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将军如遭雷击整个人瘫软在主位上。他望向司徒夫人眼中充满了绝望与不甘:“夫人悦儿说的是真的吗?小婉儿真的……真的无法开口了?”
“是的”司徒夫人轻轻点头泪水滑落“我们已经请了很多大夫但结果都是一样的。”
赵氏奶娘立于门旁,心中急切欲言,却苦于无法吐露半字。只见她嘴唇微动,声音却似被无形之力封锁,急得双脚躁动,却发现自己竟动弹不得。
旁边的司徒婉,内心带着一抹冷笑。她根据医经所载,稍作改动的药方,对付一个毫无武艺的奶娘,实在是轻而易举。原来,母亲与姐姐撒谎的本领也是非同小可,言辞之间竟是有条不紊。
“什么?不行,我得去看看小婉儿。”司徒将军从主座上站起,欲往外行去。司徒夫人急忙开口:“老爷,婉儿体弱,你刚从战场归来,身上定有血腥之气,这一去岂不是加重了她的负担?”司徒夫人的话语果然有效,成功地让司徒将军停下了脚步,无奈地坐回了主座。作为父亲,竟然不能去见女儿一面,这让他情何以堪?
“娘,你不是说这样说,爹就不会去管那个扫把星了吗?”“我也不知道啊,怎料到结果会是这样。”沉浸在自责中的司徒将军并未听到母女俩的对话。否则,以他深厚的内力,又怎会听不到如此近处的低语?
对奶娘拼命的眼色视而不见,司徒婉缓缓步入大厅:“父亲,母亲,婉儿来迟了。身子骨弱,从烟雨楼到这里,真是耗费了不少时光。爹,婉儿好想你。”说着,她扑向坐在主位上的司徒将军。
前世知晓自己时日无多,面对父亲的深情,只能选择漠视。然而,宽容的父亲对她始终如一。如今重生,既然有了解毒的把握,对于父亲的爱,司徒婉决定要好好珍惜。
感受到怀中女儿紧紧的拥抱,司徒将军的心湖泛起层层温柔的涟漪。对于小女儿,他心中原本只是愧疚居多。当初夫人怀有长子时,他从始至终陪伴在侧,直至孩子降生。
而当夫人怀着小女儿之际,他却奉旨出征,抵御外敌,未能见证小女儿的诞生。他还无意中得知,夫人曾因听信道士的妄言,差点害死了小女儿。所幸,小女儿生命力顽强,得以幸存。
在那个古老的时代,一个心怀愧疚的父亲,自见到幼小女儿的那一刻起,便感到内心深处的塌陷。那孩子傻笑着,对他全然信赖,令他的心花怒放。三年转瞬即逝,小婉儿已经学会了呼唤父亲,她的信任如初,未曾改变。
然而,某日,父亲察觉到异样,欣喜若狂地要求:“婉儿,再叫一声爹来听听。”司徒婉乖巧地应声,言语中透露出对父亲的思念与期盼。她的心里早已决定,要借助父亲的手摆脱奶娘的控制,即使这意味着母亲对她的戒备会加深。但她相信,至少在短期内,自己是安全的。
听闻女儿的不幸,父亲顿时将妻女的欺骗抛诸脑后,急切地询问:“小婉儿,告诉爹,谁欺负你了?”小婉儿欲言又止,露出害怕的神色。父亲坚定地保证:“小婉儿,你只管说出来,爹一定会为你做主。”
然而,司徒婉似乎恐惧到了极点,竟晕了过去。父亲焦急万分,立即命令副将周景去请御医。周景闻命,迅速向外奔去。
“周景,不要请御医了,府医就在北苑。”司徒夫人已被一连串的事件弄得困惑不已。她原本以为女儿是哑巴,还特意吩咐不让女儿出现在大厅。一切发生得太快,让她措手不及。听到“御医”二字,她才想起要阻止,但周景只忠于将军的命令,头也不回地离去,气得她紧紧握住手中的娟帕。
将军抱着女儿回到烟雨楼,司徒婉本打算适时装晕,虽然这样做有利用父亲之嫌,但为了暂时逃离母亲的束缚,她也顾不得许多。然而,由于在奶娘赵氏不知情的情况下连续两次下药耗费了太多精力,她在见到父亲时不由自主地跑向他,跑得气喘吁吁,竟然真的提前晕了过去。
不久,“将军,御医到了。”一个年迈的御医随着周景进入房间,走到床前。将军轻声向田御医致谢:“劳烦田御医了。”田御医回应道:“司徒将军过谦了,您是大熙的英雄,老夫定当尽心尽力为令千金诊治。”
在片刻之后,田御医的面色先是露出惊讶,接着转为喜悦,最后却沉下了怒气。这一系列的表情变化让司徒将军的心提了起来。他忍不住问道:“田御医,究竟怎么了?我的女儿出了什么问题吗?”
“司徒将军,请借一步说话。”田御医神秘兮兮的样子令司徒将军感到浑身僵硬。他们来到一处无人的角落,“田御医,你快告诉我,作为父亲,我实在是心急如焚。”
“司徒将军,您需小心照看府上的另一位千金。作为大熙国的将军,想对您子嗣不利的人自然不少。您只有两位掌上明珠,千万不能再有失了。”
“田御医,这话怎讲?”田御医叹息道:“您的小女儿被人暗中下毒了。这毒是通过奶娘传给她的。虽然对成人来说这药是补品,但通过母乳喂给婴儿,却是会慢慢损害她的身体。”
“那我们该怎么办?田御医,可有解救之法?”司徒将军急切地抓住田御医的肩膀,田御医理解他的父爱之心,并未责怪。
“外界盛传贵府的小千金三岁未断奶,原来是有人给她下了三年的毒药。本应难以医治,却不知为何她体内竟有白首乌、炙甘草和金银花这三种解毒强身的药材。如今只需再服下茯苓草,就能将余毒清除,真是天佑佳人。”
“田御医的大恩大德,司徒某感激不尽。待小女痊愈后,定当携女上门拜谢。只是还请田御医对此事守口如瓶,就连我的夫人也暂且不要告知。”“司徒将军放心,老朽明白。”田御医心想,外界都说司徒夫妇情深似海,看来果然不假。
“周景,送田御医。”不多时,周景便递出一个袋子给田御医,田御医没有推辞,收了下来。司徒将军素来慷慨仁厚,这点礼自是受之无愧。
“周景,悄悄准备些茯苓草回来,另外去查查二小姐身边的奶娘。”“遵命。”
在昏黄的灯光下,司徒将军目光如水,凝视着床榻上安睡的小女儿。那细腻的面庞,似乎还带着几许天真无邪,却隐隐透出生命的脆弱。他的心中充满了愧疚与痛楚,尽管未曾深究,但心底明白,幕后操纵者正是自己的妻子。他曾经警告过她,可她为何仍旧执迷不悟?小婉儿是他们心心相印的结晶,夫人如此行事,无疑是在蚕食他们夫妻间的情感纽带。
那些关于小婉儿克父的谣言,对于历经沙场的司徒将军来说,不过是荒唐可笑的无稽之谈。他决定再给夫人一次机会,一次真心对待小婉儿的机会。当夜归家,面对夫人那副慈母的模样,他没有揭穿,反而柔声安慰道:“夫人,御医说小婉儿只是精力不足才晕倒,并无大碍。”夫人听罢,安心入睡。
然而,司徒将军却是彻夜难眠。他望着身旁熟睡的妻子,感到自己对她的了解越来越模糊。她如何能对亲生骨肉下此狠手,每晚还能安然入梦?人们常说妇人心,海底针,难道连自己的枕边人也不能免俗?
想到她竟能与女儿合谋,谎称小婉儿是个哑巴,这三年对女儿的冷漠与忽视,不禁让他质疑,这样的她,真的配做一个母亲吗?即便她的所作所为是为了自己,但他已多次表明,对于所谓的克父之说,他毫不畏惧。生死对他来说早已淡然,他所珍视的,唯有家中的温暖与情感。一个缺乏母爱与姐妹情的家,又有何意义?
清晨,天色微明,司徒夫人悠悠转醒,轻声问道:“老爷,你不再休息片刻吗?皇上不是准许你在府中休养数日?”她从身后轻轻环抱丈夫精瘦的腰身。
“夫人,我要去看看小婉儿,你再睡会儿。”司徒沐泽轻柔地解开妻子的手臂,披上外袍,缓步走出正房。
司徒夫人保持着被丈夫解开的姿势,直到听到门扉关闭的声音,方才回过神来。她的名字叫公孙梦瑶,家道中落时遇见了夫君。那时,他已是熙城有名的大学者,而她,不过用了些小手段,便如愿以偿地成为了他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