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课堂上,沈然忍不住好奇地问老师:“请问,那位名叫沈景川的人后来的命运如何?”
老师沉思片刻,缓缓道来:“提起沈景川,他可真是个让人琢磨不透的人物。在他掌权的岁月里,确实为百姓带来了一些福祉,实施了恢复国力的政策,对国家战后的复兴大有裨益。然而,他也是个权力欲望强烈的官员,贪婪无度。明绪皇帝驾崩后,新君登基,查封了他的家产,竟然发现了比国库还要丰厚的财富。至于他的最终结局,历史留给我们的只有谜团,有的说他自尽了,有的说他潜逃了,也有人猜测他是被皇帝秘密处决了,真相如何,无人得知。”
我暗自思忖,难道沈然也遇到了熟悉的人?但很快我就摇头否认了这个念头,这是不可能的。这个沈景川不可能是我所知的那个沈家的远亲,否则我怎会毫无印象。
老师继续他的讲述:“你们看,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英雄辈出,却也有堕落的后代。”同学们闻言又笑了起来,老师接着说,“所以,各位要警醒,你们的父母都是成就非凡之人,否则你们也不会来到这所贵族学府深造。但是,你们将来能否以优异的成绩回报父母呢?当人们谈论你们的时候,是会像谈论明绪那样说你们不如父辈,还是会称赞你们能够继承和发扬光大家族的事业呢?我可以从你们的表情中看出你们的想法,我知道你们中谁还需要更多的教导,哈哈……”
同学们跟着笑了,我却只是撇了撇嘴。这位老师,总是自认为幽默。老师自得其乐地笑了笑,又接着说道:“刚才宋念提到了皇后,正史中对德景的皇后并无太多记载,但有一段颇为传奇的野史。这些故事收录在一本名为《顺灵轶事》的书中,作者是一位仕途不顺的读书人,无法如愿以偿地做官,便转而著书立说,记录了德景、明绪两朝的一些奇闻异事。其中,记载了德景时期有一位才华横溢的女子,名叫沈兰。”
天哪,眼前这位熟悉的面孔,难道真是我母亲?
“你知道吗?”老师的话音刚落,便引起了一阵窃窃私语。“沈兰,那可是位才情出众的女子,她的诗作,堪称一流。传言德景皇帝对她青睐有加,甚至曾想将她迎入宫中,册封为妃。”
“但沈兰,尽管才华横溢,名声却不佳。她与人私下交往,生下了非婚生子,这在当时可谓是重罪。按律法,她应受沉潭之刑。然而,德景皇帝不顾一切,将她保护起来,免了她一死。后来,沈兰还多次进出宫禁,成为众人议论的焦点。”
“沈兰有个侄女,名叫沈瑶,也是个才女。明绪皇帝对她也是宠爱有加——你看,这明绪皇帝,倒是与他父亲有几分相似。更令人咋舌的是,他竟让沈瑶女扮男装,站在朝堂之上,与大臣们共议国事,还封她为高官,赐予豪华府邸。大臣们心中愤怒,却不敢言声。”
“宋念,你为何突然站起?”老师的目光中带着疑惑。
我忍不住反问:“老师,这些荒诞的历史,你是从何处得知的?”
老师眨了眨眼,似乎还未回过神来,便听有人戏谑地接过话茬:“自然是从那些胡说八道的书里读来的。”说话的,正是沈然。
“啪!”老师猛地一拍桌子,怒气冲冲地喝道:“你们,都给我出去!”
在课堂的一隅,我轻轻向老师展颜一笑,温言道:“老师,息怒吧。其实,我也早已不愿在此地听讲。虽说我的面相或许让人误解,但您的容颜,似乎更需些教诲。”
……
历尽师心激起的风波,我和沈然寻得一处僻静之地,蹲坐而沉默。
回首往昔,我们离去之后,纷扰迭起,杂乱无章。野史之上,竟将我母亲与沈瑶描绘成何等模样?历史的记载,与事实真相,竟是天壤之别。那么,历史老师口述的德景、明绪、范盛宗、沈景川的故事,又蕴含着几分真实呢?置他人于不顾,然我母何以被史书抹黑?那个和蔼可亲、常带笑容的沈瑶,她又何错之有?
“唉……”我和沈然不约而同,叹息声起。
沈然轻声细语地提起了一桩心事:“若是姑太太和云希耳闻这些杂乱无章的流言,该如何是好?”
我心头一紧,茫然回答:“这,我岂能知晓?”
沈然眉头微蹙,提议道:“咱们不妨去请教大哥,他定然心知肚明。”
思绪随即飘向了那位仁兄,我的大哥宋宇。他在一所书院深造,为人温文尔雅,待我和蔼可亲。自古代穿梭至现代,遭遇诸多困惑与难题,皆是在他的悉心指导与帮助下得以解决。他的气质中透着平易近人,常带着幽默善良的笑意,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或许,他能为我指点迷津,告诉我如何面对这段不幸的历史。
然而,我心中又起了波澜:“但大哥,他又会在哪里呢?”
沈然的笑容中透着一丝得意,仿佛掌握了什么秘密。他领着我,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抵达一间名为“听香居”的餐馆。这间餐馆座落于宋宇就读大学的附近,虽不算宽敞,却布置得清新而典雅。然而在我看来,这份典雅似乎过于刻意,与古代真正的雅致相去甚远。在我的记忆里,古时的雅致总是伴随着文人墨客的生活气息,品茶、制药、焚香、弹琴,而现在,这种气息已渐渐消散。在当代人眼中,稍显淡雅的色彩和古典的图案便足以代表雅致了。
餐馆的一角,摆放着一口巨大的铜钟,古朴的纹饰显得庄重而沧桑。我和沈然在铜钟旁落座,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这口钟吸引。岁月在钟面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曾经精致的花纹如今断断续续,难以辨识。钟上似乎刻有文字,但已模糊不清,唯有一处,依稀可以辨认出“邓悦”二字。
这“听香居”的名字,莫非与这“邓悦”有关?我正陷入沉思,沈然轻轻推了我一下,示意我看向服务台的方向。那里站着两位女孩,一位年长些,已是亭亭玉立,素颜朝天,透出一种无需修饰的自然之美。她对面的女孩身材娇小,两人正交谈着。我定睛一看,那不正是云希吗?
在那个午后,我正独自沉思,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熟悉而挺拔的身影。那人大步流星,直奔云希和一位正在交谈的女孩而去,竟是我的长兄宋宇。门外,停着父亲赠予他庆祝大学录取的那辆洁白轿车。今日的大哥,衣着格外得体,英俊的面庞更显锐气逼人。
他与那女孩交谈甚欢,片刻之后,这才留意到了我与沈然的存在。大哥挥手示意,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而云希转过身来,目光落在我们身上,她原本温暖的笑意却在瞬间凝固,变得冷漠。
我心中不免泛起些许失落,面对云希的冷淡,情绪有些低落。大哥询问我们为何而来,我却提不起兴致回答。他只是笑笑,语气轻松地说道:“你们来得正好,这是一次结识新朋友的好机会。”他指了指那女孩,介绍道:“这位是邓悦姐。”然后转向那女孩说:“这两位是我的弟弟,宋念和沈然。”
我好奇地指着那钟表,问道:“难道是这上面刻着的‘邓悦’吗?”
邓悦面带微笑,轻声说道:“这钟啊,是爸爸妈妈在何处见到的,我不得而知。只因为钟上刻有‘邓悦’二字,他们便不惜重金将它买下。至于这钟是否为古物,他们也是一头雾水,我猜,大抵是个仿古品。”
大哥温和地插话:“真假又有何妨?如今这钟有了个悦耳之名——‘邓悦钟’。”说话间,他目光柔和,满含深情地望着邓悦。
邓悦闻言,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羞涩地笑了。
云希突然开口:“邓悦姐,这钟,是真的。”
邓悦诧异地望向云希,问道:“哦?何以见得?”
在昔日的岁月里,云希曾于父亲身旁见识过许多类似的钟表。每逢凯旋之际,她的父亲便会铸造一座钟以作纪念……
“你的父亲?”邓悦疑惑地追问,不解其意。
云希沉默了,我与小沈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接话。而宋宇却若无其事,继续说道:“这钟确是真品无疑,其上留有岁月流转的痕迹,你们不妨过来细看……”
宋宇的话音未落,便有人从他身后打断了他:“如果邓老板对这钟的真伪存疑,不如转手卖给我,价格可以商量。”
这声音沙哑而霸气,我们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名男子坐在邻座,身材魁梧,相貌粗犷,然而衣着却是极为考究,一袭洁白的西装映衬得他的肤色更加深沉,如同夜色中的煤炭。站在他身侧的年轻人则显得清秀俊逸,只是目光飘忽不定,似乎心事重重。而在他们身后,还站立着一群身着黑衣的随从。
在那个风起云涌的年代,邓悦家的铜钟传为佳话,其音色悠扬,造型古朴,是件不可多得的珍品。然而,这钟对邓悦来说,更是父亲情感的寄托,非卖之物。
一日,冯先生携着满腔热忱,踏进了邓家的门槛。他口中呢喃:“令尊不在,罢了。我稍候片刻便是。听闻今日他有会见女婿之意?”言罢,他眼角带笑,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大哥,又道:“咱们的孩子同窗多年,情同手足,这点小事,总能商量吧?”笑声中透着几分得意。
宋宇轻启红唇,声音如泉水般清脆:“冯先生,您为了一钟,如此劳心费神,实在让人不解。古人云:‘君子不夺人所好’,何必执着于此物呢?”
冯先生闻言,笑意更浓:“宋小姐言之有理,但我,或许算不上君子。我之所欲,定要得到。正如我看中的这钟,还有我看上的邓悦小姐。”
此言一出,邓悦的脸色骤变,她的目光穿过冯先生的身影,直射向他身后的青年,声音中带着一丝薄怒:“冯嘉成,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青年,被点名的冯嘉成,面露尴尬,却也是一脸的坚决。他们之间的纠葛,似乎牵扯着更多的往事与未来,不仅仅是一口钟,也不仅仅是一段情。
在那个风起云涌的年代,故事便悄然展开。
邓悦,一个如其名般清新脱俗的女子,正带着几分薄怒与不耐,凝视着面前这位稍显腼腆的青年。他站在冯先生身后,清秀的面庞下掩藏着一丝紧张,言语间透出些许的结巴:“邓、邓悦,我……”
她的眉宇间聚满了怒气,那是一种对眼前男子的失望,也是对他所作所为的不屑。她的目光如寒星,似要穿透他的心房,让他无所遁形。
而宋宇,那位机智而又不失俏皮的女子,轻轻启唇,声音中带着一抹戏谑:“冯先生。”她的目光转向那位青年,眼神中闪过一丝调侃的光芒,“冯嘉成,你们兄弟俩真是情深意重,宛如战场上并肩作战的父子。这般手段,又算得上何种本领呢?难道每一次追求心仪的女子,你都要请父亲出面吗?你这样的行为,不仅显得自己无能,也让你的父亲颜面无光啊……”
冯先生的脸色一沉,打断了宋宇的话,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你这话说得真是没边了!”
宋宇却依旧保持着那份从容,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我并无冒犯之意,只是觉得,无论是我自己还是我父亲,都难以与您相提并论。”
就这样,一场关于情感与尊严的较量,在那个历史的背景下,缓缓上演。每个人物都鲜活地跃然纸上,他们的情感纠葛,如同那个时代的缩影,让人不禁沉思。
邓悦轻轻一笑,目光落在宋宇的身上。
“宋宇,你为何不离开这里?”冯嘉成的声音带着一丝挑衅。
宋宇眼神如刀,斩断了他的话语:“我何需离去?我未曾强买强卖,更未对女子出言威胁,凭何要离?”
冯先生轻拍双手,赞叹道:“说得好,真是说得好。嘉成啊,你真是没出息,连追求心上人都要我来相助。即便我帮你,心中也实在看不上你这无用之辈!你让我在宋勇面前颜面无存,看看人家的儿子,唉!”
训斥完儿子,冯先生的目光又转向那口钟,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至于这钟,我是非得买下不可,明白吗?”
邓悦眉头紧蹙,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冯先生,您也算得上一号人物,怎得如此不讲理?这钟,家父早已言明,绝非可售之物。”
冯先生面露讥讽之色,轻挑地反问:“不卖?哼,那我便不客气了。”他轻蔑地挥了挥手,指向身后的众人,“你真当他们是来此品茗的么?”
邓悦的脸色一沉,怒气难抑:“你究竟想做什么!”
宋宇的声音清冷而坚定:“冯先生,请你离开。否则,我们只能报警处理。”
冯先生的笑容戛然而止,目光如冰,扫过大哥与邓悦,片刻后,从牙缝间挤出一个冰冷的字:“砸!”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仿佛一场风暴即将来临,而邓悦与宋宇,都明白,眼前的这位冯先生,已非善类。
店堂内,一片混乱。顾客们早已察觉到异状,纷纷逃之夭夭。黑衣人群起而攻之,四处乱砸,桌椅、碗碟、装饰横梁,无一幸免,瞬息间,杂乱无章的残骸遍布满地。邓悦泪如雨下,哭喊着:“你们这是何苦!快停手!”然而无人理会她的哀求。
宋宇目光凝重,紧紧握住邓悦的手,转头对沈然、云希和我道:“你们先走!”云希坚决地回应:“我要留下陪邓悦姐姐!”我和沈然默然无语,沈然凝视着眼前的混乱,而我则默默地站在云希身后,心中渴望能像大哥那样护她周全,却始终不敢轻举妄动。
宋宇叹息一声,摇头道:“唉,你们这些孩子啊!”他随手抓起一根铁棍,猛地敲响了大钟。钟声震耳欲聋,“当——”的一声巨响,我们紧挨着钟的几人,连忙护头趴在桌上。那钟声悠扬而持久,仿佛有一种神秘力量直击我们的识海,让我们感到一阵阵的隐痛。良久,我才敢抬起头来,只见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钟声震慑住了,他们停止了破坏,抱着头,捂着耳朵,一脸茫然地望着这声音的来源。冯先生坐在对面,眉头紧锁,怒目盯着我们,而冯嘉成则蜷缩着身体,如同一只受惊的虾米,紧贴在他父亲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