里,世代遵循既定模式默默生活的村民。
废园、皇宫、万树园,这些往昔的景致,时常无端地浮现在我心头。我深知,那是一段无法再回的过往。在没有电脑和电子产品的日子里,我将如何自处?那些复杂而无谓的礼节,我又怎能再次忍受?然而,偶尔,我的思绪也会飘向沈瑶那块静谧的手帕,它静静地躺在琴桌之上,似在等待有人唤醒那沉睡的古琴。
历史课上,老师的话语仿佛在我耳边回响:“德景皇帝,历史上的一位英明君主。”这话让我有些晕眩,不禁苦笑。作为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我对历史的兴趣并不浓厚。毕竟,我的灵魂穿越自古时空。十一岁之前,母亲便严格教导我阅读了无数古代的历史经典;随着兴趣的引领,我还偷偷翻阅了各种野史杂记。那些历史故事及其奇异的解读,对我来说早已司空见惯。然而,对于德景皇帝之后的历史,我却知之甚少。
实际上,我并不急于知晓现代对德景皇帝的评价,甚至对此并无多大兴趣。说到底,我对那位病态的老人并无太多好奇。我更常怀念的,是那位皇后,而非德景本人。我从未想过要在史书中寻找她的足迹。一方面,现代生活远比古代丰富多彩,我有更多有趣的方式消磨我过剩的精力,而不再是埋首书山。这让母亲感到一丝悲哀,她曾为我这个远近闻名的才子感到骄傲,而今,这个才子似乎正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现代世界中的所谓酷仔。另一方面,我也不愿在古老的史书中追寻一个熟人的踪迹,这总显得有些古怪,不是吗?
在历史课上,我意外地遇见了一位熟人,这让我不禁感到惊讶。我疑惑地盯着历史老师,眼神中透露出不信任。
然而,历史老师并没有注意到我的目光,他继续讲述着历史的长河。
“德景皇帝在他的一生中,为国家建立了许多伟大的功绩。他为了国家的统一,付出了巨大的努力。继位不久,他便亲自出征,成功击败了北方的匈奴,为国家的长治久安奠定了基础。他还是一位勤奋的皇帝,几乎可以说是工作狂,每天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来批阅奏折。在他的统治下,国家安定,人民安居乐业,历史上称之为‘德景之治’。”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叫了一声:“老师!”然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举起手。老师宽容地看着我,询问我有什么问题。我问道:“德景的皇后是什么样的人?”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阵笑声,同学们嘲笑我的问题,甚至连老师的嘴角都露出了一丝嘲讽。我回头看了看,坐在我后面的沈然正看着我摇头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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