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星辰的点点闪烁下,她的笑容如清泉般纯净,悄声细语,仿佛与夜风诉说着心事:“不是每个夜晚都有幸遇见这满天星斗,我愿多凝视几眼,将这璀璨铭记心间。如此,当长夜难眠之时,这些回忆或许能为黑暗带来一丝慰藉。”
他心中一动,忽然想起那些深夜时分,他常守护于她窗前不远的屋脊之上,目光随着屋内烛光摇曳直至消逝。他总以为她是沉沉睡去,忘记吹熄那灯火,原来,她亦有着与他相似的不眠之夜。
他心底涌起一股决绝,若能够选择,他愿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永埋心底,只为保留她眼中那份未被世事玷污的纯真。他愿继续扮演那个默默的守护者,竭尽所能,让她免受一切伤害,续写她的纯净人生。
在那个昏黄的灯光下,他忽然想起了自己曾经准备的那些助眠药丸。他轻轻地从怀中取出一只精致的小瓷瓶,递到她的面前,温声说道:“晚饭后,若是能吞下这小小的一颗,便能带你进入梦乡。”
她微微迟疑,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掠过一丝迷茫,似乎在思量着是否该接受这份意外的馈赠。在她的记忆中,叶月灵总是以各种名目,将那些或昂贵或廉价的毒药,悄悄地融入她的生活。然而,她的身体仿佛与生俱来便带着对这些毒素的抗性,那些药物对她而言,往往如同过眼云烟,不留痕迹地消散。
他并不知晓她背后的故事,不知道她曾经历过的残酷。见她迟迟不伸手去接那瓷瓶,他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自责与失落。他紧紧地抿着唇,声音低沉而微颤,像是在诉说着一份无法言说的心事:“不必担心,我的手虽沾染了无数人的鲜血,但我从未用过毒物来取人性命。这些药,你若愿意,可以尝试;若不愿,弃之也无妨。”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淡淡的无奈和诚恳,仿佛在告诉她,这世上除了黑暗与血腥,他仍有着温柔的一面,愿意为她带来一丝宁静的夜晚。
话音刚落,他便将那装着药丸的精致小瓷瓶轻轻置于尘土之上。她那冷淡的态度,如同寒风般刺骨,令他心头火起,决然转身欲行。然而,就在那一刻,一只细小而有力的手,无声地自他背后伸出,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腕。那掌心传来的微热,竟让他那被世态炎凉所冻透的身躯,不禁微微颤栗。
泪眼朦胧中,她紧闭着双眼,声音带着哽咽:“我答应你,绝不窥视你的面容。但,你能不能再陪我片刻?自从母亲离世之后,再无人如你般肯与我诉说心声。住持与医师皆忙于各自事务,我不愿去打扰。只是这一次,求你,别让我独自一人。”
不料,那日竟是叶月灵的忌辰。在这寂静的尼姑庵里,自然不会有人为此事张罗。她曾偷偷向老医师打听,用平日里拾柴换来的些许铜钱,买了纸钱与蜡烛,默默地摆放在叶月灵的墓前,却无从知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他并不通晓这一切,然而为了安抚她颤抖的心灵,让她的泪水不再流淌,他施展轻功,身形如同飘渺之影,跃至高台之上。他俯瞰着人们虔诚的祭拜,然后又归于叶月灵的墓碑之前,轻声指引她点燃了蜡烛与纸钱。他的举止或许显得有些笨拙,但她铭记着与他之间的约定,在他蹲下点燃纸钱时,她决不偷偷窥视。而当她重新睁开眼睛时,他早已隐入了她视线所及之外的暗处。
这样的相处,虽看似异乎寻常,但对她而言,已是心满意足。知晓身旁有人,默默相随,不离不弃,这已是她梦寐以求的幸事。
她跪在叶月灵的墓前,没有泪水,只是偷偷地,不让他知道,许下了一个愿望。她心底默念:若是这个男孩能永远陪伴在她身边,即使到了生命的尽头,即使他的面容依旧模糊不清,那也无妨。只要那人是他,便已足够。
自那个夜晚起,两人便常在月下相伴。男孩往往沉默寡言,而女孩却不知怎的,变得话语绵绵。她会向他娓娓道出一整日的趣事,诉说晚餐时分,那位主持又是如何滔滔不绝地传授人生哲理。
他,成了她最忠实的听众,鲜少打断她那洋溢着欢乐的独白。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自己的嘴角开始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微笑。那是一种温暖的表情,不再是曾经那份孤傲于世的冷漠。这份微笑,唯独在她身边时才会绽放。
但是,他突然就像一阵风一样消失了,仿佛从未在她的生活中留下足迹。她茫然无措,不知道该用何种方式去寻觅他的踪迹。从此以后,每当走过那些昏暗的角落,她都会本能地靠近一些,试图寻找他的身影。她对他的了解仅限于他的气息,那是她唯一能依靠的线索,以判断他是否在附近。
晨曦微露,她从梦中醒来,那段童年最为灿烂的记忆,仿佛被时光定格,永远悬挂在记忆的走廊里。侍女们轻手轻脚地为她披上了层层叠叠的衣裳,然而在她紧握的掌心中,那枚装着药丸的小瓷瓶始终未曾离身——那是他当年馈赠的珍贵礼物。
岁月流转,她曾寻访过那位经验丰富的老医师,希望解开瓷瓶中药丸的秘密。医师细细嗅了嗅那些药丸,沉吟道出它们的配方复杂非凡,所用药材无不是珍稀昂贵之物。她的心头不禁泛起涟漪:他,会不会是出身于富贵之家?尽管他曾向她吐露,自己沾染了血腥,手上有人命。但她心中存疑,这是否只是他编织的谎言,用以试探她的心?
这样的念想,如同夜空中的流星,一闪即逝,却又持续了十年之久。她无从得知,他是否仍在这世间的某个幽暗角落留下足迹,或许他从未打算让她窥见他的踪迹。然而,他的面容,却成了她心中挥之不去的迷思。她懊悔当初的天真,如果曾经偷偷违背约定,偷看他一眼,哪怕仅是为了在心底深处珍藏那份回忆,那该有多好。
在宁静的寝殿之外,守着门扉的便是司徒杰。他依循着旧日的规矩,手中轻握着刚泡好的上等茶茗,准备递至她的面前。他的泡茶技艺,乃是宫中众多嫔妃所公认的佳话,他们赞不绝口,然而他心知肚明,这些赞誉并非全然因为他的茶艺,更多的是因为他那俊朗的面容。
然而,此刻的他,心思却飘向了遥远的往昔。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掠过他的唇角,足以令女子们为之心动。他回忆起童年时的那段日子,那时的他,常与她相见。每当她滔滔不绝地分享自己的经历,喜悦溢于言表时,他的嘴角也会不自觉地上扬。她的笑容仿佛有一种魔力,总能牵引着他的情绪。但他从不让自己笑出声,深怕一旦养成这样的习惯,会招来养父的斥责与苛责。因为在杀手的世界里,最不可触碰的禁忌,就是拥有真正的感情。
在那个风声鹤唳的年代,他的秘密终究是藏不住的。一朝被揭露,教会给予了他最为严酷的制裁。他的手足筋脉尽数被挑断,虽未致残,却留下了无尽的痛楚,如影随形,长达一年之久。日复一日,他被这剧烈的疼痛折磨着,她的身影也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他的生活里。
终于,在教会扩展势力,人手紧缺之时,他才得到了重新踏入人世的机会,从那笼中释放,重见天日。但归来的他,已非昔日那个与她共度欢笑时光的青年。他在这残酷的世界中磨砺出了铁石心肠,学会了不轻易信任任何事物和人。他的日子,充斥着危险的使命,为了教会的药物名册,他日夜奔波,执行着一次次充满风险的任务。如今的他,即便手染鲜血,也能安枕无忧,不再为杀戮所困。
偶尔,他会悄悄去看望她,但她大多时候都已沉沉入梦。他深知教会的眼睛无处不在,为了她的安全,他不得不将探望的次数减少,直至几乎断绝。直到那一天,他被干爹召回教会,那熟悉的丑陋面具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在他身边,几名少女跪伏着,她们的衣着暴露,身上带着伤痕,却在干爹的庇护下,依旧娇声嗲气。在她们之中,他看到了罗刹女的身影,心中不禁掠过一丝复杂。
他的目光冷漠地掠过她们,仿佛遵循着某种深植于骨髓的自律。除非药效失控,否则他鲜少投以目光,无论她们的美貌如何炫目,他的反应始终如一。
单膝跪地,手抱拳礼,干爹似乎已等候多时。待到随从奉上座位后,他遣散了那些狂野如兽的女子,方才开口道:“在这地下宫殿中,我自我囚禁,漫长岁月只为一刻——等待皇族内斗,乘机重返光明之地。如今,我的愿望即将得偿。皇族的纷争已至沸点,我的棋子已使皇子们相互倾轧,老皇帝已成困兽,命悬一线。孩儿啊,你难道不为我感到欣喜吗?”
“干爹伟业成就在即,孩儿自然欢喜。”面对这位戴着面具、心思深不可测的神秘男子,司徒杰时刻保持着警惕。他明白,这个男人绝非止于培养杀手、牟取金钱那般简单,背后定藏着更深的阴谋。现在,那阴谋终于露出獠牙,原来,他觊觎的是整个黎国的江山。
可是,如果这的让这样一个恐怖的男人当上黎国的皇帝,真的不知道该会有多少的无辜百姓流连失所?
看着台阶底下,司徒杰那半遮黑色面纱的脸上,依旧是那张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的神情,干爹似乎并不在意,他只是叹了一口气,然后当着他的面,终于将脸上那张面具拿了下来,一张十几年的时间从未显露过的容颜,也终于公之于众。
只是,那张脸却是要比预料之中的还要更加丑陋难看,好像是经过了大火的灼烧般,此时已经是面目全非,只有眼睛勉强看得清楚,其余的可以说是血肉模糊,如果是寻常人看到这种场景的话,肯定会尖叫着喊遇到鬼了,可是司徒杰却是经历过无数次鲜血洗漱的人,他只是看了一眼后,便依旧语气平平的说:“干爹可是为了这张皮囊叹气?如果干爹当真如此想要当上黎国一国之君的话,定不会有人胆敢嘲笑干爹你的容颜,倘若真的有,孩儿定会将他碎尸万段!”
在司徒杰露出那样的神情后,干爹的眼中闪过一抹满意。他缓缓地戴上了一枚面具,遮掩住了过往岁月的痕迹,这才缓缓开启了往昔的记忆之门,讲述了自己年轻时所经历的那段骇人听闻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