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菊哀伤地回答:“她何曾畏惧过?王爷对她宠爱有加,即使今日我们没有犯错,她也会随意打骂。而且,今日确实是郡主隐瞒王爷偷偷出府在先,她便以此为由处置我们。”
“如今时过境迁,王爷眼中并非只有她一人。”嬷嬷一直疼爱小菊,见她被打成这般模样,心疼不已,比自己被打还要难受。
小菊拉着嬷嬷的手,轻声道:“小声点,若是让郡主听见了,她定会为我出头。如今王爷与郡主刚刚和好,我们不要再多事。再说,你刚才也提到今晚王爷可能已经责备了郡主,她现在心情如何?若再为此事惹恼了王爷,岂不是得不偿失。”
嬷嬷看着小菊,叹息道:“你如今懂事了许多,只是我们芷仪阁的人命运多舛,这人家刚入府,就敢欺负到我们头上。”
“在侯府的日子里,明里暗里的欺负还少吗?只是以前郡主气性更盛,如今从宫里回来后便一味忍让。有时候我看到兰妃这样欺负郡主,心里真是难受。”小菊说道。其实兰妃也是侯爷府里的二小姐,但因为小菊与嬷嬷一直伺候颜婷月,颜婷月三岁时被皇上赐封为御晖郡主,而颜文兰则没有封号,只是侯爷府的二小姐。所以,在她们心中,一直忠心疼爱的,也只有颜婷月。
在那个昏暗的角落,颜婷月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她目睹了小菊和嬷嬷的无奈,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悲愤。原来王爷心心念念的,是那位兰妃颜文兰。可颜文兰那性子,真的能配上“惠”这个字吗?
身后,小菊的身体微微颤抖,她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扭曲而痛苦。曾经的俏丽佳人,如今却是伤痕累累。小菊手忙脚乱地掩上面庞,低声道:“郡主,您怎么出来了?我今日不慎跌倒,脸部受伤。”
颜婷月的耳边,虽然距离尚远,却清晰地传来了小菊与嬷嬷的对话。起初,她并未在意,心中还在想着欧千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察觉到了不对劲,便匆匆赶来。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怒火:“难道这段时间,你们对我的好,都只是假装的吗?我本以为她已经改变了态度,没想到她从未放弃过对付我。如果她要针对我,那就直接来找我,为何要伤害我的人?”说罢,她怒气冲冲地欲去找颜文兰理论。
小菊和嬷嬷急忙上前,小菊带着哭腔:“郡主,请您息怒。这次的事,确实是小菊有错在先。王府里的规矩,尊卑分明,我以卑微之身躺在您的床上,自然会引起非议。即使闹到王爷那里,我们也是理亏。”
颜婷月愤怒地跺脚:“谁说你们卑微?我又有何高贵之处?我们都是平等的人,我并没有比你们多什么。我不是任人欺负的,以前对她客气,只是不想她为难你们,并不代表我怕她。而且,是我让你躺在我的床上,如果王府的规矩如此严格,那么应该受罚的是我,而不是你。她明知道伤不到我,却拿你们出气,我怎能让你白白受苦?”
小菊听到颜婷月的话,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她拉着颜婷月的手,哽咽着说:“郡主,您对我这么好,我就算受再多的苦,挨再多的打,也不会觉得痛苦。只是,这次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如果因此让王爷和郡主的关系受到影响,那我真的是罪人了,我会内疚死的。”
颜婷月看着小菊泪眼婆娑的样子,心里一阵疼痛。小菊这个年纪,应该是被人宠爱的时候,可是现在却要跟着她受苦,挨打。她感到一阵胸闷,无法呼吸,难受极了。
她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慰小菊,让她的心灵不再受伤。她叹了口气,轻声说:“以后,如果我不在府里,她要是来找你们麻烦,你就关紧门,不出来就是了。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处理。看到你被打成这样,我心里真的很难受。”
小菊抽泣着,说:“郡主,您对我真的太好了。”
颜婷月扶着小菊,坚定地说:“这芷仪阁的每一个人,包括那些打扫的丫头,都是我的人,没有人可以欺负她们。”
站在颜婷月身后的丫头和小厮们听到这话,都感动得无言以对。
颜婷月劝小菊回去后,自己躺在床上,越想越难受。她想不明白,如果颜文兰恨她,直接打她就好了,为什么要打一个孩子?小菊才十五岁,还是个孩子啊。
寂静的夜,她从床上坐起,四周静悄悄的,守夜的人已不在。她的规定,子时过后,众人便各自散去,归于梦乡。轻手轻脚,她推开门扉,身影如猫儿般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
月色朦胧中,她疾步穿过芷仪阁,一路向着颜文兰的飞凌阁而去。她的心急如焚,仿佛有无形的翅膀在背后推着她。
飞凌阁内,灯火若隐若现,透出一丝疲惫的睡意。她不顾一切,直闯厅内。守夜的小厮见状,惊慌失措,急忙上前想要阻拦。但她已经一脚踹开了寝室的门,声音中带着不可抑制的愤怒:“颜文兰,滚出来!”
紧随其后,仆人们提着灯笼匆忙而入,瞬间,光明如潮水般涌满了整个室内。
而在这突如其来的明亮中,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她曾经赠予欧千帆的那辆轮椅。那一刻,她的世界仿佛静止,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冷彻心扉。
在寂静的夜里,帐幔轻轻掀起,一张熟悉而又意外的脸庞悄然映入眼帘。那人身着素净的白色寝衣,胸膛微露,目光犀利如电,却在看清来访者的面容时,不禁愣住了。他诧异地问道:“这么晚了,你来此何事?”
颜婷月只觉心头热浪翻涌,冲击着眼眶,她努力想要隐藏眼中的震惊,却无法遮掩脸上的惊愕。她的唇角微微颤动,那满腔的怒火,在此刻尽数化作了无尽的悲伤。
今夜,那些一直纠缠在心头的疑惑,终于有了答案。是的,他对她而言,就如同一场无情的瘟疫。
颜文兰匆匆披上外衣,黑发如瀑般垂落,虽有些凌乱,却更添了几分不经意的妩媚。衣衫略显松散,露出那精致美丽的锁骨,肚兜的带子不见了踪影,她的眼神中带着万种风情,却又夹杂着一丝迷茫,似乎对眼前的突变感到不解。
床上的一片狼藉,无声地诉说着刚刚过去的欢愉。那浓郁的气息弥漫在整个房间,不言而喻,这里曾经发生过何等激烈的情事。
颜婷月的心如同被尖锐的针刺穿,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随着心痛的加剧,腿上的伤口也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她几乎站立不稳。这个自一开始就未曾真正疼痛过的伤口,此刻却敌不过心口的剧痛。
她轻轻地转过身,心中充满了尴尬,只想迅速离开这个地方。她害怕如果再待下去,自己会做出什么无法预料的事情。
她一口气冲出了门外,跑得远远的,直到坐在庭院里,喘着粗气。刚才所见的一幕,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她的脑袋,让她感到脑袋仿佛要爆炸一般。她知道,即使双腿不灵,但要做那事还是可以的。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逐渐冷静下来。这一切,与她又有何干呢?他们是夫妻,行周公之礼是理所当然的,日后他们还要生儿育女。而她,一直都是那个多余的人。
只是,他心里有颜文兰,不该来招惹她。她傻乎乎的,竟为了一个吻,失神了一个晚上。然而,这又能怪他吗?她明知道他们两人真心相爱,却还是傻傻地示好。首先要怪的,便是她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心。
她坐在花园里,脑子里回荡着一句话:你有做小三的心,就要接受做小三的羞辱。
她不敢说自己是无辜的,因为,她确实对欧千帆心动。今日在他房间发生的事情,她心里其实也期待的。
她咬住嘴唇,死死不让自己哭出来,只是眼泪却是控制不住地滑落。
公孙杰的声音在她耳畔轻轻响起:“你为何流泪?”
她急忙用手背擦去脸颊上的泪痕,转过头,声音因鼻塞而显得有些沉闷:“何来泪水?不过是沙尘迷了眼。”她紧紧握住自己的衣袖,刚抹去的泪珠又不由自主地滑落。
公孙杰坐到她身侧,目光深邃地注视着她,片刻后开口:“其实,你无需悲伤。”
颜婷月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火光,但因为泪眼婆娑,那火芒反而显得柔和,如同波光粼粼的湖面,“你真是多此一举!”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何时悲伤过?我有何理由悲伤?”
公孙杰递给她一块手帕,轻声叹息:“何必硬撑?你的心事,我又岂能不知。”
颜婷月突然站起身,一脸愤怒地想要离去。
公孙杰伸手拉住她的手腕,语气温柔地说:“看,嘴上说着不哭,眼泪却背叛了你。”他轻轻地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
颜婷月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目光中满是疑惑与戒备,她轻声道:“你……别误会,这儿可是男女有别的。”
公孙杰闻言轻笑,“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呢?只是帮你擦拭一下脸颊而已,有何大碍?”话虽如此,他心中却不免有些尴尬。刚才见她泪流满面,他心头一软,那份冲动驱使他去为她擦去泪水。
颜婷月沉思片刻,觉得似乎并无不妥。然而,这动作毕竟过于亲近,哪怕他无心之举,也难免让人心生遐想。
颜婷月开口道:“我该回去了,公孙神医也请早些休息。”言罢,她欲迈步离去,却感到腿上的伤口随着动作一阵剧痛,她不禁停下脚步,弯腰掀起裙摆,再卷起裤腿,只见一道鲜红的血痕沿着腿部流淌而下。她愣住了,这是何时受的伤?记忆中并无碰撞之痛。
公孙杰皱眉关切地问道:“这怎么了?你的药呢?我不是已经为你敷上了吗?你怎么这般不小心?你的伤口已是反复发炎,如今又流血,是不是又摔倒了?”
颜婷月仔细回想,也觉得此事颇为蹊跷,她并未触碰过伤口,怎会无缘无故裂开流血?她摇了摇头,坦白道:“我并未碰过它,也不清楚为何会突然流血,刚才尚好,常是如此,初时疼痛,不久便无恙。”
公孙杰不解地说:“伤口如此之深,怎会不觉疼痛?之前我为你治疗时,你也未感分毫?”
颜婷月轻轻垂放裙摆,坦白无隐地道:“我并无不适。”
公孙杰陷入沉思片刻,然后道:“来,让我为你疗伤止血。”
颜婷月却摇了摇头,“不必了,我自己会处理。”言罢,她欲回芷仪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