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国使臣闻言,面露难色,但很快便俯首帖耳,恭敬道:“谨遵帝女吩咐,小臣代我云国公主谢过黎国帝女的宽容。”说罢,他双膝跪地,头颅重重触地,心中明白此举虽令人费解,却是云流年自降身份之举,以避人耳目。黎昭言此举,既保全了双方体面,也令云国使臣心存感激。
就连在场的太师谢予倦,目光中也流露出赞赏之意。他挥手示意丫鬟引领两位使臣入座,随后,他那俊朗的面庞上泛起一抹笑意,赞许道:“帝女愈发娴熟于交际之道,先帝果然眼光独到,选您为继,微臣心悦诚服。”
在金碧辉煌的殿堂内,太师的赞誉之词如瀑布般倾泻而出,然而皇帝却以谦逊的姿态摆了摆手,“太师过誉了,朕深知朝堂之上,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窥视,期待着朕的失态。但朕生性顽强,愈是逆境,愈不肯轻言放弃。”
黎昭言,这位看似柔弱的女皇,实则骨子里透着一股不屈的坚韧。她竭尽全力,追求完美,誓要牢牢掌握这龙椅的权柄。然而,心底的某个角落,却隐隐生出些许失落。即便是云国的公主,也对司徒杰情有独钟,难道真如小丫鬟所言,他真的广受女子青睐?她的心,不禁泛起一丝波澜。
尽管黎昭言努力维持着镇定,但她的眼神中,仍难掩紧张之色。这份紧张,并非初登大宝时的惶恐,而是对未来的种种不确定。不愿直接探询她的心事,他选择了悄然离开,转而寻找那名曾去寻黎昭言的小丫鬟。当得知黎昭言与司徒杰有过交集,他那英俊的面庞,顿时被一层寒霜所覆盖。
丧礼的仪式井然有序地展开,络绎不绝的吊客纷纷前来,黎昭言强忍着疲惫,面带哀容地应对每一位来宾。连日来的操劳,让她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劳累,仿佛身体与灵魂都被无尽的哀伤所掏空。
终于,在一阵繁复的礼节后,她得以抽身,由贴心的丫鬟陪同着,步履蹒跚地往寝宫方向行去,欲寻片刻的安宁。谢予倦见状,主动肩负起余下的种种琐事,只为换取她能安稳地小憩片刻。
然而,即便是在这深宫之中,短暂的休憩也显得如此奢侈。黎昭言不惯于睡梦中仍有人如影随形,她感到一种束缚,一种无法舒展的压抑。于是,她巧妙地寻了个理由,将忠心的丫鬟暂时遣出了寝殿,独自一人,开始准备沐浴更衣,试图在这片刻的独处中,找回一丝自我的宁静。
正当她宽衣解带,露出如玉般的肩头时,寝宫的门忽然被人粗鲁地推开了。她的心头涌起一丝怒火,终于不再掩饰,蹙眉斥责道:“难道朕未曾吩咐过,任何人不得擅自踏入此地一步吗?你们是急于受罚吗?”
门外之人,并非侍女,而是司徒杰。他记得与帝女的约定,因此才冒昧闯入,他恳求帝女宽恕:“下官因记着先前的约定,这才贸然进入,还请帝女恕罪。”
此刻的局面颇为尴尬,司徒杰手中抱着一只经过精心包扎的白色小兔,目光落在眼前的女子身上。她的长发披散,衣衫不整,水雾缭绕之间,她宛如梦中的黎昭言,美得不可方物。他早已知晓她的美貌,无论是身着华丽的龙袍,还是如今这身轻松的便装,她总是美得让人心动。
在柔和的月光下,司徒杰被她倾城般的容颜所吸引,步履不由自主地向她靠近。他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着她肩头的伤痕,那交错的鞭痕让他心中涌起一丝痛楚。他轻声问道:“这些伤痛,你为何从不向外人提及?现在还觉得疼痛吗?”
黎昭言自出生以来,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如此接近自己。她感到脸颊一热,心跳加速,慌乱中后退了几步,身体摇摇欲坠。然而,司徒杰反应迅速,稳稳扶住了她纤细的腰身,将她拉入怀中。当两人的身体紧密相依时,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慢了下来。
他试图压抑内心的不适,关切地问道:“帝女,你还好吗?”
在深宫的一隅,她微微挣扎,感受到他并未有放手的意图,便轻声提醒道:“掌事之恩,朕心领了。但眼下,还请松开手。你我这般接近,若为人所知,恐将惹来非议。”
她深知,接受他的援手并非上策,然而,初次体会到的心跳加速,让她本能地想要逃避,尽管她并不真心厌恶他。
他,名为司徒杰,仿佛被电流击中,身体不禁颤抖,缓缓放开了她的腰身。目送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如同一只惊弓之鸟,寻求着最佳的自保之道。他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笑意,手中递出那只受伤的小兔,温声说道:“陛下,这小兔的伤口,臣已悉心处理。只要日后细心照料,它定能迅速康复。”
黎昭言轻轻地将衣襟拉回肩头,伸手接过那只小兔子。这小生灵在短短一日之内历经风霜,如今似乎已疲惫不堪。她将它轻放于椅中,那兔子很快便沉沉入梦,它的宁静与安详,与寻常蹦跳的兔儿大相径庭。它的气质,不知怎的,让黎昭言想起了自己,仿佛都喜欢那份静谧的独处时光。
正当司徒杰欲行告别之际,黎昭言并未有挽留之意。然而,心中忽地涌起有关云国公主云流年的事情,她忍不住叫住了他。目光躲闪,不敢直视他的双眼,声音低柔如风,她问道:“告诉朕,你是不是早就认识那位云流年公主了?”
“公主?”司徒杰初闻此事,面露惊讶之色,继而笑意温柔地绽放在他的脸上。他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下官不过是黎国内宫的一名掌事,日常所侍奉的,唯有我黎国的皇族。又怎会有机缘结识什么云国的公主呢?帝女这般问,真是让下官感到困惑。”
当黎昭言听到司徒杰亲口的回答,她那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稍微安定了一些。他既然说未曾见过,那是否也意味着他并未对她动心?然而,她听闻云国的公主美艳绝伦,谁能保证他们明日相见时,不会心生情愫呢?
心头仿佛被一块沉重的无形之石压着,透出一丝隐隐的痛楚。黎昭言还是忍不住将关于云流年公主的事情告诉了司徒杰。按理来说,作为一国之帝女,她的任何决定原本无需向任何人报备。但她却为他破了例,心中暗自期盼他会断然拒绝,同时又害怕听到他的答案。叶月灵自她幼时就教导她: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生存的铁律,然而她至今似乎仍未能领会。
看着黎昭言故意侧过脸,避开自己的目光,司徒杰轻轻蹙起了眉头。她那如鸡蛋般细腻光滑的肌肤,让人不禁生出一股怜惜之情。一抹温柔的微笑在他的嘴角浮现,他缓步走到一旁已经沉睡的小兔子身边。当他与黎昭言擦肩而过时,明显感觉到她身体的微微颤抖,但他没有停留,而是径直蹲下,轻声细语地对小兔子说道:“看它睡得多香甜啊。帝女也该早些休息了,明天定会是繁忙的一天。只有早早安睡,明日才能有充沛的精力。”
黎昭言欲言又止,然而她未能吐露半字。只见司徒杰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仿佛拂过她的后脑,她便失去了力量,身体软绵绵地倚靠于他。他紧紧拥抱着她,感受着怀中人儿透出的丝丝凉意,却在这寒冷中寻得一抹暖意。他的手轻轻地为她整理额前散乱的发丝,将它们一一拨到耳后。他的笑意,始终如初见时般温柔。
但这份温柔,似乎只在她身边流露。寝宫内的烛光忽然跳动,仿佛被一阵无形的风拂过,光影摇曳间带着几分诡异。而他的笑容,也随着这跳动的光与影,悄然转冷,宛如戴上了一副无形的面具,那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意,竟似非人间所有。
就在此时,一道充满讥讽意味的女声,如同幽灵般在黎昭言的寝宫响起。然而,他的心中并无一丝惊慌。他将黎昭言轻轻放在床上,替她盖好温暖的棉被。就在这时,一支暗箭悄无声息地飞来,他却轻而易举地伸手接住。转身之际,原本空无一人的寝宫,竟出现了一名女子,身着黑色华服,妆容深邃,红唇微启,似笑非笑。
在那目光所及之处,正是司徒杰那张无瑕疵、美艳绝伦的面庞。女子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连忘返,一时之间竟沉醉于他的美貌之中。良久,她才带着一抹尖锐的冷笑,轻声道:“蛊啊,你可知道,我在教会里思念你至深,几乎快要发狂。好不容易求得干爹同意,才得以出来见你一面。告诉我,见到我,你的心是否也有那么一丝动摇?”
“罗刹,你向来明白,煽情的话语并不适合你。” 司徒杰似乎并未将罗刹女的话放在心上,对她那副性感露骨的打扮也毫无动容。他下意识地转头望向身后的床榻,心中牵挂着那沉睡中的人儿,是否睡得安宁?哪怕只是为了保护她,他也绝不会让她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
然而,他那看似微不足道的举动,却被罗刹女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嫉妒。她冷笑着,对司徒杰的冷漠视若无睹,继续说道:“蛊,我怎知你的欲望如此之大?你身边的这位柔弱美人,应该就是黎国新晋的帝女了吧?唉,她确实是天生丽质,可惜从呱呱坠地起便被当作棋子,恐怕直至生命终结,她的命运也不会有所改变。真不知若是有一天她知道了真相,还会不会对你如现在这般含羞带怯?”
在皇宫的深宫之中,气氛突然紧绷至极。罗刹女的话语挑衅着面前的人,她似乎忘记了眼前这位男子的身份和手段。
“够了,罗刹!”司徒杰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个字都仿佛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我警告你,不要用这种话来威胁我。你应该清楚我的性格。即便我现在是干爹的新宠,你以为杀了我,会有怎样的后果吗?大不了就是一顿惩罚而已。你认为,干爹会对你留恋多久?”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的冷酷,宛如来自地狱的死神,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罗刹女感受到了这股从司徒杰身上散发出的阴冷气息,她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她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激怒了他,今晚想要活着离开皇宫,恐怕只能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