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容妃跪在太后面前,带着愧疚之色,低声说道:“臣妾有罪。”
在深宫的寂静之中,太后难得的欢心被突如其来的不快所替代。望着容妃那副模样,她的眉头不由得紧锁,语气中带着不悦:“你这是何苦来哉,跪在这儿?究竟有何罪过?此时此刻,哀家并不想听闻任何令人心烦的讯息。”
容妃泪眼婆娑,声音哽咽:“昨日,臣妾因心中悲痛难以自抑,竟对婷月口出恶言,斥责了她一顿。然而她宽宏大量,不计前嫌,在安然面临危险之际,伸出援手相救。若无她的相助,安然恐怕……”
关于容妃痛斥颜婷月的事,皇上与皇后都心知肚明,只是一直瞒着太后,未敢告诉她。
太后听了容妃的话,不禁连连顿足,责备道:“哀家该说你什么好?即便是急怒攻心,怎能辱骂你儿媳妇和孙子的救命恩人?安然的病,并非婷月所为,相反,她一直尽心尽力地救治他。她的用心,哀家看在眼里,也为之动容。你怎能如此蛮横无理?若是换了旁人,被你这般斥责,即使有能力救安然,恐怕也会选择袖手旁观。哀家素知你机智仁爱,怎会做出这种糊涂事?你向哀家请罪无用,等婷月苏醒后,你得亲自向她道歉,以消除她心中的不快。毕竟,她如今也是安然的义母,与你、与千柏和叶儿都有着紧密的联系。今日本是欢喜之日,哀家便不罚你,但你必须安抚好哀家的孙媳妇,否则,哀家绝不会轻饶了你。”
容妃连声称是,目光转向颜婷月,眼中满是愧疚与自责。
欧千帆听罢容妃的话,神色这才缓和了些。他本就想为颜婷月讨回公道,免得她白白受辱。如今见容妃主动在太后面前请罪,他的心情也随之平静了许多。
然而,他的心中却突然涌起一股执念,目光落在颜婷月身上,心中狠狠地想着:若你醒来,本王绝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你。你养好伤,每日装作无事,四处奔波,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破晓的阳光透过窗棂,轻轻洒在昭阳殿的帷幕上。颜婷月缓缓睁开双眼,眼前便是欧千帆那带着担忧却又微带怒意的目光。她愣神片刻,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手不自觉地抚向额间,嘴角露出一抹苦涩,“恐怕要留下疤痕了。”
欧千帆见她苏醒,心中的巨石终于落地,然而听到她的话,他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冷漠,“留疤又如何?若是真的伤及性命,那才叫糟糕。”
颜婷月心知自己理亏,柔声劝慰道:“你这般生气,实在不够英俊。”
欧千帆眉头紧锁,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你的任性让人难以忍受,颜婷月,我警告你,在你伤口完全愈合之前,你别想离开床榻半步。”
颜婷月轻叹一声,低声抗议,“真是霸道。”
欧千帆冷哼一声,目光如刀,“若敢擅自下床,信不信我会以更霸道的方式,让你后悔莫及?”
在那个古老的时代,女子的言语总是含蓄而温婉。颜婷月,一位出身显赫的郡主,此刻却陷入了尴尬的境地。她的声音微弱,带着一丝委屈:“我乃人之躯,岂能与犬类相提并论。”
欧千帆,她的兄长,眉宇间透着淡淡的不悦,他的目光轻轻一扫,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你与你母后所养的那小狐何异?你们俩,总是让人操心不已。”
颜婷月心中微感无奈,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顽皮,心想:那小狐,不过是一只爱闹的胖乎乎的小白狗罢了。
旁边的小菊,是她的贴身丫鬟,听到这番话,忍不住笑出声来。然而,见到颜婷月那双充满哀怨的眼睛,她连忙安慰道:“郡主,不必介怀,小狐它可是讨人喜欢得紧呢!”
欧千帆转头看向小菊,轻描淡写地说:“刚出生的小猪崽也是可爱得紧,难道你认为你家郡主,也是这般可爱吗?”
小菊的脸色一红,她努力忍住笑意,心里却在想:现在的郡主,确实有点像个刚出生的小猪崽,那种狼狈中带着一丝无辜的白嫩。
颜婷月索性将自己埋进了被窝,声音闷闷地传出:“任你们嘲笑吧,谁还没有个被人笑话的时候呢?”
在深宫之中,规矩重重,养伤之事显得尤为不易。欧千帆遂提出欲归府中静养,皇后见他决心已定,便吩咐侍从送他出宫。
原本皇后还打算让御医随行,然而王府已有御医,加之公孙杰亦归来,可暂居王府,皇后便取消了此议。
颜文兰早已因欧千帆一怒之下被逐出宫中,归于王府。她心中自是忧伤,却也明白欧千帆情绪不稳,除了悲伤,更多的是焦虑与担忧。清晨,宫内传来消息,言王爷与王妃将归,她便提前准备,亲自带领侍女在府门外等候。
王府的马车缓缓驶入视野,颜文兰熟练地指挥下人,搬出一张梨花木太师椅,椅上铺着黄色软垫,靠背处以同色织锦环绕,远观之下,尽显华贵之气。然而,这精心布置的椅子在欧千帆眼中,却成了心中的刺。这椅子的精致与用心,仿佛预示着他日后的生活。
不悦之情溢于言表,颜文兰却未察觉,误以为他仍在与颜婷月怄气,轻手轻脚地扶他坐下,柔声道:“回来便好。”
颜婷月却洞察了他的不悦,在医院中,她见过许多因意外或疾病失去双腿的人,他们的内心极为脆弱,细微之事便能触动他们的神经。她知道他的难受,但在众人面前,她不便安慰。
颜婷月欲自行站起,欧千帆眉梢一挑,淡漠地说:“你的脚若敢触地,本王便打断你的狗腿。”
女子的名声重于泰山。她向来是个淡泊名利之人,不喜与人计较长短。但今日门前聚集了众多婢女仆役,还有百姓们好奇的目光,纵使她再怎样豁达,也忍不住脸颊染上一抹绯红。她掩饰着尴尬,轻声说道:“秋意渐浓,王爷如此滔滔不绝,难道不怕言多必失?”话音刚落,她便意识到,在这众人面前反驳他,似乎有损他的尊严。尤其是他现在身处困境,若外人误会她因他的不幸而心生厌恶,那他的心该承受多少沉重。然而,覆水难收,言语一经发出便无法收回,她只能羞愧地垂下头,任由一名魁梧的仆妇将她背下台阶。
其实,她的话语轻柔至极,除了欧千帆与颜文兰听得真切外,旁人并未听明所语。她的忧虑,或许有些多余。怀着这份忐忑,她回到了自己的闺房,心中仍旧不安,思索着找个机会向他表达歉意。
然而,刚刚安顿好,宫中各妃嫔的赏赐便络绎不绝地送来。其中,容妃的赏赐尤为丰厚,一只晶莹剔透的翡翠手镯,一串光滑细腻的东海珍珠项链,还有一支雕工精美的白玉如意,以及各式簪子首饰,总共十余件珍贵之物。此外,还有一些上等滋补药材,据说是为了给颜婷月补养身体。
太后送来的是一根千年人参,意在让王爷夫妇共同服用,以期共疗伤痕。帝后与其他妃嫔所赠亦是药材,唯有皇后心思细腻,送来了一只解闷的鹦鹉,颇为讨人喜欢。
如此一来,颜婷月无疑成了众矢之的,风头无两。
惠侧妃颜文兰看在眼里,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嫉妒,但她也明白在众人面前需保持风度,于是摆出当家主母的威仪,亲自向送赏赐的宫人们道谢。宫人们回宫后传颂此事,颜文兰也因此得了个好名声。
颜婷月虽然不能亲自外出,但内心却未曾平静。她想起了欧千帆那一丝不悦的神情,心中便生出一股想要弥补的冲动。毕竟,他的不幸,皆因她而起。
黄昏降临,颜婷月终于见到了人们口中传颂的那位神医——公孙杰。
他伴着斜射的余晖步入门槛,轻轻推开门扉,颜婷月抬眼望去,只见夕阳在他身后绘出了一圈光晕,尽管逆光而立,他的轮廓却清晰可见。心中不禁浮现出一句成语:温润如玉。
他虽不算极尽美艳,然而五官柔和,透着一种和谐的曲线。身高约莫六尺,体态略显消瘦,更显得挺拔俊逸。身着一袭青衫,腰间悬挂着一只绣有青竹图案的金色香囊,举止间流露出自然大方的气质。他轻蹙眉头,环视四周,然后轻声吩咐随行的药童去打开窗户。
随后,他微微俯身,礼貌地说道:“公孙杰,见过王妃。”
颜婷月这才回过神来,面带微笑地回应:“公孙神医。”
他轻轻颔首,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说道:“帆,1让我前来为王妃疗伤。”他对欧千帆的称呼简单而亲昵,直呼其名“帆,1”,显然两人交情匪浅。然而对颜婷月,他却以王妃相称,这微妙的差别让颜婷月意识到,在欧千帆的心中,她这位王妃或许并不占据太重的分量。
颜婷月心中明了,依旧保持着微笑,回答道:“真是辛苦神医了。”
公孙杰步履至床前,小菊匆匆携椅而至,恭敬地示意他坐下。他轻轻颔首,低声谢过,方才慢慢落座。
尚未开始诊疗,忽见一道轻盈的身影掠过门扉,伴随着一声愉悦的呼唤,“公孙哥哥!”声音中透着不掩饰的喜悦。
公孙杰并未转身,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温声道:“你现已是王府中的兰妃,怎能仍旧称呼我为‘公孙哥哥’?这不合规矩。”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宠溺,宛若兄长对待小妹的温柔。
兰妃颜文兰轻快地踱至他的身侧,笑颜如花:“这一声哥哥,是我心甘情愿,终生呼唤的。若你介意,大可对我置之不理。”她的语气中透着几分俏皮,眼神灵动。
公孙杰只是轻轻一笑,摇了摇头,问道:“不在家中照料帆儿,怎的过来了?”
“我刚从厨房过来,吩咐人炖了参汤,得知你到访,便匆忙赶来一聚。”颜文兰的声音里满是急切。
“嗯,你且先回去照看帆儿,我这边很快就结束了。”公孙杰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卷起衣袖,声音柔和如风。
颜文兰轻言细语地开口,“我等你一同过去。”话音刚落,她便轻巧地拉过一把椅子,优雅地坐了下来。
公孙杰沉默了片刻,他的神情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那一瞬间的温柔笑意早已无迹可寻。他淡淡地说:“王妃,请您挽起裤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