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苍茫》

在柔和的阳光下，司蔷羽慵懒地躺在闲王府书房的楼顶，脸上覆盖着一本图册，沉浸在甜美的梦乡。她与怀儿历经长夜的辛苦，将书房中的每一笔、每一画、每一摆设、每一本书、每一把椅子都清空出售，换来的金银财宝几乎要压垮她们纤细的肩膀。
司蔷羽，即使经历了两世的沧桑，也未曾见过如此璀璨的财富。幸好，这世间有着名为“钱庄”的神奇之地，否则，那些如山的金银该如何是好？
“小姐，您看这本《苍茫》，难道不是师父那本失散的下半部吗？”怀儿的声音打破了午后的宁静。
司蔷羽睁开眼，淡淡地扫了一眼那本书，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老头子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我们又何必自寻烦恼？不如一把火烧了，算是对他的孝敬。”
怀儿无语，只能默默地看着自家小姐，心中暗想：这一夜之间，闲王府的书房竟成了空荡荡的一片。
就这样，闲王府的书房在一夜之间变得空空如也，而司蔷羽和怀儿的小身子骨却因为那些金子的重量而感到沉重。然而，她们的心中却是欢喜的，因为她们知道，这些金子将为她们带来一个全新的开始。
阳光如同慵懒的猫儿，伸展着温暖的四肢，在司蔷羽的身上轻轻踩着步。她缩成一团，偶尔嘴角泛起微微的笑意。楼下，怀儿提着装满美味糕点和热气腾腾粥品的托盘，向屋檐上呼唤：“小姐，快起床吃早饭了！”
肚子里传出“咕噜噜”的声音，司蔷羽不情愿地撑起身子，手脚并用，小心翼翼地从屋顶边缘下来。
她差点从三层楼高的屋顶摔下，但最终安全地落在桌前，迷糊地一口气喝光了薏仁黑米粥，然后又倒回椅子上，昏昏欲睡。怀儿无奈，只得将她扶到书房旁的卧房里安顿。
昨夜，她们卖掉字画古董得到的钱财实在太多，数到深夜，直到脚都抽筋了。
不远处，一位穿着素净衣裳的男子缓缓走来，身后跟着一个满脸堆笑的管事，正是前日带司蔷羽和怀儿来到这书房的刘管事，他的态度不再高冷，而是带着几分谦卑。
“素锦公子，您这次想要借阅哪本书呢？上次的《北隅典籍》已经读完了吗？不愧是我们沈朝的第一国士啊！”
“……”
“上次王爷还提到过……”
窗外的喧嚣声渐渐逼近，怀儿紧贴着窗棂，目光透过雕花的格扇，瞧见外头的纷扰。她转身望向床榻之上，沉睡如泥的小姐，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忧虑：难道小姐又无意间惹出了什么麻烦？
“咚咚”，门外传来刘管事的敲门声，他的声音透着一丝急切：“司侍女在吗？快些开门！”
门扉应声而开，怀儿那张疲惫不堪的小脸显露出来。刘管事不悦地挥了挥手，示意她让开，随即侧身让出身后的素锦公子进入房中。
然而，素锦公子一抬头，那平日清冷如仙的面容此刻却惨白无血，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刘管事身后的景象上。
刘管事心头一紧，右眼皮不由自主地跳动，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直冲心头。他缓缓转身，目光所及之处——天哪！
满架的藏书，竟空无一物！
刘管事感到一阵眩晕，勉强扶住门框稳住身形，颤抖着声音向怀儿询问：“这，这是怎么回事？”
怀儿一脸茫然，不解地反问：“怎么了？”
“书呢？”刘管事暗自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是不是拿出去晾晒了？呵呵……司侍女真是勤勉……”
怀儿转过身，望向那些整齐排列的书架，双眼顿时放大：“啊——书不见了！”
素锦公子轻轻眯起双眼，柔声细语地向怀儿询问：“你整夜都在这藏书阁里吗？没有去过其他地方？”
怀儿摇头如拨浪鼓，一脸天真地回答：“没有呀，我和小姐刚到这里，还能去哪里呢？”
这时，素锦公子才真正看清眼前的怀儿，一双杏仁般的大眼睛睁得大大的：真是一位风度翩翩、气质非凡的佳公子！
“那司侍女呢？”刘管事此时也顾不上讨好王爷身边最受宠的素锦公子了，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紧紧抓住怀儿的衣袖，大声质问：“这一整层的书籍都不见了，你们都不知道吗？你是猪吗？”
怀儿不耐烦地将衣袖挣脱出来，翻了个白眼：“我们从北韩千里迢迢而来，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不知道这个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素锦公子在两人争吵间已经快步走上二楼，果然——空无一物！
再上三楼，书房里的字画摆设全都不见了，隔间卧室里，一抹月白色的倩影侧身躺在软榻上，睡得香甜，完全不知道下面已经乱成一团糟！
只见那女子素颜秀丽，闭着眼睛的眼形狭长，眼尾微挑，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挺拔秀气的鼻梁微微上翘，下面樱桃般的小嘴红润诱人，还有那粉嫩的脸颊……
锦衣公子的面颊染上一抹绯红，急忙转过身去，不敢再有片刻的逗留。
“嗯哼……”软榻上的佳人轻吟一声，翻了个身儿继续沉睡。素锦正欲悄悄退出内室，却未料怀儿慌张闯入，两人不慎相撞。幸亏他机敏异常，身形一晃便躲开了软榻，然而命运弄人，一个踉跄，“咣当”地一声巨响，他一头撞在了更衣屏风上，额角擦伤流血……
“还能不能让人安睡？！”司蔷羽终于被吵醒，不悦地拿起软榻上的靠枕就扔了出去，三四个靠枕接连不断地飞出，将后来的刘管事硬生生地砸得晕头转向，一脚踩空楼梯，接着便是一连串的滚落声。
怀儿目瞪口呆地看着门外的刘管事被靠枕击中，跌落楼梯，然后转过头来，只见自家小姐眼神呆滞地望着坐在地上的素锦公子，唇边还沾着某种可疑的液体……
“美人儿！”软榻上的司蔷羽一跃而起，扑到素锦公子身上，她那美丽的小脑袋在他胸前蹭来蹭去，笑眯眯地依偎在他怀里，似乎在偷偷享受着什么。
“小姐！快起来！”怀儿连忙上前想要扶起自家小姐，但司蔷羽像只树袋熊一般紧紧扒在素锦的身上，素锦只能苦笑着，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她抱回床上……
与此同时，有好事者已经将藏书楼失窃一事禀报给了闲王殿下。闲王大惊，立即命令端木推着他的轮椅如风驰电掣般赶来。当他们到达藏书楼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幕景象。
端木面色不动声色，闲王更是泰然自若。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闲王殿下双目失明的情况下发生的。
“真是不知羞耻的女子！”身后的小厮突然跳出来，指着软榻上的司蔷羽颤抖着声音说道：“光天化日之下，这位已婚妇人竟然如此不顾廉耻地勾引素锦公子——”
司蔷羽轻轻一笑，一脚轻踹开软榻前的素锦，目光落在闲王那双失焦的眼眸上，又转向那小厮：“你家王爷尚未开口，你便如此滔滔不绝？王爷可曾准许你多言？”
端木清冷冷地开口：“商退下。”他细致地将屋内的布局、陈设、人物的姿态和表情一一描述给闲王。闲王思索片刻，问道：“锦儿，对于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举止亲昵，你有何解释？”
素锦早已站起身，随意地在椅子上坐下：“素锦来时，便见司侍女在软榻上摇摇欲坠，我便上前扶了一把，谁知司侍女一把扑上来，这便是王爷所见。”
她的话语间虽无辩解之意，却巧妙地将自己从暧昧的局面中抽身而出，言辞坦荡，气度非凡，仅用三言两语便坐实了司侍女勾引的事实。
司蔷羽斜了他一眼，心中暗道：果真不愧了这一副倾城绝丽、腹黑恶毒的好皮囊！蛇蝎美人，古人诚不欺我！
抬眸间，司蔷羽便见闲王殿下眉头紧锁，这是听信谗言的征兆啊！
她银牙一咬，连忙上前补救：“在王爷这般兰芝玉树般的风采面前，何人还能称得上俊逸？有王爷这般仙人之姿在眼前，什么国士公子我们也无法入目！岂有人舍明珠而求砂砾？”
闲王听后，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转向司蔷羽：“司侍女，对于藏书楼书籍、摆设、字画、卷轴失窃一事，你又有何解释？”
司蔷羽目光惊诧，双眼瞪得圆滚滚的，装作一副无知的模样：“书籍丢了？昨晚我们虽然因为锦厢苑偏僻而留在藏书楼过夜，但真的不知道书籍失窃的事。您也知道，我们这些体弱的女子想要了解什么，也是有心无力啊。”
闲王眼神深沉，眼底闪过一丝愠怒，但转瞬即逝。
他沉默片刻，然后对司蔷羽说：“司侍女被贬为膳房丫鬟，失窃的书籍我会上报给皇上，由刑部来调查。端木，我们走吧！”
“是！”端木推着轮椅出门，司蔷羽在后面假装委屈地说：“王爷，我在膳房可以调配食材吗？您能不能告诉膳房，让他们给我点好吃的，填饱我的肚子啊……”她的声音清脆而委屈，让人难以拒绝。远处传来一声“可以”，司蔷羽听后笑容满面，显得非常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