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踏上冰面,我试图寻找那熟悉的感触。这双冰鞋虽不及现代之精致,冰刃也远非锋利,但胜在轻巧,似乎并非难以驾驭。绕着芊韵轻盈滑过一圈后,我便渐入佳境,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不再满足于单纯的滑行,我开始尝试更多技巧性动作。虽然担心身体适应不来,也不敢过于急躁,一步一个脚印地尝试。出乎意料的是,只要心中有所想,身体便能顺从心意,展现出惊人的柔韧。我心潮澎湃,速度愈发迅疾,动作变化层出不穷。
芊韵看着我的表演,忍不住拍手叫好:“凌玉,你竟然真的精通冰嬉,而且滑得这般优雅,真是了不起。”她的赞美让我心头的欢喜更甚。
我边滑边笑问:“格格,你觉得我这技艺,到了比赛之日,能否给十四爷一个惊喜?”得意之下,竟脱口而出英语,幸好未曾停歇,芊韵也未对我的言辞多加留意。
喘息着,我尽兴地结束了旱冰鞋的游戏,晴儿轻快地跑来,扶住我,帮我脱下了冰鞋。我依依不舍地看着那双旱冰鞋,嘴角的笑意久久不散。
大雪过后,湖面被厚厚的冰层覆盖,仿佛化身为银装素裹的水晶王国。昨日又降下白雪,使得这片未曾融化的雪原更添了几分冷清之美。
冰嬉,是清代的传统娱乐,也是一项军事训练,用以检验八旗子弟在冰上的技艺。这项活动包括走冰鞋、抢等、抢球、转龙射球、打滑挞等多种游艺,技术难度极高,不亚于现代滑冰。
为了一睹三百年前大清国的冰嬉比赛,我可是费尽心思,早早地让丫头为我精心打扮。
我身着淡粉色的绣花锦缎旗袍,颈间围着红狐围脖,脚蹬同色系的靴子,外披一件银白色的兔毛披风。头上简单地挽了个发髻,随意插了根簪子,每一次微笑,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一股清新脱俗的美,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太液池上的冰嬉,就像一场冰上的花样表演大赛,每年十二月,都会选定日子举行。届时,皇帝会乘坐冰床,亲临五龙亭或瀛台的冰场观看。
“皇上驾到!”锣鼓声震天响,一个尖锐而有穿透力的嗓音划破了冰天雪地的宁静,回荡在冰影之上,紧接着,康熙皇帝乘坐着冰床缓缓而来。
在那个寒风凛冽的冬日,一座冰床显得尤为耀眼。它底座浑厚,仿佛龙舟划过水面,两侧绘着金碧辉煌的图案。床下,两根长形角铁支撑,上方则是一个方形木棚,外覆黄锻,金漆宝顶熠熠生辉。木棚两侧垂着黄色帐帘,内有雕龙宝座,背后横杆挺拔。推动之下,冰床如飞箭般滑行,场面壮观至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我随着人群跪倒,山呼万岁,声势浩大,心中激动难以自抑。
“众爱卿平身。”皇上的声音温和而威严。
表演开始了,首先是八旗子弟展示才艺。兵丁分作两翼,每翼十二名头目身着红黄马褂,其余人员也是红黄齐肩褂装束,射球兵丁一百六十名,幼童四十名,同样穿着马褂,背插小旗。他们按八旗的色彩顺序在冰上行进,然后对优胜者予以奖励。
走冰鞋是冰嬉活动中最为常见的一项。宫廷走冰鞋的规模宏大,参与者多达一千六百余人,无一不是技艺高超。眼前的阵仗中可见,有人身后飘扬着象征八旗的彩旗,有的则展示各种姿势:金鸡独立、蜻蜒点水、紫燕穿波、凤凰展翅、双燕飞翔、朝天蹬等等。既有单人独滑,也有双人或多人组合,进行托举等动作。
其中,还有皇子们的表演,成年的阿哥们矫健地穿梭于冰面,未成年的则在奴才陪伴下稍作嬉戏。待八旗子弟表演完毕,场面便更为自在。那些亲王、贝勒、臣子及其家眷,公主格格们纷纷加入戏耍,技艺高超者还能获得额外的奖赏。
除了一般的滑冰活动,还有在冰上的射箭、打球以及单人、双人的花样表演,这些更像是现代花样滑冰的雏形。
在冰场上,两道身影如同穿梭的风,十三和十四展开了他们的较量。随着一声清脆的笛音划破寂静,十四如离弦之箭般飞驰而出,而十三紧随其后,宛如影随形。远眺之下,他们仿佛演绎着一场追逐的游戏,一前一后地在冰面上留下飘逸的痕迹。
十四在滑行间,带着一股子不羁的风采,巧妙地避开了途中的障碍,嘴角挂着一抹自信且轻蔑的笑。而十三,则以一种宁静的姿态,始终保持着与十四一臂之遥的距离,他的表情温和,眼神中透出一丝轻松,似乎并不在意这场比赛的胜负。
比赛接近尾声,一直领先的十四不知何故稍作停顿,这给了紧随其后的十三机会。他加快了步伐,最终两人肩并肩冲过了终点。
“好!”康熙帝的声音在空旷的场地上回荡,他的笑容洋溢着满意,周围的人也随之发出了赞叹之声。
当十三和十四滑至冰场边缘停下,小太监们已经捧着他们的靴子等候多时,准备为他们更换。一位小太监忍不住开玩笑说:“老十四棋差一招,还是赢不了老十三啊。”
十四的脸色微微一僵,显得有些不悦,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回应:“儿臣下回一定赢了十三哥。”
十三轻轻一笑,满不在乎地回答:“今日如果十四弟不是为了绕过冰上的异物,恐怕早已赢了儿臣。”
康熙帝看着两位皇子,不论输赢,他对这次的比试感到满意,便吩咐道:“不管这回输赢如何,此次比试你二人都不错,李德全,赏!”
李德全双手托着一个盘子,缓步走来。我抬眼一瞧,盘中放着一对雕工精细的弓箭。两位射手恭敬地接过,行礼致谢后便退到一旁。
忽然,一阵风带来了一抹深红的影子,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聚焦在同一处。我也随着众人的视线,望向冰场的中心。只见那人在冰面上轻盈旋转,随后又翩翩起舞,如同燕子掠过水面,身姿曼妙,步伐飘逸,宛如从画中走出的仙子,美得不可方物。
众人都看呆了,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动人的身影。待舞蹈停歇,康熙皇帝沉吟道:“宸莹的冰嬉之技,依旧如故。”
我这才发现,那舞者竟是八福晋。她款步而来,跪拜后朗声说:“皇阿玛,昨日儿臣见到九公主的侍读,瓜尔佳凌玉的冰嬉技艺非凡,儿臣愿与她一试高下,以此助兴。”
她的话说得堂而皇之,我却在心中暗自讥讽。不过,既然我已答应十四阿哥今日要展示一番,八福晋这番话,倒是给了我一个绝佳的机会。
我静静地等待康熙的吩咐,四周一片寂静,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我们身上。我不敢轻举妄动,以免引起更多的围观。
眼角余光捕捉到八福晋脸上掩不住的得意,我心中暗自发笑。她难道就这么自信,认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静观其变。
在一片寂静之中,康熙帝的声音终于缓缓响起,他轻声说道:“罢了,尽力而为便好,无需勉强。”
凌玉姑娘心中暗自叹息,这封建社会的阴暗面,总是让人无奈。她心里忍不住吐槽:“唉,难道就没人关心我的想法吗?”
八福晋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傲慢,声音中透着轻蔑:“凌玉姑娘,难道你是害怕与我较量吗?”
凌玉姑娘轻轻抬起眼帘,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语气平静地询问:“福晋,您想要如何比试呢?虽然我知道我不是您的对手,但我还是愿意尝试。”
在场的阿哥们表情各异,八阿哥的脸上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笑容,眉头微蹙,低头沉思,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则是满脸的担忧与不快,显然他们心中还有些许良知。凌玉姑娘对他们报以一个天真的微笑,却不料引来了十四阿哥的怒视,她吓了一跳,连忙收回视线,却在不经意间瞥见了站在八阿哥身旁的男子。
那男子相貌出众,是那种一旦看过便难以忘怀的类型,周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阴沉气息,正是九阿哥!那个曾在福满楼相遇,妖娆迷人的男子。此刻,他那狭长的丹凤眼正紧紧锁定着凌玉姑娘,她心中不由得一颤,心跳漏了一拍。她不敢再多看,急忙移开视线,低下头,显得温顺而谦卑。
八福晋自信满满地提议:“很简单,我们各自准备表演,让在场的各位评判,大家认为谁好,谁就是胜者。这样可好?”她那灿烂的笑容仿佛能照亮整个场地,凌玉姑娘不知怎的,脱口而出:“好!”话音刚落,她心中便生出了后悔,这无疑是自找麻烦。
八福晋轻轻挥手,眉梢微挑,自得之情溢于言表。尽管她如此得意,但那张足以倾国的容颜仍旧令人心动。我微微俯身,心平气和地表示:“在下不敢失礼。”
我故作谦卑之态,令八福晋颇为喜悦。她瞥了我一眼,转身向康熙皇帝禀报:“皇阿玛,臣妾这便开始。”
得到皇上的默许,比赛正式拉开帷幕。自我穿越成为瓜尔佳凌玉以来,这是首次与那位名垂青史的廉亲王妃郭罗络宸莹正面交锋。我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激动,她曾是我所敬仰的古代女性。
八福晋轻盈地踏上冰面,舞动间如同冰上飞燕,旋转跳跃,动作流畅而有力。在众人如醉如痴的目光中,她的笑容愈发迷人,那是一种充满自信的美,牢牢吸引了在场的每一个目光。
随着舞蹈的结束,八福晋带着得意的笑容向我走来,她已经脱下了冰鞋,神采奕奕地说道:“现在轮到你了,凌玉姑娘。”
我从身旁侍女手中接过冰鞋,小心翼翼地穿上。缓缓走了几步,我轻声向芊韵询问:“可否请格格为我伴奏一曲?”面对八福晋的强势,我知道我必须巧妙地发挥自己的长处。
“当然可以。”芊韵对我眨了眨眼,笑意盈盈地答应了。
我轻轻拉着芊韵的衣袖,心中涌动着迫切的询问:“格格,你上次练习的那首曲子,现在能弹奏给我们听吗?”
芊韵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她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仿佛已经急不可耐地想要展示自己的才艺,“其实,我早就想找一群听众来欣赏了。”
我心中的石头落地,微微一笑,对她说:“那么,今天能否请格格帮我一个忙呢?”
她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很乐意帮助你。”
芊韵轻轻地向晴儿耳边低语了几句,晴儿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快步离去。不多时,她手里抱着一把琴匆匆回来,手中还多了一根水红色的缎带。看到这根缎带,我顿时喜形于色,心中明了其用意。
芊韵优雅地坐在旁边刚刚搭建好的桌椅旁,将琴安放好,她向我投来了一个眼神,我立刻会意,向场中央款款行去。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绪。随着芊韵轻轻地拨动琴弦,空气中弥漫起了悠扬的旋律。我开始随着音乐旋转起舞,手中的水红色缎带随风舞动,它在我的身后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引得周围的人们发出阵阵惊叹。而我,清晰地听到了那些赞叹声,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随着乐曲的起伏,我的双脚在冰面上灵巧地变换着步伐,双手也伴随着旋律舞动,仿佛被音乐的魔力所引导。我的腰肢柔软得宛如春日里的新柳,轻盈摇曳。随着我旋转的身姿,挥动的衣袖与晶莹剔透的冰面相映成趣,构成了一幅动人的画面,流露出几分撩人的妩媚。
四周寂静无声,仿佛这冰天雪地只容纳了我一人的存在。手中的彩带随着我的舞动飘扬,脚下的滑行连绵不绝,我仿佛在演绎一种独特的美丽,不愿让这美妙的瞬间消逝。
夕阳的余晖洒在我身上,给我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转瞬间,随着旋律的流转,曲调渐入尾声,我的步伐也逐渐放缓,最终在最后一个音符中,我优雅地划过冰场边缘,在观众惊艳的目光中缓缓停下。