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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不像中毒

帝姬传 杰范儿 2024-05-14 12:17
就这样,在大夫的精心调理下,黎昭言渐渐从死亡的边缘拉回了一线生机。而她的故事,也如同她的名字一般,带着坚韧与不屈,刻进了那些岁月的长河。
在大夫的再三保证下,主持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她转过身,目光落在另一侧昏迷不醒的叶月灵身上,叹了口气:“弟子们告诉我,他们一推门就看到月灵倒在地上,但她看上去并不像是中了毒。”说罢,她请大夫一同查看。
尽管无人对这位心狠手辣的女人抱有好感,但大夫的职责毕竟是救死扶伤。纵然心中万般不愿,他还是细心地为叶月灵诊脉。经过一番仔细检查,他不禁伸手轻抚她稀疏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更多的长发如飘零的雪花般纷纷落下。大夫摸着自己花白的胡须,叹息着开口:“唉,对于月灵的病,老夫实在是无能为力。她已经患上了无法治愈的疾病,这脱发也是因此而起。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应是她五年来长期抑郁的结果。她的病情已经十分严重,恐怕时日无多了。”
主持和在场的弟子们听闻此言,都急忙合起双手,口中默念着能够普度众生的佛经,脸上流露出深深的悲悯:“阿弥陀佛,这是何等的孽缘啊!”
叶月灵在昏迷中被轻轻抱回了自己的闺房,为了确保她在夜半醒来时不会再次伤害黎昭言,住持细心地将黎昭言留在了自己身边,以便随时照顾。
深夜,叶月灵终于苏醒,然而她的身体依旧疲惫不堪。她努力睁开眼睛,环顾四周陌生的环境,试图挣扎着起身。但住持轻轻按住了她,用温和的声音询问:“老大夫告诉我,昭言,你明知道那姜汤有毒,却还是故意喝了下去。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听到住持的问话,黎昭言脸色苍白,轻轻伸出舌头,苦笑道:“被您看穿了呢。”她接着说:“母亲曾告诉我,她曾是皇宫中的嫔妃,是父王最宠爱的人。但自从我出生后,给母亲带来了无尽的灾难。难怪母亲会如此恨我,我并不怪她。但我也不想在这世上白白受苦。婆婆,您能答应我吗?如果再有下次,请不要再花钱买药救我了。我只希望母亲能够快乐,哪怕这快乐的前提是我失去生命,我也愿意。”
在那个古老的时代,黎昭言,一个年仅五岁的孩子,却拥有着一颗超乎常人的成熟之心。她,为了安慰深陷病痛的母亲叶月灵,竟愿意对自己施以最为严酷的折磨。
寺院的主持,面对这孩子的决绝与坚毅,不禁感慨万千。他向黎昭言透露了叶月灵的病情,然而,那双清澈如初的眼眸,并未因此而涌现泪水。仿佛从她懂事起,无论叶月灵如何责打,她的泪腺早已干涸,不曾流出过一滴泪。她时常会思考,如果女人真如叶月灵所说是由水构成,那么她内心的那口井,是不是早已枯竭?
当晨光破晓,主持终于允许黎昭言离开。但她并未急着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借了一个小木桶,开始不懈地从井中汲水,一趟又一趟,将水运往母亲的浴桶。她的动作,超出了她年龄的力量,但她坚持不懈,直到浴桶中的水满溢为止。
黎昭言的这份坚持与牺牲,不仅仅是对母亲深深的孝心,更是她对生活无情打击的一种无声抗议,以及对于自我坚韧不拔性格的展现。
黎昭言的面庞,尽管此刻仍显得苍白无力,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她步履蹒跚地走到叶月灵跟前,双手轻轻地推着,声音带着哽咽:“娘亲,你睁开眼看看,女儿在这里。浴桶里的水已经准备好了,让昭言伺候您更衣沐浴,可好?”
自昨夜以来,叶月灵的脸色黯淡无光,如同枯黄的灯芯,失去了往日胭脂水粉的掩饰,露出了岁月的痕迹。
当黎昭言的身影映入眼帘,叶月灵似乎在极力挣扎,方才艰难地撑开了沉重的眼皮。她的身体软绵绵的,仿佛早已与那前来索命的死神打过照面。嘴角勉强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我本想一毒解千愁,将你也带入那幽冥之地,在那里继续我们未了的恩怨。你欠我的,实在太多,这辈子,我怎能轻易原谅你的降生。”
黎昭言默然无语,只是静静地立于一旁,深深地凝望着叶月灵的双眸。或许,正是在最为无助的时刻,人会显露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若真如此,那么五年前的她,在被一贫如洗地逐出皇宫之时,是否也像如今一般?
“母亲,昭言并不想离世。”终于,她将自己的心声尽数吐露,展现在叶月灵眼前,“昭言总幻想着,父王的心终将软化,有朝一日会怀念母亲,接您回家。然而,昭言不愿干扰父王与母亲的世界,宁愿在这僻静的尼姑庵中,陪伴着古佛青灯,怀揣对母亲的祝福,度过余生。”
泪水,终于自叶月灵的眼中滑落,这是五年来,她首次因悔恨而泣不成声。她并未像个真正的母亲,反而让黎昭言历尽折磨。然而,昭言不仅未曾抱怨,反倒以最令人心动的方式祈愿,盼着她能抛弃过去,重拾那梦寐以求的繁华生活。
在那个寂静无声的房间里,叶月灵用尽最后的力气,紧紧握住女儿冰冷的小手。她的声音虚弱而颤抖,伴随着断断续续的抽泣:“无忧啊,如果将来有一天,你有机会重返皇宫,千万记得不要答应。那里的生活充满了勾心斗角,明争暗斗,那不是你应该承受的。”她的眼中满是不舍和担忧,语气中透露出深深的爱与保护。
“不要原谅我,我的孩儿。带着对我的这份恨意,去寻找一个平凡的男子,嫁给他,过上普通而幸福的生活。”这是叶月灵留给女儿的最后嘱托,字字句句都沉甸甸地刻在了女儿的心上。
话音刚落,叶月灵便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醒来。那一刻,黎昭言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心痛的滋味,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痛楚,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心中碎裂。
泪水不自觉地涌出眼眶,她感到自己的心被无尽的悲伤所填满。那些泪水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和折磨都冲刷干净,她哭泣了很久很久,直到感觉身体里的悲伤都被泪水带走。
黎昭言从未对叶月灵有过一丝恨意。对于那个怀胎十月,历尽千辛万苦将自己带到这个世界,又为了自己遭受驱逐之苦的母亲,她的心中只有深深的感激和无尽的思念。她不明白,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去恨一个如此深爱着自己的母亲呢?
她终于追寻到了生命的尽头,或许,这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然而,她的离世也意味着一个年幼的生命失去了唯一的依靠。在那些漫长的岁月里,她始终无法理解,为何命运要给她安排如此多的磨难。难道,在这茫茫人海中,她就是那个最不该拥有幸福的人吗?
十年如一日,黎昭言从未间断过对叶月灵的思念。每逢清晨,她总会来到叶月灵的墓前,细心地除去那些杂草。如今,十六岁的她已长成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她的容颜甚至超越了叶月灵,美得令人心动。但由于从小营养不足,她的身形依旧显得柔弱。
这天,像往常一样,她在为主持准备完早餐后,便带着一束鲜花来到了叶月灵的墓前。她知道,生前的叶月灵喜欢花香,所以她总是抓住每一个机会,为她带去这份喜悦。然而,就在她沉浸在回忆中时,一位小尼姑慌张地跑来,气喘吁吁地告诉她:“昭言,不好了,我们尼姑庵外聚集了一群凶神恶煞的侍卫,他们口口声声说要找到你,还说如果你不能在一柱香的时间内出现,他们就要踏平我们的尼姑庵。”
黎昭言轻声细语,她的目光清澈如初见的湖水,仿佛除了那份宁静之外,世间的喜怒哀乐与她无关。尤其是这十年来,她的笑容稀若珍宝,许多人对她的冷漠感到不解,然而只有那些知晓她过往的人才明白,无论是泪水还是欢笑,都早已非她所属。
小尼姑心知不妙,紧紧拉着黎昭言的手,两人匆匆步入了尼姑庵的大堂。大堂内,一位侍卫头领已经等候多时。他一瞥见黎昭言,便被她的容颜所吸引,随即恭敬地跪下,高声宣道:“公主千福,属下奉皇上之命,特来迎公主回宫,以恢复皇族的荣耀。”
黎昭言微微蹙眉,她并不习惯这样的场面,温声回应道:“将军请起,昭言实在不惯于这般礼节。比起皇宫的繁华,我更钟情于这里的清静与淡泊。请将军代我向父王表达,昭言无法承受那些高贵的身份,我只愿作为一个简单的黎昭言,安然度日。”
在那寂静的殿堂之中,侍卫头领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如炬般射向黎昭言。她的双眸,清澈得仿佛不染尘埃,这世上敢如此漠视权贵的女子实属罕见。若是换了他人,能重获荣耀无疑是梦寐以求的幸事,她们或许会喜极而泣,欣然接受。然而,黎昭言却宛若冰山之莲,不为尘世纷扰所动,她的脸上既没有半分喜悦,甚至连一丝惊异之情也寻不着。
轻轻摇头,黎昭言的动作让侍卫头领心头一紧,他以为她或许要改变初衷。但就在他心存希望之际,黎昭言的声音再度响起:“我并非是要违抗皇令,只是在拒绝一件事。将军,您须明辨这两者的不同。我所向往的,是那份宁静淡泊的生活,不愿被任何纷争所打扰。”
这番话语,如同冬日里的暖阳,让侍卫头领愣在了当场。然而,他身为皇家之人,怎能空手而归,背负着未竟的使命?于是,他转身面对主持,刀光凛冽,声如洪钟地威胁道:“如果公主坚决不肯应允,为了维护皇家的威严,我也只能先从主持开始,将这庵中尼姑一一问斩。届时,我将再次询问公主您的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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